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些人永不能失去
踏著雪回去之後,江小魚在客廳來回回的走著,一直看那幅畫。
我發了郵件等對方回復,抬頭看江小魚,晃得我眼花。
「應該能賣得出去,別擔心。」我沒什麼底氣的安慰她。
江小魚扭頭看我,滿臉糾結的說道:「蘇軟,藝術家不都是有氣節的。賣掉你的畫去聽演唱會,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那就不賣了。」我笑眯眯的回她。
江小魚當即一蹦三尺高,過來拉住我,唉聲嘆氣,「反正我是對不起你了,但是我真的很想見蕭銘。」
我好奇的問她,「為什麼那麼喜歡蕭銘?」
江小魚靠在我的肩上,輕聲說道:「我讀大學的時候有一陣子過得很苦,在一間咖啡廳打工。那會兒蕭銘很火,店裡總是放他的歌。我深夜值班守著店,只有他的聲音陪伴我。」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這麼多年一直聽了下來。我過得最貧瘠的那會兒,都不敢跟人說我追星,怕挨罵。」
就像是……黑夜裡的一抹燭火吧,渺小的溫暖與些微的光亮,但是撐著江小魚熬過了最困難的光陰。
有時候喜歡就是這樣,不需要多麼強烈與深刻,悄悄的,像是春雨似的就入了心。
一個姑娘喜歡上一個明星,總是從地方哪裡得到了一種慰藉。也許是精神的支柱,也許是品質的影響。這種迷戀與喜歡不管任何人的事情,只是她的心頭好。
就像小魚這種,心心念念的想看一場演唱會。落在別人的眼裡可能會說,連吃飯都成問題,還學人家追星。問題是,關你屁事。我家愛豆積極向上,滿滿正能量,我怎麼就不能追了。
夜裡江小魚跟我睡在了一起,我們兩個躺在一塊兒,不知不覺的就說起了彼此的心事。
「讀大學的時候暗戀過一個人,但是很努力很努力也夠不著他。」小魚抱著我的胳膊,閉著眼睛回憶過去,「他吧,就是那種典型的高富帥。我呢,丟在人堆里找不出來。明明知道配不上,但還是死心塌地的喜歡著。」
我也是,明明知道跟他之間有深海似的距離,還是忍不住。
也許能藏得住的,就不是喜歡了。
「蘇軟,人們常常說喜歡一個人就去爭取。其實我不太認同,明知道爭取不到的人,還是別靠近要好。」
「一加一等於二,就算再爭取也不會成為三,否則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江小魚,這樣安靜的敘述心事的時候,才冷靜自製的像個學數學的姑娘。
我輕拍了拍她的背,權當安慰,又聽到她問我,「你呢?你會爭取嗎?」
我想了想,才慢慢說道:「我慣於審時度勢,喜歡上的人必定也喜歡我,愛上的人也必定愛著我。但是如果不合適,我會躲的遠遠地,讓他找不到我。」
嗯,很被動,也很自私。如果對方不愛我,我肯定是不會愛上他的。
年少時成長的環境讓我小心謹慎,只敢付出一點點,卻想得到很多愛。
「你這樣也對。」江小魚迷迷糊糊的說著,「免得受傷,要保護好自己啊。蘇軟,你都不知道你沉默不語的模樣,多讓人心疼。」
我們兩個挨在一起,沉沉睡去。
半夜的時候我被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一睜眼,瞧見江小魚關切慌亂的神情。
「怎麼了?」一開口,嗓子些微的啞。
江小魚抓住我的手,滿目難過的看著我,「蘇軟,你一直在哭。」
我摸了摸臉,果然全是淚水,而我卻不自知。我回想了一下,剛剛並沒有做惡夢,卻哭得這麼厲害。
「我起夜,就看到你閉著眼睛不停地流淚。也不說夢話,安安靜靜的,嚇死我了。」江小魚驚魂未定,擔憂的問我,「你真的沒事嗎?」
我搖了搖頭,哄著江小魚睡下。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來榕城之後,我時不時從睡夢中醒來,總是這樣滿臉的淚,而我並沒有做夢,自認為睡得安穩。
我知道,是蘇櫻在哭。
她不出來,就夜晚這樣悄悄的哭。她在哭什麼,我也清楚。
「蘇櫻,你要明白,我不能跟蕭清墨有結果,你更不能。」我在心裡輕輕的說著,閉上了眼睛。
……
早上我起得晚了一些,江小魚推門進來一身清爽,估計醒來很久了。
「你居然還回去睡了個回籠覺。」江小魚幫我倒了一杯水遞給我,「早上看見你醒過來,跟你說話還不搭理我,這麼大的起床氣。」
我接過杯子的時候手一抖,灑出來一些,心裡窒息的厲害。勉強露出個笑容,「小魚,你幫忙做早飯吧。」
「成,你昨晚沒睡好,再躺會兒吧。」江小魚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帶上門出去了。
我喘息著調整呼吸,喝水的時候手在抖。
兩分鐘后,我在桌上看到蘇櫻給我的留言。
【你沒資格愛他。】
【你憑什麼離開他!】
每一筆都寫的極為深刻,可見寫字的人帶著多大的怨念。
【蘇軟,你用盡手段讓他要了你,讓他喜歡上你,可到頭來就這樣一走了之。我可以悄悄地,可以安靜的,但是你不能這樣殘忍的對他!】
我看著那些字,讀了一遍又一遍。
蘇櫻性子軟,以前發病的時候就算她出來也不給我惹事。可是我頭一次見她這麼生氣,每一句都是指責,可見她愛極了蕭清墨。
「你是傻子嗎?蘇櫻,你死了我才能跟他在一起,你會選擇死嗎?」
