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捆綁工商員
相當諷刺的是,與徐開發憤怒離開郁鋒濤屋裡同時,高森林正得意洋洋從鄔颱風風火火趕回鬧荒。
上午趕到鄉政府時,高森林徑直闖進了田虎辦公室。因為把郁鋒濤私自辦工廠這件事當作公事來辦,所以高森林要叫鄉政府所人都曉得。
仍然對郁鋒濤那三巴掌耿耿於懷,田虎一聽高森林的告狀,得意忘形,心頭暗叫一聲:「郁鋒濤,你這個婊崽,你終於有今天了。」——好像郁鋒濤犯了死罪,要把郁鋒濤立即拉去槍斃,田虎想都不想,要田思開馬上打電話給工商所所長曹水生,叫曹水生派人到鬧荒村去,把郁鋒濤工廠封了,重重罰郁鋒濤一大筆款。
曉得田虎是公報私仇,田思開提醒田虎,是不是先派人下去調查、了解一下實際情況?——田虎在鬧荒村挨巴掌的醜事,傳遍了整個鄔台,甚至連縣裡領導同樣聽說了。
「查什麼查,他有沒有辦證,工商所還不知道嗎?照我的話去做。」田虎武斷一聲,喝令田思開,心頭惡狠狠咒罵——郁鋒濤,你這個婊崽,這一回我田某人不叫你傾家蕩產,我不姓田。
坐在一旁的高森林,見田思開去打電話,他心頭可癲喜了。
……風風火火趕回村,擔心跑了郁鋒濤似的,高森林等不及了,匆促扒了兩口飯,立刻把村幹部糾集在一塊兒,開了大會,專門討論村委會這次要不要配合工商所派的大行動。
發誓再不給高森林出主意的徐開發,因為中午在郁鋒濤屋裡遭到冷落,心頭憤怒尚未消退,大發不滿:「我看,還是讓工商所的人自己去找他算帳。他日後仇恨,仇恨不到我們大家頭上,那是工商所的事,跟我們大家沒幹系。」
堂堂一個村民主任,徐開發胸襟也太狹窄了吧,既然要利用人家,卻是禁不起人家一回冷落。
既沒有說徐開發對,又不反對徐開發。高森林總是想借上頭的人到村裡,威風凜凜逞凶一番,以此向村民表明他的權勢和地位。愛把村幹部叫到一塊兒開會,不是高森林不獨攬大權,不一手遮天,是他要在大家面前刷存在感,凡事少了他拍板,那是誰都不能做主。高森林更狡詐的是,哪個人說的話對他有利,他就採用,日後出了事,他名正言順拿人家當替罪羊,把黑鍋扣在人家頭上。
開會之後,高森林整天在家裡做美夢,只等著鄉工商所來人,重重罰郁鋒濤一筆款,封了他的石雕廠。想繼續開石雕廠,郁鋒濤不去求他高森林行嗎?高森林好笑郁鋒濤這麼一個窮光蛋,憑著在縣城讀了幾年書,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跟他高森林斗,豈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只要把郁鋒濤搞倒,一腳踩在腳底下爬不起來,他高森林什麼事也沒有了,可以高枕無憂。
雖然曉得高森林到鄉里去告他了,但是郁鋒濤根本沒把它當一回事放在心上,事實上確實是沒事,他又沒有辦工廠,高森林告天宮玉皇大帝那兒,他也不怕。想想,郁鋒濤覺得挺好笑,少說當了二、三十年村裡書記了吧,高森林會如此沒有頭腦,難道是被那一堆爛鐵打得暈頭轉向,頭腦糊塗不清醒了?
再想想,郁鋒濤又覺得其實沒有什麼好奇怪。鬧荒這樣一個公路不通,又沒電,上頭當官的不願涉足窮山溝,竟然冒冒失失一下手二十幾萬塊投進去辦工廠,這種白痴都不會去做的世間怪事,高森林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高森林做不出。因為心底裡頭一片坦蕩,沒有鬼,郁鋒濤是一頭扎進雕刻石獅中,精心自己的傑作。
過了四天,郁鋒鋒的傑作終於出爐,一隻神態逼真,威武勇猛的石獅,活生生擺在了鬧荒人眼前。
這下子,村全人相信了郁鋒濤要辦石雕廠,連一夥村幹部同樣也不懷疑。每天總有三五成群的村民慕名去觀看。學打石的人,開始用點功了。
高竹田再次托高聖石求郁鋒濤,讓他繼續學打石,發誓這一次他高竹田百分百一心一意學,不會中途不幹。郁鋒濤是在鬧荒土生土長,但他不是吃草長大,不會讓高竹田當猴再耍一回。
當然,也有不少人懷著不可告人鬼胎去央求郁鋒濤,要郁鋒濤收他們兒子做徒弟,有的男孩則是自己跑到郁鋒濤面前去七求八求。郁鋒濤是誰呀,猴精猴精的呢,哪有那麼好糊弄,一口拒絕。
作品出爐了,郁鋒濤本可以馬上動身去福州,但是他好像在等著什麼,遲遲未動身。既然高森林去鄉里告他,郁鋒濤擔心他不在,鄉里來人把屋裡的一切拉走,把在他屋裡幹活的人抓走,他不但自己損失慘重,而且是害了人家。
要來的終歸要來,你想擋擋不了。
