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哀傷
丘福帶著人馬趕到郊外的時候,方芸之卻遇到了難事。
瞧著祖母一臉的怒然,將一疊厚厚的紙張丟在了前面,方老夫人氣得喘不過來氣,大吼道:「你刁蠻跋扈我不管,你想要什麼我們沒有依著你?府里四個姑娘,你瞧著誰能夠時不時就出去遊玩?這些我都未說過你一句,可是你瞧瞧你這是乾的什麼事?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對於祖母的怒火,方芸之微微蹙眉,頓時就明白自己怕是著了別人的道。
她並未做多想,便是跪在地面上,拿起被丟在地上的紙張,一張張看了起來。
是她昨日抄寫的經書。
仍舊是她的字跡,卻與她昨日寫完后,並不相同,白澤的紙張上面,儘是髒亂的印記,彷彿是因為不耐,在書寫的時候留下的痕迹。
「一年之中你說說會有幾日讓你閉門抄寫經書?可你就是這般敷衍我們,敷衍你死去的祖父嗎?」方老夫人是真的不滿了,她想著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對於這個孫女也是百般的寵愛。
可再寵愛又能如何?居然養成了這般的性子,簡直讓她滿腔憤怒的同時又覺得傷心不已。
方芸之卻是輕輕一嘆,眼眸中也是漸漸的敘滿了淚水。
祖母的話並沒有說錯,哪怕這次紙張上面髒亂的印記不是她所為,可是再之前,每日的抄寫經書,對於她來說確實是一個讓她覺得不耐的事情。
正如祖母所說,不論其他,她的所作所為又如何對得起祖父呢。
她真的是被寵壞了,才會養成這般冷然的性子,刁蠻跋扈,不顧他人甚至是自私自利,所以她在之後的日子才會過的那般艱苦吧。
沒有這些疼愛她的人在身邊,她便是一無所有。
所以。
她後悔了。
從回來后開始,她便後悔了。
如嬤嬤本還在給老夫人順著氣,面上也是極為的擔憂,畢竟老夫人年歲大,真要氣出好歹來可不行。
她正要開口去勸的時候,餘光掃向了三姑娘身上,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連忙就是大驚喊道:「三姑娘您怎麼了?」
突然的一聲大喊,讓屋內所有的視線都移了過去。
只見方芸之在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布滿了臉頰,卻沒有哭出聲音,咬著的下唇已經帶著血絲,可即使如此都是極力忍耐沒有哭出聲來。
方老夫人瞧著立馬就是站了起來,連忙就是上前攙扶著,哪裡還記得憤怒呢。
芸之以往在她這裡哭鬧過不少次,可從未像過今日這般,不是大聲哭嚎,而是這般的隱忍,光是瞧著就讓她心疼的緊。
方老夫人將芸之抱在懷裡,鼻尖一酸也是落下了淚,她輕聲安撫著:「沒事沒事,我的好芸之啊,祖母並不怪你,別哭了。」
方芸之只覺得眼前一片的黑暗,無法掙脫。
可當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時候,所有人的忍耐瞬間爆發。
張嘴痛聲哭了出去。
她真的好累,不可否認,卓家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庇護的地方,大姨也是出於好心,不然也不會冒著被婆家人的不滿也將她帶了回來。
可是,卓家對於她來說,猶如一個修羅場。
想要活下去,她只能變得不堪入目,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厭惡的女子。
直至最後,她累了,仍由著呂姐姐的木釵插入喉間,很痛卻也痛快,她終於不用在那塊小小的地界,活得勾心鬥角。
本以為回到了如今,便能翻篇從來,卻是困難重重。
方茹之背靠在門外,聽聞著這裡的悲慟欲絕,臉上不由也是露出了悲傷,眼眶中敘滿著淚水,卻沒有哭泣出來,更沒有進門去勸導,只是一直站在門外靠在牆邊。
蘭馨瞧著有些擔憂,三姑娘哭成那般不說,自家的姑娘卻是極力忍耐,連身子都在發抖,臉上更是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悲哀來。
她躊躇片刻,到底還是上前,開口說道:「姑娘,您別傷心了,三姑娘不過一時傷心。」
方茹之搖了搖頭,她輕言:「她哭的如此傷懷,是我第一次見到。」
甚至於,她從未想過,芸之會哭成這般。
一個無憂無慮,萬千寵愛於一身,又有什麼能夠讓她哭的如此哀怨,到底是為了何?
「快快!快些傳太醫!」
裡面傳來一聲驚呼聲,方茹之立馬拋下所想,忙不失的就是轉身進門,她所瞧見的便是芸之癱軟在祖母的懷裡,雙眼緊閉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邁出的腳步稍有停頓,她突然發現自己都不敢向前而去。
……
而這個時候,郊外的莊子門外,聚集著一群人。
守門的人瞧見一群穿著衙役衣裳的人向著這邊而來,不由就是心中有些不耐,大早上的就來過一群人,好不容易應付走了,結果這才過沒多久,人又給來了。
他走上前,皺著眉頭,說道:「幾位官差大人你們怎麼……啊!你怎麼動手打人!」
守門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巴掌給拍到了一邊。
丘福冷哼一聲,哪裡願意搭理這人,倒是望著宅子的門匾,打定主意,不管如何今日都要給宣平侯一個厲害瞧,好不容易有個把柄送上門。
就是沒錯,他都會找出錯來。
這般想著,他直徑走進了宅子大門,舉手示意,讓後面跟著的人四處散開搜索。
丘福此次來,本就是有些尋仇的打算。
而他帶來的人,自然也會好好表現一番,四處尋找著線索的同時,對於見到的物件,都是伸手去砸,極為的粗辱野蠻。
不過一會兒,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便成了一片狼藉,各類珍貴的物件裝飾都被砸的粉碎。
而當梅姨娘聽到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快要衝進了內宅。
「姨娘,您快想想法子,真要進了內宅可就大事不好了。」露荷臉上帶著蒼白,身子更是隱隱有些顫抖,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絲的顫意。
梅姨娘冷冷瞧著她的模樣,並未在意,說道:「那又如何,不過就是一群衙役的人,我就不相信他們敢如何!」
露荷卻是大急,她道:「可來人就是提督大人的親弟弟,他那人又有什麼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