我恨極了不理智的蘇櫻,怕她下次醒過來冒冒失失的回到北城去找蕭清墨。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胸口悶得厲害,情緒起伏不定。
「蘇櫻,你冷靜點。」我揪著自己的頭髮,痛苦的說道:「我有過一個孩子,丟失了一段過去,還差點跟蕭銘遠訂婚。而蕭清墨有未婚妻,有身份地位。你要是真的愛他,就冷靜一點。起碼收拾乾淨自己的一切,再去大方追求他!」
我的情緒漸漸地緩和下來,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額頭上全是汗,像是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搏鬥。
扶著桌子站起來,抬頭看過去,江小魚站在門口,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抬手理了理頭髮,走過去,鎮定的問她,「怎麼了?找不到廚房的東西嗎?」
「沒有……」江小魚手足無措,「你剛剛……」
我對她笑了笑,有些累,「小魚,我不想說。」
她也沒問,只是伸手抱了抱我。
……
那幅畫的賣家居然就在榕城,我們約了下午交易。
這一路上江小魚都十分雀躍,又矛盾的覺得我賣掉畫不太好,最後還是我吼了她一嗓子,她才安分下來。
到了咖啡館,小魚坐在一邊,我獨自過去。
是一個中年人,相貌平庸氣質中和,帶著一副眼鏡。
「這是你要的畫。」我交給他。
他從拿出畫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笑著對我說道:「恕我直言,蘇小姐於畫畫一道實在沒什麼天賦,不知道當初為什麼學畫畫的?」
倒是直言不諱,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隨意說道:「不知道學什麼好,隨便選的。」
在畫畫上我的確資質平庸,說是隨便選的其實也不盡然。大概童年過得太苦,總喜歡畫一些色彩濃烈的東西,填補蒼白的內心。
對方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把錢給了我,錢貨兩清。
「您也有意思,知道我畫的不好,還買我的畫。」我捏了捏那個薄薄的信奉,曬然一笑,「雖然也沒多少錢。」
「蘇小姐過得很拮据嗎?」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這樣問我。
我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抗拒。沒有幾句交談的**,道了聲再見,就帶著江小魚離開了。
滿心以為有錢了就能買到票,事實證明我們太傻太天真。
江小魚看到已售罄三個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得我都心慌。
電子票都賣光了,再想買只能從黃牛手中買了,到時候嫁給就不知道要貴多少了。
「別哭了!」我拍了她後腦勺一下。
江小魚癟了一下,打了好幾個嗝,期期艾艾的問我,「你還有畫能賣嗎?」
我哭笑不得,那幅畫人家是在山水上看過,所以才會買。其他的能賣出去才有鬼的,再說,我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了。
只能先回去想辦法,江小魚哭的臉頰上兩坨紅。我讓她先回家,總歸會幫她的。
江小魚很沒出息的,抱著我說什麼甜言蜜語海誓山盟,我不耐煩的把她推進了公交車,懶得跟她虛情假意的說客套話。
遠遠的瞧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身影高大,穿著一件軍大衣邋裡邋遢的模樣。
他就是這樣落魄,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眼睛發熱。
他像是感應到我了的目光,轉過身來朝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燦爛的,讓這個冬天都暖和了。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他不知道怎麼的就被我撞到在了地上,結結實實的摔在了雪裡。 [^*]
「肋骨都被你撞斷了。」他摟著我一直笑。
我哭出來,「喬深冬,你就是個王八蛋,你自己算算,你扔下我跑了多久!」
「是我的錯。」他仰躺在雪裡,氣息微弱,「阿軟,你再不站起來,我真的要過去了。」
我不情不願的爬起來,半天沒見喬深冬有動靜。嚇得我俯身給了他一個耳光,喬深冬捏住我的手腕,有氣無力的說道,「阿軟,我三天沒睡覺了,讓我眯會兒。」
我,「……」
闊別五個月,喬深冬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我看著死睡在雪地里的喬深冬,又忍不住哭起來。我想,我可以失去整個世界,也不可以失去喬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