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晉陞
陳長明走出汽車站，小周提著箱子跟在身後。
缺乏修繕，顯得有些破舊的車站，門口停滿了招攬生意的計程車。
上前找了個看起來比較正規的計程車，問道，「打表么？」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坐了上去。
「師傅，我記得這縣城，以前不是有很多三輪車么？」車開了沒多遠，陳長明就找了個話題跟司機師傅聊了起來。
「你說的，那是很早以前了，這三輪車亂走亂停，馬路上到處亂竄，出了一次很大的事故，一死兩傷！就從那以後，就整改了，都被下令取締了。」
「哦，這樣啊。」陳長明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原因。
「是啊，我以前就是蹬三輪車的，那出事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從那以後我也是心裡含糊，索性聽了我兒子的意見，去考了個駕照，開上了計程車，這不就一直開到今天。」說起那次事故，司機師傅顯然記憶深刻。
「我好些年沒回來，這些事還真不知道。」
「誰說不是呢，中國太大了，每天發生的事也太多了，你人在外地，不清楚很正常。」
得知是幾年未歸的老鄉，下車的時候，司機師傅豪爽的抹了零頭。笑著道了謝，一直目送著計程車消失在車流中，這才扭頭看著身後熟悉的巷子。
「一晃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怎麼變化呀。」就在這一刻，陳長明突然體會到了，那個說出「近鄉情更怯」這句話人的心情。
不自覺的快走兩步，站在家門前伸手欲敲門，卻突然停了一下。
轉過身來，看著一路上安靜沉默的小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先別說我入伍這事。」
看著小周點頭應是，這才深吸了口氣，輕輕地叩響大門。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過後，大門被打開。
看著眼前人眼角的皺紋，額間的白髮，有些模糊的久遠記憶，一下子就鮮活起來。
努力睜大著有些模糊的雙眼，啞著嗓子說了句，「媽，我回來了。」
「兒子？兒子！唉，唉！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進來，快進來。」被忽略在一旁的小周，聳了聳肩膀，提著箱子跟了進去。
有些拘束的坐在客廳里，看著假裝忙碌，偶爾背過身看他一眼，悄悄擦拭眼角的母親。
陳長明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當年陳長明父母之間感情破裂，鬧得不可開交，最終對薄公堂，隨後更是選擇了組建各自新的家庭。
那時候，有些任性的陳長明，一時間想不開，就憤然出走直到今天。
眨眼過去了這麼多年，現在看著母親有些顫抖的背影，突然從心底對當時的決定，感到有些後悔。
正在陳長明思考著怎麼開口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喲，今天有客人啊？」
隨後，一個身材魁梧，氣質陽剛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中年男子看了陳長明一眼，又看了一眼情緒有些激動的妻子，一臉恍然後，突然變得有些扭捏起來，「你是長明吧？你可回來了，你媽年年都念叨你。」說完有些局促的看了眼陳長明的母親。
「這是，趙叔叔。」看著有些忐忑的母親。
陳長明站起來，迎著母親緊張的眼神，伸出手，「我是陳長明，趙叔叔好，多謝這麼多年對我母親的照顧。」
「應該的，應該的。」趙叔叔摸著後腦勺，咧開嘴笑了。
一瞬間，母親似乎去掉了一樁天大的心事，連眼角的魚尾紋都泛著喜悅，「看你那德行！」
「哈哈，高興，高興！」
四個人坐在飯桌上，小周不是個話多的性子，陳長明也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趙叔叔這個時候，主動承擔起責任，聊著這些年的家長里短，聊著工作，聊著陳長明的母親，也聊著在外地上大學的女兒。
這些話，陳長明聽的很認真，偶爾回應一句，順便觀察一下趙叔叔，發現其注意力，大多數時間，都在母親身邊流轉，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滿足。
「是個知足的人，這就夠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陳長明這麼在心底嘆息。
陪著母親聊天，看電視劇，偶爾去逛街。
