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周漆黑一片,我閉著眼睛被兩根穿過琵琶骨的鐵鏈鎖在石壁上,門外的紅發小妖們不斷的用帶刺的魔鞭抽打著我的身體,感覺到暗紅色的鮮血不斷湧出,我無力的彎了彎嘴。
此時鐵門打開了,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皺著眉頭從門外走來,狠狠的捏住了我的下巴道:“怎麽樣,想清楚了嗎?”
“璃軒,你喜歡過我嗎?”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雙血紅的眸子,突然笑道。
璃軒的身形微微震了一下,突然放開了我,然後輕笑著繼續說道:“本座早就聽聞神界傾華長公主的心可以起死回生,而晴嵐又是唯一的親人,不如就讓本座來印證一下這傳聞可好?”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隻是眼中已被冰冷之意所取代。
“好!”我依舊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堅決得沒有一絲猶豫。
“那本座就替晴嵐謝謝你了!”璃軒大笑著,然後又像不經意般輕輕撥動了一下鎖著我的鐵鏈,頓時鑽心的疼痛潮我襲來。
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我又想起了從前。那時候我還是天界公主,而他是倒在瑤池邊的魔族少年,我耗了半身功力,又將玉瓊宮中五十萬年結一次果的玉瓊果給他服下後,才將他的魔性全部洗去。
醒來後的他記憶全無,如同一個孩子般整天跟在我身邊,我煩他不及便與他約法三章,可他每時犯錯的樣子又讓我心生憐愛。那時每日除了上玉瓊宮學習之外,便是與他膩在一起,時間久了,與他竟生出情愫。雖然父君母後對我的疼愛遠不及晴嵐,好在有他的陪伴,日子倒也過的輕鬆自在。
不想一日,父君得知此事後大為惱怒,還讓天兵抓了璃軒,準備將他壓往誅仙台。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神界幾乎都知道出了個暗中勾結魔界的不孝女,多虧晴嵐當時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才讓盛怒的父君平息下來,隻罰了我去明善殿思過。
在明善殿的日子無聊而又枯燥,璃軒不知為何從未過來看過我一眼,起初我想著定是父君看管較嚴,所以並未在意。直至受罰結束,當我回到朝雲殿的那一天,看著殿中滿眼的紅色,我才知道原來璃軒早已移情於晴嵐,而父君竟也為他們賜了婚。
事已至此,我已無力挽回,隻得假裝笑容的恭賀他們新婚之喜。沒想到這正是噩夢的開始,當天夜晚,魔界竟大舉來犯,而晴嵐為了保護璃軒竟連吃魔君兩掌,若不是父君在臨死前拚死護住了她的元神,估計早已魂飛魄散。
看著死傷無數的神界兵將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而此時原本躲在衣櫃裏的我被璃軒像拎小雞一樣拎出來的時候,我終於知道原來他並沒有失憶。
看著他邪魅的眼神,我隻是平靜的問道:“你把晴嵐怎麽樣了?”
“多虧了你,我們魔界才能如此順利的吞噬掉神界!”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原本墨黑的眸子已變成血色,接著我便被他一掌拍暈,醒來時已在這石室中。
沒想到我一時的惻隱之心,竟導致整個神界相繼被魔界吞並,如今神界隻剩下我和晴嵐兩人,他沒殺我的原因,也許隻是因為我的心可以起死回生吧。
說起這起死回生的心,我又忍不住一聲歎息,隻是因我在幼年時無意中救回了一隻已死去多時的小青鳥,就被一些無聊人士造謠出我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又經過了不知多少版本的“歌頌”,如今六界中都知道了神界的傾華長公主擁有一顆起死回生的心,誰若是能得些心,必能擁有非凡的神力。
想著想著,我竟又笑出了聲。原本空曠安靜的石室瞬間充斥著我淒涼的笑聲,惹得在門外把守的妖魔們紛紛轉頭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我。
不一會兒,有兩名紅發魔兵來到石室,打開機關將我從鐵鏈上放下,然後拖著我來到了禦魔殿中。
高高的寶座上,璃軒的懷中正躺著一名虛弱美豔的女子,她的美眸緊閉,周圍不斷有白色光芒從她體內散出,看樣子應該快要魂飛魄散了吧。
璃軒見我已然到來,立刻飛身來到我身前,伸手就要將我的心取出,我動用著體內殘餘的神力,竟一下將他彈開。
他的眼睛立刻惱怒一片,狠狠的盯著我。
我笑了笑,輕聲說道:“雖然我的心可以起死回生,但是若是被魔氣汙染了,就算取出來也是沒有用的。”
“那你想怎樣?!”他死死的盯著我,仿佛時刻要將我撕成碎片。
“給我找一個沒有魔氣的地方,然後把她交給我,三天之後,我保證她如以前一樣完好無損!”
