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活了一萬年的兔子
夜晚的森林裡很是安靜，安靜到只有火苗跳動的滋滋聲。暗處，一雙充斥著懼意的綠眸緊盯著那堆篝火，更確切的來說，是盯著篝火旁的那個男人——唐昊。
唐昊似有所感，睜開眼睛，對上了那雙充滿懼意的綠眸，下一秒，那雙綠眸猛地睜大，一聲嗚咽，一團黑色事物極快的竄入了森林。
隨即，遠處傳來了魂獸廝殺的聲音。
魂獸的領地意識很強，但是危機意識更強，這隻不知是什麼的魂獸，寧願跑到別的魂獸的領地，來一場廝殺，也不敢留在自己的領地里，面對唐昊平靜略帶渾濁的眼眸。
後半夜，唐三忽然睜開了眼睛，原來天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下意識的扭頭，那棵樹旁已經失去了唐昊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堆已經熄滅的灰燼。
「爸爸.……」
縱然是早有準備，但是睜開眼睛，看到空無一人，唐三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失落。
「爸爸，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小笑和老師不讓我告訴你，你還有一個兒子，這一切的一切，下次再見時，都會明白。」
……
跑——
一直跑，拚命地跑，跑到天空變成了黑色，跑到空氣變的寒冷，跑到空中下起了暴雨，跑到背上的小舞睜開了雙眼。
跑到那一聲虛弱的聲音響起。
——小笑。
被雨水打濕，渾身都是污泥的唐笑，終於停了下來。他沒有說話，就這樣站在冰冷的雨夜，隔著衣服，小舞都感受到了唐笑身上的滾燙。
瘋狂的殺意，澎湃的心緒，為身體帶來了高溫。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就算雙腿殘疾又怎麼樣，我臉上平靜，但心裡卻看不起任何人，沒有人能與我相提並論！」
「直到那天.……」
「一個城主府，就讓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活著！都是你……都是你付出了……一切。」
「那一刻，我才發現，我真的是廢物，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不……」小舞的聲音帶著一抹急切，染上了哭腔，但在雨夜中，與唐笑的咆哮比起來，卻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唐笑沒有聽到小舞聲音，他已經陷入了自己世界里，有了魔障，有了心魔。
「你知道么.……」
「就是這樣的我，竟然還想著救比比東——」
「我連你都保護不了！」
「還想著保護武魂殿的教皇！」
「哈哈哈——哈哈哈！」
「諷刺，諷刺！」
「不——不是的！」小舞用盡一切力量在掙扎，試圖讓唐笑感受到她的存在，就連唐笑提起她的殺母仇人——比比東，她都沒有在意。
但在下一秒，小舞發現，她出現在了一間黑暗的房間里，屋外電閃雷鳴，她掙扎著走出去，走出這間小屋。
努力地扶住門框，看向雨中，卻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
「小笑——」
那背影沒有停留，就那樣消失在雨夜中。
……
「是小舞的聲音。」
唐三從森林裡出來，準備回天斗城探聽一下情況，然後再去尋找唐笑和小舞的蹤跡，沒想到就聽到了小舞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透著一絲徹骨的哀傷。
唐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捏緊拳頭，辨認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消失在雨夜裡。
……
茅屋前。
小舞靠著門框，眼神獃滯，身上的紅紗早已不見蹤影，露出了裡面白色的裡衣，整潔的蠍子辮披散開來，被雨水打濕過後，貼在額角。
來到茅屋前，唐三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在這一瞬間，唐三和唐笑的心緒是一樣的，同樣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也是這一瞬間，唐三明白了唐笑離去的原因。
壓下心中對於自己無能的憤怒，唐三走過去，扶起小舞，讓自己的雙眼正對小舞的雙眼，他無視了小舞眼中的獃滯，一字一句，認真、冷漠的道：「小舞，讓自己強大起來，只有強大起來，你才能守護你想守護的，你才能獲得你想要的。」
小舞獃滯的眸子泛起了一絲神采，有了一絲生氣，但僅僅是一絲。
「我現在帶你去投宿，明天去史萊克書院報道。記住，不要讓悲傷侵蝕了你的心，只有有一顆堅強、永不認輸的心，你才不會輸給命運。」
「從來沒有最強的人，那些所謂最強的人，只要找到他們內心的恐懼，內心的執念，擊敗他們不過是一句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可以打敗一個強者。」
「真正的強者，是心，只要你的心無比堅強，那麼你就不會輸。」
「小笑雖然走了，但是你還在，我也在，他不願意見到我們，他過不了心中那關，誰來幫他，只有我們。」
「所以.……」唐三捏著小舞的肩膀，眸子隱隱泛起了血絲，道：「一定不要放棄自己。」
「.……」
小舞知道，唐三根本他自己所說的那麼豁達，他內心的瘋狂，內心的憤怒，內心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強，只不過.……
現在他是唯一能夠承擔一切的人。
他，只能這樣。
……
第二天，一家小客棧里，走出一對少男少女。
男的是唐三，女的是小舞，他們臉上失去了笑容，小舞臉上，是永恆的冷漠，而唐三，則是面無表情的溫和。
他們，在唐笑離開的那一刻，便失去了心。
「大叔，請問史萊克書院怎麼走？」唐三攔下一位路人，禮貌的問道。
「史萊克書院，我好像聽過，你們是來報名的嗎？我記得報名好像前兩天就已經結束了。」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請你告訴我們史萊克書院在哪。」
小舞冷漠的聲音響起，路人心裡湧起一絲怒意，但看到小舞冰冷雙眸的一瞬，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那感覺，彷彿是被最兇猛的野獸盯上了一樣。
「在……在城東。」
唐三沒有言語，對著路人點點頭，和小舞一起走向城東。
「我為什麼要害怕一個小姑娘……」路人喃喃自語。
他自然不會知道，小舞本來就是萬年魂獸，平日里雖然野蠻，但是很善良、和善，自從唐笑離去后，小舞便失去了常性，隱藏在內心深處——獨屬於魂獸的野性，不知不覺得爆發了出來。
雖然小舞的本體只是柔骨兔，但請不要忘記。
那隻兔子——活了一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