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回憶
管家意味深長地發問：「……昨晚浩聰少爺不在所以失眠了？」
「……」
宋沁忍不住微紅了臉，「沒有……」
算準她不擅長說謊，黃浩聰又不在，於是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以眼神進行赤裸裸精神拷問。
而事實證明群眾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游擊隊式拷問之下，宋沁只能點一點頭承認：「有一點……」
聞言，大家發出一致的善意笑聲。
宋沁卻想到昨天自己看到的景象，心猛地抽搐一下。
宋沁請了一天假，然後她又給黃浩聰發了一條簡訊，告訴他她今天要隨館長和其他同事一起去某所福利院參加活動，晚上會晚一點回家，叫他不要擔心。
用詞造句都是宋沁一貫的風格，毫無破綻。
黃浩聰的簡訊回得很快：「好，有事打我電話，我去接你。」
宋沁看了他的回復一會兒，然後按下按鍵，將手機關機。
一天時間，與世隔絕。她只有一天時間，來忘掉她昨天看見的所有，聽見的所有。
宋沁乘車去了一趟鄉下郊外，車程很遠，兩個小時才到。
下了車，走在熟悉的鄉間小路上，宋沁頓時覺得自己來這裡的決定是對的。
鄉野間彌散著楊花淡淡的甜腥，植物的荷爾蒙，含蓄，低徊。這股清甜的氣息一路陪伴她走進一座教堂。
她很熟悉這裡，就在多年前，這裡曾經是她傾訴與宣洩的地方，承受了她生命中所有的不可承受之輕。
宋沁走進去，靜靜的看著十字架發獃。
「親！」
身後響起神父的聲音。
宋沁微微側了側身，微微笑了下，糾正：「是沁。」
「呵，」神父笑起來，「沁，好久不見了，這麼久你去哪了，過得還好嗎。」
宋沁歉然，好似愧對了這份信任，轉身又看畫，聲音如水般流淌了出來。
「《聖經》上說，妒是原罪，女人一旦犯了此條原罪，便會猶如被毒蛇與藤條纏繞，脫身不得。所以，，我就對自己說，以後千萬不可以犯這樣的錯，那太糟糕了，我不喜歡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神父瞭然，「可是你今天終於發現，你還是控制不了自己了？」
她點一點頭，清透的態度，毫無隱瞞。
「我在生日這晚等了一個人一整夜，可是他卻陪在了另外一個人身邊，他甚至對我說了謊。」
「所以，你很生氣？」
「生氣，傷心，委屈，嫉妒，這些都有的，當時難過的時候甚至會想哭。但是……」她頓了頓，緩緩開口：「但是，我還是原諒他。」
「沁，你是個好女孩。」
「不是，」她搖搖頭：「我原諒他，或許就是因為先愛上，就註定卑微吧，而且，那是個好女孩。」
神父興味起來：「哦？」
宋沁笑了下，以一個旁觀者的口吻，緩緩開口。
「她有很好的家世，很好的背景，可是她仍然活得很有自我，不惜和整個家庭對立，也要實現自己的夢想。」
神父笑一笑，給出評價：「這是個好女孩。」
宋沁點點頭，「是啊，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本該有一個很美的人生。可惜，她從十七歲那年開始，愛上了一個男人……」
神父有絲瞭然，「那個男人不愛他，對不對？」
「對，」宋沁應聲，繼續說下去：「他不愛她，她也不強求，只是兀自熟悉他的一切習慣。」
「她知道他對牛奶會過敏，她甚至知道他連喝水都有獨特的挑剔習慣。」
「而這些事，連那個男人的妻子都不知道。她了解他，僅憑察言觀色而不能近他的身，卻仍然看透了他這麼多，她對他真的是用了分分寸寸的心思。」
當時宋沁遠遠的看著那個女人，她就知道，這個人，真的是愛著黃浩聰，或者，要比她想象的更要愛他。
否則，她面對他時，便不會是那樣的面貌，那樣的表情。
宋沁忍不住想，一個女孩子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才可以承受那麼多年黃浩聰的不愛？
神父有點訝異：「……那些習慣連他太太都不知道？」
「是啊，」宋沁笑了，「他太太很沒用，她總以為自己很愛他，卻也總是嘴巴上說說而已，連他不能吃點心這種事都不知道，不僅不知道，甚至在他不吃的時候她還會在他面前不高興，反而還要難為他替她圓謊。」
神父聽懂了，忍不住撫上她的肩頭，柔聲安慰：「沁……」
她低下頭，如小獸般嗚咽。
「我不敢回去了……」她說：「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到他身邊去？」
原本，她給自己一天時間，以為自己能說服自己，卻發現原來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對她說了謊，他失約了她的生日，他甚至陪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可是當宋沁清楚了全部的真相后，卻發現，想嫉妒也沒有理由，想生氣也沒有理由。
終於，宋沁彎下腰來，難過得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淚來。
雖然很傷心，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但以宋沁的膽量，就算再給她十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敢做出徹夜不歸這種事。
宋沁從小大到過的都是標準鴿子型生活，天一黑就往家裡飛，多晚都會回家。
所以宋沁其實想得很簡單，她給自己放一天假，逃避一天，天黑了就回去。
她還帶了化妝包在身上，以防哭腫了眼睛回去后被黃浩聰看出來，她想用粉底什麼的化妝一下，這樣就能遮掩住了吧。
宋沁甚至還在向館長請假的時候特地提出了一個請求，如果她的家人問起來她去哪裡了，希望館長能幫她圓一下謊。
而這個家人，指的自然就是黃浩聰，宋沁想得很美好，她就想給自己放一天假而已。
但是她沒有料到的是，她顯然低估了黃浩聰心思縝密的程度。
察言觀色是黃浩聰的本能，從字裡行間等細節之處去推測對手心理從而做出決策更是黃浩聰壯大黃氏企業的原因。
於是這一天，宋沁完全不知道，她不過就說了一個小謊，就惹到了黃浩聰，天下大亂了。
事實上，就在宋沁剛乘車去了郊外鄉下不久，黃浩聰就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