五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陳長明坐在房間里，面前放著那套軍裝，坐了一會，抬頭看看窗外，天已經透亮，這才開始一件一件的穿上。
客廳里，早早起來做飯的母親，以及本該去上班的趙叔叔，正在追問一身軍裝的小周。
「小周，你是軍人？怪不得平時看你行事作風就不一樣，那長明這些年去當兵了么？你是他戰友么？」
正說著，就看到一身軍裝的陳長明推門出來，小周趕緊走過來，接過箱子。
看著小周手裡提著的箱子，母親已經有了預感，悄悄紅了眼眶。
這一頓早飯，吃的壓抑中透著傷感。
「媽，別傷心了，下次放假，我再來看你。」借著分別的擁抱，悄悄把工資卡連著一張寫有密碼的字條，塞進了母親的上衣口袋，「趙叔叔，照顧好我媽。」說完，就轉身大步離開。
遠遠的，身後傳來母親壓抑不住的哭聲，陳長明抬頭看著天空，使勁眨了眨眼睛，走了好一會，才開口，「走吧，該去報道了。」
一天後，某地。
「陳少尉！我是你的副手，王德立。」一個腳踏軍靴，身披白大褂的禿頭眼睛男一臉笑容的走過來。「總算把你等來了，走，我帶你去看看工作環境還有基地里的同志。」
遠處，吳上校站在一名老者的身後，「聽說二號首長很重視陳長明？」
「怎麼？」老者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吳上校，「這不是你這個三處的主任，親自去辦的么？」
「張將軍說笑了，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不經過詳細的審查就……？」吳上校有些無奈的解釋。
「小吳啊。」張將軍擺了擺手，止住了接下來的話，「你的許可權很高，陳長明的相關資料你也看過了，你覺得，如果上面涉及到的技術都是真的。」
「那當然要徵召，而且現在的待遇，還有些低了，可如果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這陳長明的背後，有影子，那些技術里有陷阱，對不對？」張將軍笑呵呵的安慰，「上面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所以，才決定破格啟用這個廢棄的舊基地，讓他陳長明親自主持項目。」
「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萬一……」吳上校還是有些擔心。
「你主抓國內的工作，有些情況你不太了解，現在的國際形式很複雜，不排除短期內有衝突的可能，這個時候，每一張牌都要抓住，每一個機會都要去嘗試！」張將軍壓低了聲音，「而且，就算是個水貨，也不過就是損失一些資金，沒什麼大礙。」
「什麼？讓我主持？」陳長明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一個個肩扛校官軍銜的科研人員，若有所指的點點肩膀上的軍銜，「這是不是不太合適。」
「合適。」張將軍一邊高聲回答，一邊帶著一隊士兵走過來，「寸功未立，一個少尉的特殊徵召令就是極限了。軍隊嘛，畢竟是個講究功勞的地方。但是！國家相信你的能力，也願意給你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只要成功，我親自給你向軍委請功！」
陳長明沉默了一會，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國家的要求，是讓陳長明依照他硬碟里的資料，指揮建造一條小型的常溫超導體生產線。
為此，要人給人，要物給物，所有合理的要求，一律通過，說是信任也好，說是財大氣粗不在乎也好，這都讓陳長明感覺到了肩膀上的壓力。
不過好在這到底是借鑒了成熟技術的簡化改良版，成功的把握很大。
終於在一眾人的努力之下，生產線成功的調試完備。
第一塊樣品材料，被拿去檢驗，然後是第二塊，第三塊，檢驗的結果毫無意外的合格了。
拿到消息以後，基地的保密等級立刻提升，並正式定名「426工程」。
首都科學院，看著426基地送來的常溫超導材料，兩名院士邊走邊聊，「跟我們那條線，生產出來的有區別么？」
「比對過了，性能是一樣的。」
「嘿，你說這人真行，不聲不響的，搞出這種成果，是哪個部門的人，你知道么？」
「聽說是軍方的人，我告訴你，你可別瞎打聽。」
「放心吧，我知道保密條例。」
某地，426基地。
「將軍，你找我。」
「我從首都帶回來的那個文件袋呢？去拿給我。」
接過文件袋，張將軍揮了揮手，「去門口守著，別讓人打擾我。」
「好的將軍。」
看著廁所門被關上，這才撕掉密封條，從文件袋裡拿出一張校官晉陞令，還有少校的軍徽軍銜，攤開的軍官證上面，赫然印著陳長明的照片。
又從裡面抽出一張，卻是……
瞟了一眼，摸出打火機，親眼看著文件被燒成灰燼，最後衝進了下水道。
洗了洗手，對著鏡子整理整理衣帽，這才拿著文件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