第三十七章 千羽鳳舞起
宴會也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下繼續著,眾仙品嚐仙釀佳肴,席間談笑低語,歌舞升平,織醉本以為這仙宴也就會這麽平淡地結束了,卻沒想到那嫋娜舞女之中,降落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後,一切都不再平淡。
火紅色的千葉羽毛織成的裳裙翻飛,舞池的中心降落了一個娉婷的身姿,沒有柔媚無骨之態,更無傾城端麗之色,而是英氣裏帶了些驕傲的氣華。
織醉看清那個人的麵容,分明是鳳起。
不過好像是長大了的她,身段窈窕有致,曲線分明,不像是十來歲的小姑娘。
鳳起是什麽時候長得這般大了?
織醉正迷惑之中,隻見鳳起在舞池中央嫋嫋起舞,她的身姿隨著踏節的盤鼓之聲搖動,形舒意廣。不經意的動作也決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應著鼓聲。千羽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手腳合並。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舞姿蹁躚,妙態絕倫。
一曲舞盡,座下眾仙皆為驚豔,就連高殿之上一直沉斂未語的天帝也點頭稱好。
織醉也不由得看癡了,原來鳳起是這般美態的女子,素日裏見她一身勁裝,神色也稍疏離,竟想不到她跳起舞來是這般的女兒媚態,若是展澗風在此……織醉低低笑了一聲,繼續抬頭看著舞池中央的鳳起。
待一眾伴舞仙子退盡,鳳起俯身朝座前行禮道,“鳳起參見天帝天後,今日獻上拙舞,以慶賀河陰表妹訂婚之喜。”
“原是如此,鳳起,你有心了。”天後端坐於前,掀著眼皮,麵色不善。
“多謝姑母。”鳳起的禮數雖無可挑剔,但她那種倨傲的神色,卻是可以讓座上的人低下威壓的氣勢。
原來,鳳起自鳳凰一族,是天後的本家人。難怪她身上有一種帝王之家的貴族之氣,看來也少不了承襲了天後的華貴。
“侄女聽聞,姑母下了一道普天同慶的旨意,隻是侄女愚笨,不太懂得其中深意,煩請姑母為侄女一作解釋。”
“仙界有情,可成眷屬。本宮之意,是為如此。”
“有情人可成眷屬,甚好,甚好!”一陣爽朗卻傲慢的笑聲響徹集仙殿,鳳起神色薄鄙,千羽舞衣風飛翻動,她渾身散發的是一種璞玉不雕的氣華。“不知這有情人身在何處,為何訂婚之宴,不見其人,可真讓眾仙家等得心急切切,侄女也甚是欲目睹這對天造地設有情人的風采呢。”
詭異的氣氛在空氣中散開,沒有仙家敢作聲,隻有被堵得一臉沉色的天後開口道,“鳳起,你鬧夠了沒有?”
“常聽聞鳳家小妹生性剛直爽朗,如今一見,可真是天界難得的一位妙人兒。”殿門處突然出現這個聲音,在座仙人紛紛朝門外望去,一名身著冰藍色絲鍛、繡著雅致花紋的雪白滾邊的長衫的男子,手執一把精巧的玉扇,半含著笑意朝殿內走來。
“西海龍宮敖燁參見天帝天後。”敖燁俯身一拜,直接越過立在舞池中央的鳳起。
“來得正是時候,你兄長的情況如何,由你來說吧。”天後瞟了一眼鳳起,端起茶杯,氣定神閑。
“前日,我兄長敖煌為魔族所傷,如今正靜養於西海之淵,實在難以出席此次盛宴,於是命我前來給眾仙家賠個不是,若是今日我西海龍宮禮數不周,煩請仙家到西海一坐,我西海定加倍彌補禮數過失。”一番言語,在情在理,使得仙人們連連稱讚點頭稱是,對這個風流名聲在外的西海龍宮二皇子的印象也有所改觀。
“既然大殿下是為魔族所傷,如今難以赴宴,也是情有可原。”
“魔族如此猖獗,我們仙界可萬萬不能縱容!”
鳳起冷嗤,“魔族所傷?這傷,怕是不輕吧?”
鳳起話中仿佛另有所指,天後緊緊扣著長指甲,嵌進肉裏。心中大怒,卻不得發作。
她,就是這樣故意激怒她,然後讓她陷入深深的自責?簡直荒唐可笑至極。
“鳳起,你該適可而止,我是你姑母。”
“這我倒是不敢忘,姑母。”鳳起自嘲一笑,“鳳起涅槃初醒,身體不適,先行告退。”說罷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集仙殿,留下殿中眾仙家麵麵相覷。
原來鳳起不知何時經曆了一次涅槃,難怪突然成長為如此窈窕的女子了,約摸以前所見到的她是涅槃後初長成的模樣,如今涅槃成年,自然身形也變得窈窕有致。
如此說來,鳳起可不是像她一般年紀的小姑娘,人家隻是暫時性的身形變小而已。
隻是不知道她為何遭受涅槃之劫,聽聞鳳凰一族的涅槃之劫,如同凡人的死亡,隻不過鳳凰浴火可再生。鳳起既然為天後本家侄女,為何又會遭受這涅槃之劫呢?
織醉看著鳳起離開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敖燁,此次代兄赴宴,你也乏了,賜座。”天帝壓著天後氣得顫抖不止的雙手,隨即命道。
敖燁的座位被安置在韓湘子的右側,他從一開始坐下便帶了調笑的眼神四下探究,織醉不舒服地朝內躡了下,離韓湘子近了些許。
織醉看著他頭上的龍角,突然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剛剛在哪裏,也見過這樣一對龍角。
宴會在輕歌曼舞之中又升騰起浮麗的氛圍,織醉看著那些軟綿綿的舞蹈,忍不住垂頭打瞌睡。敖燁竟然在一邊用玉扇遮住半張臉,嘴角含了嗤嗤的笑。
織醉狠狠瞪他,做了一個大鬼臉。
不知覺間,韓湘子執起桌上的琉璃杯,淺啜一口瑤池仙釀,垂著眼瞼起了身。
織醉立馬收了鬼臉,很乖巧地也跟著站起來,“師父要去哪裏?”
“酒量不勝,想出殿吹吹風。”
“醉兒陪著師父一起。”
韓湘子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朝前走,織醉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趁著前麵的人不注意,回頭扮了一個自認為更醜的鬼臉。
那個斜倚在四角仙桌前的男子斜挑一雙桃花眼,狹長的眼睛裏流出一抹笑意,他握在手中的琉璃杯早已飲盡,被人鬼臉相向,他倒是一臉舒適愜意,看起來十分高興的模樣。
這回,拖累他三百年之久的麻煩精,終於可以脫手轉人了,他怎能不高興愜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