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低賤
而闖了禍的方梓哲也是內心惴惴不安。
他實在弄不懂,不過就是說了幾句實話罷了,為何會將五弟弟氣到吐血,甚至於母親和兩個姐姐居然就甘願去給他守了整整兩日的夜。
明明五弟弟的身份與他一般,而且他自認是樣樣都比的過五弟弟,可為何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是對著那個羸弱的弟弟感到關懷,而忽視了他?
難道就因為五弟弟的身子不好,不會威脅到六弟弟不成?
方梓哲想不通,帶著滿懷的嫉恨以及些許的擔憂來到梅姨娘的房間內。
他瞧著梅姨娘,突然之間有些閃神,完全沒有了以往那般的風華,在不知不覺中倒是顯得比母親還來的蒼老。
他真的不明白,突然很想張口去問問。
明明五年前,姨娘每每對他說,他的未來將過是侯府的世子,會是這座府邸的主子。
可為何,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這幾年來,他是充分了解,沒有了先前的待遇,府中的眾人對著他的變化,猶如從天到地下,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在外讀書,那些本是要好的同窗,也在不知不覺中對著他的態度漸漸變成了嘲諷。
所有的一切,終歸於他的身份。
從六弟弟出生,他庶子的身份便已經坐實,完全沒有一丁點可以改變的計劃。
哪怕六弟弟中庸,為侯府世子的也只會是他,而不是自己。
憑藉這點,他有說不出的恨。
對著這雙帶著憎恨的眸子,梅姨娘後退了半步,內心心虛根本不敢去望。
她如何不知曉哲哥兒心中的想法,可是現在的她根本無能為力,梅十等人的不見蹤影,讓她只能被困在這個小小的院子里,都不敢隨意出院,就怕真要出個什麼事,到時候是真的無人能夠救下她。
至於世子的事,梅姨娘從未放棄過,只是只能暫時按捺下來,等以後尋和合適的機會,或者梅十等人回來后,再想法子。
雖然在府里難過一些,可好在夫人並未過多的為難她,能夠安分的待在這座小院子里,她想,她便能夠一直待下去。
而對於哲哥兒的苦,她不是不明白。
甚至,有的時候更是埋怨左哥兒,明明就是一母同胞,為何不願意幫幫他的哥哥。
左哥兒在夫人身邊養著,精心的程度她也知曉,但凡左哥兒稍微在夫人面前提上一提,哲哥兒的日子會更加的好過一些。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事,她每每送東西過去,左哥兒都只是派人來說上一聲,甚至連見她都不願意見上一面,這著實讓她感到心寒甚至不滿。
而這次,聽到左哥兒被哲哥兒氣到發病,梅姨娘首先想到的便是哲哥兒,生怕因為左哥兒的病,老爺和夫人會責怪於他,瞧著他總算來到這裡,便問道:「在外可還好?夫人沒有為難你吧?」
「為難?」方梓哲聽到這話,就覺得不滿,他一個少爺,難不成還用怕人家的為難?
可偏偏,他就是害怕,甚至這兩日夜裡,睡過去后又每每會被驚醒,生怕父親母親因為氣到五弟弟的事,跑來尋他的麻煩,如今眼裡都帶著血絲,顯然是這兩日沒有休息好。
他道:「姨娘,這如何是個頭啊。」
梅姨娘啞然,哪怕滿腔的謀算,可是現在卻無人可用,又如何給哲哥兒一個答覆呢,與其永無止境的期盼,還不如讓她一個人來承受。
她道:「你安心就是。」
「安心?安什麼心?你可知道我如今的處境?」方梓哲聞言就是有些燥意,他怒吼道:「因為生母不過是個低賤的姨娘,我現在在書院,人人都瞧不起,如何我是母親肚子里的孩子,又怎會如此低賤!」
「你不低賤!」低賤兩子,彷彿是用尖刀刺入了骨肉中,梅姨娘第一次的呵斥道:「我們梅家血脈豈是低賤,不過是生不逢時,待……」
還未說完,便猛然收了口。
梅家的身份,她只能埋藏在心中,一旦外人知曉,恐怕便是他們母子的絕路。
可方梓哲卻從中聽出了一些什麼。
也許是姨娘對他沒有警惕之心,年紀小的時候他不止一次見到姨娘與一些在府中並未見過的人交談,那些人身穿黑衣,臉上肅然,因為當時小,根本就不敢上前詢問這些人到底是誰。
現在想起,好像正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姨娘以往的日子才會過的那麼好,才會將父親和母親玩弄在手掌之中。
而剛才姨娘所說的話,是不是代表著這裡面真的有什麼隱情。
他連忙問道:「娘,我的年紀已經不小,有些事您不用瞞著我,我也能夠處理好的。」
被哲哥兒突然喚了一聲娘,令梅姨娘心中一顫。
她想了許多,可半響過後,還是搖了搖頭,她道:「能有什麼事,你回去也安心一些,再怎麼說你都是老爺的兒子,他們不會拿你如何。」
方梓哲皺了皺眉頭,想著肯定是套不出什麼話來。
可是突然的疑惑讓他的心中痒痒,恨不得馬上就去查清楚姨娘到底是有什麼事瞞著他。
突然他想到了一人,五年前一個在姨娘身邊的嬤嬤。
那個老嬤嬤不像是一般的奴僕,反而有的時候拿著他的手再回憶著姨娘年幼的時候,因為不在意,那個時候他並未記住她所說的是何話,只是表達出來的親熱,明顯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而那老嬤嬤,好像最後被發配到了庄頭上,一直沒有出現在府中。
如此,方梓哲乾脆利落的離開。
想著,現在就去打聽那老嬤嬤到底是發配到了哪個庄頭上。
看著離開的兒子,梅姨娘身子突然有些發軟。
哪怕剛才呵斥,現在回想起來,卻很不是滋味。
低賤。
這兩個字居然從她兒子口中說了出來,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卻偏偏,在今日她親耳聽到了。
而且,她很明白,這並不是哲哥兒一時的脫口而出,想來是早就有這種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