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有個家
榕城的去派出所不大,裡面坐著幾個人,都十分清閑的樣子。
兩個黃牛一進去就哭天搶地的喊著冤枉,喊著警察叔叔主持公道啊。
正在吃泡麵的一個中年警察站起來朝著黃哥的後腦勺蓋了一巴掌,罵道:「誰是你叔,不害臊的,給我閉嘴!」
警察的性子也是火爆,估計見慣了這樣的場面。
我沒忍住笑了一聲,誰知道下一次江小魚就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李叔叔。」
老李瞧見江小魚嘖了一聲,一語道破,「買黃牛票了?」
江小魚沒敢吭氣,估計怕挨罵。
那兩個黃牛一聽這還了得,跟警察認識啊喂!
又是一通哀嚎,「警察哥哥啊,我們被打的好慘那!」
「閉嘴!」老李抓起桌上的本子啪啪的往他臉上抽,不耐煩的說道:「黃狗子,老子一個月見你七八回,不知道你是什麼德行。」
喬深冬樂了,「慣犯啊。」
老李瞧了我們幾個小輩一眼,喊了一句,「張志明,出來做個筆錄!」
我聽著這名字有點耳熟,抬頭看過去,從一個小屋子出來一人。仔細一瞧,不就是在北城那會兒給我錄口供的警察嗎?沒想到掉到榕城來了。
張志明看過來,目光在我身上頓了頓,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我認出來。
那個黃哥是個老油條了,來來回回的就說喬深冬打他,自己拿刀子嚇唬人的事兒半句沒提。
張志明問了半天沒問出什麼來,老李叔轉了一圈兒,回來往哪兒大刀闊斧的一做,輕車駕熟的說道:「勝利廣場到處都是監控,剛調過來。這兩個小子還拿彈簧刀嚇唬人,張志明,直接錄了口供關幾天就成。」
兩個黃牛這下沒話說,乖乖的讓人銬上手銬帶走了。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我這會兒飢腸轆轆的,巴不得的回家喝完熱湯。
老李叔卻看著江小魚說道,「小魚你先回家,大晚上的在外面不著急,該著你爸媽擔心。」
江小魚看了看我跟喬深冬,猶豫著說道:「那我的朋友呢?」
「坐會兒啊。」老李叔看著喬深冬的眼神透著說不出的深刻,「你先回,我跟這個小夥子聊兩句。」
江小魚不肯走,我直接把她勸走了。省的在這兒坐著,回頭家裡人找來不好收場。
把小魚送出去,我返回來聽到老李叔問喬深冬,「小夥子幹什麼的啊?」
「攝影。」喬深冬一臉的笑容,面上一派陽光的模樣。
老李叔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語氣輕鬆的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在野戰部隊待過,有幸跟著部隊去過一次東南亞,曾經跟那裡的一支雇傭軍共事。」
我清楚的看到喬深冬插在連帽衫口袋的手緩緩抽了出來,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腕。
我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知道這是他緊張的徵兆。雖然不知道老李叔那句話刺激到了喬深冬,但是我看不得別人為難他。
「小喬,我們走吧,我餓得不行了。」我走過去把他拽起來,對著老李叔笑了笑,「叔,我們先走了。」
出了門之後,喬深冬緊繃的肌肉才漸漸鬆懈下來,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問我想吃什麼。
我揚了揚下巴,看著不遠處的人,「喏,有人要請晚飯啊。」
張志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外面等著的,要請我們吃完飯,就找了一間路邊的攤子。
我捏著勺子吃餛飩,燙得不得了。聽見張志明問我,「蘇小姐是在北城第三人民醫院出生的嗎?」
「問這個做什麼?」我抬頭看他,略帶困惑。
這做警察的是有職業病嗎?開口就問我這些。
張志明看著的眼神有些複雜,拿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眉頭一皺,居然是一張出生證明。
我不跟唐平業姓,但是也不跟徐清姓。因為我出生的時候就是個私生女。她找了同一個醫院的產婦,那家人姓蘇。小女兒一出生就夭折了,我就順理成章的利用他們的名義開了出生證明。
有了出生證明,起碼在法律的名義上,我不是個野孩子。
這事兒我聽徐清講過一次,有一陣子我的戶口是在蘇家人那邊的,後來徐清花了一筆錢把我的戶口遷了回去。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我不知道張志明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你想說什麼?」我看著他,內心不自覺的戒備了起來。
「不瞞你說,我受委託幫蘇家人找他們的小女兒。」張志明神色複雜的跟我說道:「那個孩子,可能就是你。」