“本座如何相信你?!”璃軒依舊盯著我,原本暗紅的眸子已成了深紅。
“若你不信,便直接來取好了!”說完,便把頭向上一抬,閉眼不再看他。
“好!本座依你就是!”他不再多言,立刻吩咐魔兵壓著我上了玉瓊宮,然後又把晴嵐交給了我,說道:“記住,你隻有三天的時間!”說完,便帶著魔兵離開了這裏。
是了,如今六界已然被魔界占領,而玉瓊宮因為有了七彩雪蓮這世間聖物,連魔界也沒有辦法。
我抱著昏迷不醒的晴嵐站在玉瓊宮門口,念了個淨身術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汙垢全都除盡後才輕輕敲了敲宮門。
“誰呀~”過了好一會兒,隨著宮門被打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靈玉子,好久不見啦~”我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對著那人作了個鬼臉。
“傾…傾華…”那人一見到我神情立刻變得有些呆滯,然後又回頭往裏麵跑去,邊跑邊大叫道:“師父~師父~不好啦~有一個長得跟傾華一模一樣的妖怪進來啦~”
呃…聽著他嘴裏的話,我不高興的吐了吐舌頭,隨後抱著晴嵐吃力的踏進了玉瓊宮內。由於玉靈子的“功勞”,此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玉瓊宮內所有弟子,他們整齊的站在甬道兩側,眼神既驚訝又帶著幾分警惕的看著我。
看著這樣的場麵,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在眾人的注目禮下緩緩的走到大殿中,放下手中的晴嵐,撲通一聲跪在了端坐在大殿之中阡陌塵的麵前。
“師父!”
阡陌塵剛要說話,玉靈子已然一個箭步擋在了他麵前,用手指著我說道::“師父,如今整個神界已然被魔界吞噬,此人必定是妖魔所變,師父千萬不要被她迷惑了!”
“玉靈子,小的時候我經常趁你睡覺的時候把捉來的蟲子扔進你嘴巴裏,你忘記了?!”我邊說著邊對他眨著眼睛,他一聽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立刻忍不住跑出殿外嘔吐起來。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又想到了小時候經常捉弄他的場景,我笑出來了聲。
“嗯哼!”坐在殿中的阡陌塵顯然有些不高興,故意清了清嗓子。
我立刻又恭敬的豎直了身子,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跪在他麵前。
“你可知她已時日不多了!”阡陌塵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著。
“是,徒兒知道!”
“那你還帶她來幹什麽?”阡陌塵有些不耐煩,瞟了地上的晴嵐繼續說道:“如今神界已滅,本座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傾華,都與玉瓊宮無關,還是快些帶她離開此地吧!”說完,就要起身往內殿走去。
我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說道:“還請師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幫徒兒最後一次,畢竟…我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
“你!”阡陌塵厭惡的拍掉了我抓在他衣袖上的手,然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了口:“好吧,本座就再幫你最後一次,救完了立刻滾下山去!”
“多謝師父!”望著他決絕的背影,我隻能無聲的彎了彎嘴角。如今神界被滅,所有跟神界有關係的其他四界都避之不及,他能答應我的要求已算仁至義盡。我邊想著邊又抱起地上的晴嵐,跟著一名小弟子來到了玉瓊宮的寒玉洞中,這裏到處都是千年以上的寒冰,所以極冷無比。
那名小弟子剛把我送到這兒,就急匆匆的逃走了,那恐懼的表情生怕下一刻他就會被我吃了似的。
我把晴嵐放在寒玉洞中,又將僅有不多的神力全都度給了晴嵐,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從發間將三萬歲時母後送給我此生唯一的禮物玄玉簪撥下,聽說這簪子是用當年女媧娘娘補天用剩下的精玉鍛造而成,擁有相當大的神力,不過給我戴了這麽多年,神力一點都沒體現出來,反而當作隨身小刀倒是挺好使的。
我鼓足了勇氣,閉上眼睛狠狠的將簪子對準心髒的位置刺下,一陣冰涼的冷意瞬間穿透了心扉,我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後又繼續向裏深了一些,在我堅持不懈下,我終於把一顆火紅的心髒從胸腔裏挖了出來。
那心髒無論從大小還是形態上看,都與其他心髒無異,我實在想不通這麽普通的玩意兒怎麽會有起死回生之效,邊想著邊將手中的心髒暫時放在一塊千年寒冰上,然後又用剛才的簪子將晴嵐的心髒挖了出來,把自己的心給她換上後,又念了治愈術看著傷口慢慢愈合好後,這才鬆了口氣。
說實話,以前雖然經常救一些小動物,不過這換心之術我還是第一次做,所以當看到竟被我歪打正著做成功時,還是不免有一絲小激動的。
此時晴嵐周身的靈氣在我剛才的努力之下已開始漸漸聚集,不一會兒又重新回到了她體內,眼看著她原本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紅潤,我便抱著她又來到了阡陌塵的住處。
“徒兒再次謝過師父的救命之恩!”隔著緊閉的木門,我站在外麵高聲喊道。
房內的阡陌塵還是一聲不吭,無奈我隻好對著緊閉的木門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後抱著晴嵐離開了玉瓊宮。
此時離三日之限還有一段時間,我把晴嵐安頓在一處草地上,看著心髒位置上那個有些駭人的洞撇了撇嘴,想用治愈術將傷口治療一下,卻發現沒什麽用處,索性不再理會。
沒有了寒冰的涼意,傷口逐漸開始疼起來,我擦了擦額頭上布滿的汗珠,盡量想著以前那些快樂的事,可漸漸的我無力的倒在地上,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剜心之痛竟是這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