第五天上午大約十點半左右,郁鋒濤房子大門被人撞響,有人在門外大叫:「郁鋒濤在不在家,快開門。我們是工商所的。」
「景生,去把門打開。」在卧室里看書的郁鋒濤,轉頭朝門外叫了一聲吉景生。
來的越早越好。郁鋒濤卸下了心頭一塊鉛塊。要不然,他心頭老是被壓得沉甸甸的,想早一天趕到范卓學身邊都不能。
勇將手下無孬兵。
跟在郁鋒濤身邊這麼長時間,吉景生多少算是長進了些吧,打開大門,見兩個戴著大蓋帽工商人員,一點不慌張,不會和以前一樣心裡發怵,大喝一聲:「你們來幹什麼?」
兩個工商人員個子差不多高,一胖一瘦,見吉景生敢用這種口吻跟他們說話,其中一個名叫鍾大國的惱火了:「我們找郁鋒濤。」隨著聲音,鍾大國把吉景生一撞,往裡闖去。那種凶暴,跟一個土匪沒有什麼兩樣。
「狗娘養的,你還打人呀——」吉景生踉蹌了一步,站穩,馬上趕上去,邊罵著,伸手即要打人。在鬧荒長這麼大了,他吉景生何時受過這樣。
這時,郁鋒濤急忙從卧室走了出來,及時叫了一聲:「景生,算啦。到我們村來的都是客人,你忍得點。我們村可不是土匪窩。」明裡勸吉景生,郁鋒濤暗裡大罵鍾大國是土匪。
但是鍾大國沒有聽出郁鋒濤的弦外之音,倒是另外一個名叫史科普的聽出了郁鋒濤的話中話,心頭不由蒙上一層陰影。
郁鋒濤剛搬了一條長凳子,要給鍾大國、史科普坐,不料,鍾大國不識好歹,兇惡的一指郁鋒濤,對著郁鋒濤大喝一聲:「你——就是郁鋒濤。」
「是!」郁鋒濤無名之火頓時襲上心頭,把凳子往身後一扔,怒視鍾大國:「什麼事?」
嗅出了其中火藥味,史科普怕壞事,搶在鍾大國前頭,口氣放溫和些:「我們奉所里所派,來處罰你私自辦工廠一事。」
「哈哈哈……」乍聽之下,郁鋒濤憋了大半天,到頭來還是忍不住,朝天哈哈哈冷笑幾聲。霍地,收回頭,郁鋒濤嘲弄地瞪著鍾大國、史科普:「你們兩個大活人,怎麼是大白天說鬼話。我私自辦工廠,我的工廠辦在哪兒呀,是你們送給我的?」
「在眼前的事,你還敢不承認?」鍾大國火了,大吼一聲。
「眼前?」「哈哈哈……」郁鋒濤的嘲笑聲,把鍾大國、史科普耳朵震聾了。「你們指給我看看,我眼前哪有工廠?」一團憤怒從郁鋒濤深邃眼睛里噴出,他向前逼進一步,心底裡頭仇恨大罵:高森林,你們這一群狗母生的雜種,三番五次坑害我,今天要是放過眼前這兩個幫你們作威作福的王八蛋,我——鋒濤是你們的孫子,從今天起我給你們做牛做馬。
脾氣再好,面對郁鋒濤的咄咄逼人,史科普同樣咽不下這口氣,指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石頭,沒好氣說道:「不是工廠,這是什麼?」
「哈哈哈……」史科普的無知,把大家逗得牙齒要笑掉。
在大家的笑聲中,郁鋒濤一聲嚴厲喝道:「你們兩個是真工商,還是假工商。老實說了,我——鋒濤今天放你們一條逃路,要不然……」
「你媽的,你還敢懷疑我們兩個。」鍾大國氣得破口大罵,「我們這頭上的國徽會是假的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今天,我們對你作出嚴厲處罰:一,查封你私自辦的工廠。二,對你罰款二五萬塊錢。」
「哼——」郁鋒濤用鼻孔哼了一聲:「那好啊!」「請先把你們的『證件』拿出來,給我看看,再宣布處罰不晚喲——」
「證件,什麼證件?」史科普有些心虛了。
「什麼證件?」郁鋒濤指著史科普、鍾大國,諷刺道:「你們是不是大耳,這還用問。快把證件拿出來,給我看!」
「我們沒帶。」鍾大國大喝一聲,死到臨頭了還不曉得。
「哈哈哈……」郁鋒濤得意的大笑兩聲,對著夥伴們說道:「景生,你去找兩根繩子來,把這兩個假工商捆了。」「聖石、壽財、椰分,你們去守住大門,別讓這兩個假工商逃了。」「他媽的,狗膽包天了,大白天敢跑到老子屋裡來假工商。」
「你敢——」鍾大國大喝一聲,額頭已經出汗。強龍難壓地頭蛇。鍾大國擔心壓不下郁鋒濤這頭地頭蛇,他和史科普今天要倒霉。
「鋒濤,真的要找繩子?」吉景生遲疑。
朝吉景生一揮手,郁鋒濤厲聲道:「當然是真的。快去。」
很快。吉景生找來了兩根大繩子。這是農村人用稻桿搓的,常用來上山砍柴時捆柴用。要是史科普、鍾大國一旦被綁上了,那夠嗆了。
「大家上,把這兩假工商給我捆了,捆豬一樣捆了。」郁鋒濤不假思索,一聲令下。
八、九個大漢一擁而上,把鍾大國、史科普按倒在地上,果然跟捆豬勒得緊緊的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