啪的一聲,我聽見喬深冬摔了手裡的勺子。
「阿軟,我一會兒回來。」
我聽到喬深冬氣急敗壞的跟我講了一句,一轉身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了。而我還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張志明跟我講的這個消息,腦子發矇。
……
喬深冬找了僻靜的地方摸出手機,嘴裡罵了一句髒話。
他撥了一個電話出去,那邊剛一接通電話,他就罵道:「蕭清墨你就是個王八蛋,那個張志明是不是你的人!」
今天跟阿軟出門買菜,遠遠的就看見了蕭清墨的車。
跑過去之後,這貨一下車就給了他一對熊貓眼,出手快得很。
想到這裡,喬深冬下意識的摸了摸眼角,覺得肝兒疼。雖然他跑過去的時候,是存著揍他的心思,誰料到蕭清墨居然先下手為強,專門往臉上招呼。
「巧合。」蕭清墨被喬深冬吼得皺了皺眉,連日來的忙碌讓他有些疲憊。
「老子什麼都沒說呢,你就知道我指的什麼事情了?」喬深冬氣不打一處來,「你想幹嘛?」
張志明那種小角色,居然能查到阿軟的出生證明什麼的,他就不信沒有人引導。
蕭清墨捏了捏眉心,緩緩說道:「的確是巧合,不過這件事情我樂見其成。」
「可阿軟雖然不是徐清的女兒,但她也不是……」喬深冬話說到一半,沒繼續說。他知道蕭清墨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話不能點透。
「那又如何?」蕭清墨無比冷淡的說道:「想要抹掉一段過去,就必須用新的開始來代替,蘇軟沒有必要再為徐清那樣的人傷神。」
「你這麼說也對。」喬深冬免不了多問幾句,「那家人怎麼樣?」
他知道蕭清墨既然做了,必定會調查清楚。
蕭清墨回了一句,「不足為患,能用錢解決的家庭。」
喬深冬眉心一跳,又不好的預感,「蕭清墨,你是不是想用蘇家人把阿軟拴住?!」
卧槽!老子就知道蕭清墨這個狡猾的人沒安好心,不然好端端的又給阿軟整出一家親戚。
「我做事自有分寸,倒是你。」蕭清墨的語氣一下子降了八度,冷的凝霜,「喬深冬,男女有別,你給我規矩點。」
喬深冬哈了一聲,頓時樂了,「呦,吃醋了啊!我告訴你,阿軟樂得跟我親近。」
「沈家人滿世界的找你,你還是安分點,別惹麻煩。」蕭清墨不想再跟他多說,掛斷了電話。
他靠在座椅上,透著窗看了一會兒,提聲說道:「梁飛,走吧。」
梁飛看了一眼外面餛飩攤上的人,嗯了一聲,發動車子離開了。心裡有些不忍的想著,小姐來榕城這三個月,先生一有機會就過來看看。偏偏工作繁忙,兩地奔波的,好幾次差點病倒。
……
過了好一會兒喬深冬才回來,我問他幹什麼去了,他也沒說。
「張志明走了?」喬深冬伸手把我拉起來。
我心裡堵得慌,又看了一眼那張出生證明複印件。當年徐清跟我說,那家的孩子夭折了,我用的那孩子的出生證明。
可是按照張志明的說法,我原本就是那個孩子,是徐清買過去的。
「按照當時醫院護士的說法,徐女士的孩子夭折了,而蘇家人又無力撫養你,所以把你給了徐女士。」
想到張志明的話,我還是消化不了,跟喬深冬講了一遍,問他,「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喬深冬看我有氣無力的模樣,彎腰把我背起來往回走。
「阿軟,如果徐清不是你親生母親,你會好受一些是嗎?」喬深冬問我。
我想了想,輕聲說道,「如果她真的不是我媽媽,我可能會很高興。」
徐清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本就沒有義務發自內心的愛護我。那麼她對我所做的一切,彷彿更容易理解了一些。
在聽到張志明那麼說的時候,我在震驚與茫然的同時,還有那麼一點的釋然。
「但是也不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喬深冬建議,「跟徐清做個親子鑒定不就得了,如果你不是她的女兒,那就是蘇家人了。」
「你說得對。」我趴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幫我完成這件事情。
回去之後,喬深冬忽然又跟我說,「阿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蘇家人當年選擇把你賣給了徐清,也許他們並不愛你。」
我低垂著眼帘,輕聲說道:「我想過,可我還是想看看我的家人是什麼樣子的。」
從前我以為我的家人是徐清,幾個月前才認清這個現實。
「你為什麼總是渴望著家人呢?」喬深冬摸著我的頭髮問我。
我抬頭看他,眼睛有些濕潤,帶著哭腔的說道,「因為別人都有家,而我沒有。」
喬深冬的手頓了頓,把我抱在了懷中。
我可能不需要很多愛,但是我好想有個家。破一點,差一點沒關係。只要有個父親,有個母親,知道自己不是無根的浮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