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山裡尋夢人> 第59章 春耕怪事

第59章 春耕怪事

  一聲惡棍罵的,徐復棋這個當爹的羞愧得差點要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這無形一巴掌他人生莫大恥辱。


  在兄弟攙扶下,徐水龍一步一步邁出郁鋒濤屋裡,心頭的仇恨被一團恐懼牢牢箍住,郁鋒濤早已給他挖好了坑,他卻兩眼瞎了沒有看出,還往坑裡跳下去。


  拴上大門,回到房間里,郁鋒濤像是打了雞血,今晚上不但是狠狠懲罰了徐水龍,替陳琴玉討回一個世間公道,而且還在鄉親面前將了高森林一軍,又當眾把徐開發冷落在一旁。


  拔掉了徐水龍這根毒刺,這個話題,鄉親們熱鬧了兩天,大家自然又把話題轉到了春耕這件大事上。


  一說到春耕,鬧荒村今年的春耕可能要鬧出人命,發生了一件叫人大跌眼鏡特大怪事:村裡九成以上人家中邪了,一個個不再花錢去租牛犁田,學起郁鋒濤去年樣子,扛著鋤頭下田裡去費勁的一鋤頭一鋤頭挖。


  這一挖,挖的人自找苦吃且不說,可活活苦煞了四戶牛戶——高懷德、高信錢、徐寬匡、高叢木,這四個老頭子急得欲要扛起鋤頭往自己頭上挖去。


  往年這個時候,上門預訂租牛的人絡繹不絕,可今年他們的牛還不如一頭豬,連問也無人問起。在鬧荒這個窮山溝,他們一年到頭原本是靠兩、三頭牛租些錢。這樣一來,財路斷了,他們豈能不急。又氣又急,想不出辦法,這四個老頭破口大罵郁鋒濤是害人精。


  ——鬧荒人就是這樣,一旦出了事,他們從來不往自己身上想想到底是誰的錯,張口就是罵別人。


  去年要是不欺負落難的人,要是不坑郁鋒濤,家裡的牛還會無人問津嗎?高懷德、高信錢、徐寬匡、高叢木四個老頭木匠戴枷——自作自受,蒼天有眼的話,照樣不會可憐他們。


  私利,困境,難堪把高懷德、高信錢、徐寬匡、高叢木四個老頭牢牢箍在一起,暫時放棄往年的恩恩怨怨。


  往年為了三、四塊錢牛租,這四家人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撕破臉皮,甚至暗地裡跑去燒香拜佛,詛咒別人的牛全死光……


  下了三、四天雨,第五天突然天晴了。


  天一晴,村裡的勞力全扛著鋤頭挖田去了。


  祠堂一片冷清。


  上午半晌時分,高懷德、高信錢、徐寬匡、高叢木四個老頭心懷鬼胎前後走進了祠堂。


  在祠堂里,四個老頭躲躲閃閃,看見沒有別人,鬼鬼祟祟躲到一個角落去,偷偷摸摸嘀咕一陣,又前後隔幾分鐘陸續走出祠堂,朝高叢木家走去。


  到了高叢木屋裡,四個老頭終於沒有顧忌,瘋狗一樣叫嚷起來,眼睛冒火地發泄心頭抑鬱、不滿,憤怒。


  突然叫罵聲沒了,四個老頭子的頭攏在一塊兒,密謀對策,用什麼手段才能把誤入歧途的鄉親拯救出來,租他們的牛犁田。


  心胸狹窄的僅針尖大,高懷德人品恰恰與他名字相反,他仇恨郁鋒濤,做夢也挖郁鋒濤的心當下酒菜,卻又是一個沒頭腦的人,想不出主意,他只好罵人:「他媽個狗娘養的東西,我們幾家人乾脆去把鋒濤這個婊崽抓來打個半死。」


  「我說懷德,你這麼早忘了去年的事啦?」平日里光靠一張嘴罵人的高叢木,這個時候想把其他人踩在腳底下裝老大,硬是裝出深思熟慮樣子,眉頭皺著像一頭哈巴狗,緊盯高懷德,晃了幾下頭,責備道:「去年鋒濤挖田的時候,我們大伙兒和一幫村幹部去找他,他都敢扛著鋤頭要砸書記的頭,你敢去動他,除非你懷德子孫老小的命全不要,還差不多。」


  是個無主見老傢伙,人家說啥,他是啥,徐寬匡附和:「叢木說的是。懷德這一手使不得。大發去要錢,鄉親宴的事,你們還清楚記的吧?當時村幹部一看苗頭不對勁,想溜,結果呢?一想到他們當時的情形,我全身都起毛孔呢——太可怕了,鋒濤連這樣的毒計都想得出來。」


  「這樣不行,那樣不行。那你們說,這事怎麼辦,總不能叫鋒濤把我們害得牛沒人租吧?」高懷德見高叢木、徐寬匡數落他的不是,一時火起。


  往煙鬥上裝煙,高信錢用鄙夷眼睛斜視每個人一眼,他心頭非常瞧不起眼前這三個老東西,正想借這個好機會壓壓他們,說話聲固然顯得三分硬梆梆:「懷德,你用不著發火。叢木和寬匡說的對。你要對鋒濤動粗,我看你呀,你們爺孫的命都要保不住。要我去打鋒濤,我倒不如把牛全宰了。辦法呢,不是沒有……」


  賣了個關子,吊大家胃口,高信錢說到這裡,下邊的話斷了。


  在其他三個老頭催促下,高信錢非常得意的長長眉毛往上一翹,說道:「只要我們每一戶給他鋒濤一點錢,叫他帶頭輪流租我們的牛犁田,其他人肯定會跟在他屁股後來向我們租牛犁田。」


  其他三個老頭對視一眼,點點頭。


  但是到底要給郁鋒濤多少錢,四個老頭又爭吵開,有的說是每戶五塊錢。五塊錢,加起來二十塊。二十塊錢還不夠郁鋒濤塞牙縫,他能答應嗎?那每戶出十塊錢,加起來四十塊錢,郁鋒濤總會高興了吧。那不行。萬一沒人租他們的牛,他們不是白白去了十塊。


  爭來爭去,四個老傢伙最後商定:六六順,每戶出六塊錢。


  約好次日早飯後,大家在祠堂門口碰頭一同去找郁鋒濤。


  第二天,高懷德吃了早飯,口袋裡裝著六塊錢,屁顛屁顛跑到祠堂門口,一瞅,其他三個老頭還沒到,他等著。可是等到太陽爬到頭頂上了,其他三個老頭鬼影也見不到,高懷德懷疑他們三個人合夥騙他。


  「我肏你媽的,有膽騙我。」高懷德火起,破口大罵,轉身疾步朝郁鋒濤家走去,他要弄明白,那三個老頭到底去找過郁鋒濤沒?如果有的話,他和他們沒完;沒有的話,說明他們是合夥在騙他,那他不客氣,把昨天他們說的,通通對郁鋒濤倒出。


  騙倒是沒騙,但是高懷德確實是被另外三個老頭捉弄了。


  昨天夜裡,高叢木、徐寬匡兩人偷偷的前後去找過郁鋒濤,高信錢是今天一大早去找郁鋒濤,他們想搶在別人前頭賄賂郁鋒濤,要郁鋒濤替他們招攬鄉親們租牛犁田:高叢木出價三十塊錢,徐寬匡出價十塊錢,高信錢出價十五塊錢。也不知道郁鋒濤是出於何種用心,既沒有拒絕他們,又沒有答應他們,只是要他們今天午飯後到他家聽他的答覆。


  怒火衝天的高懷德,剛走到郁鋒濤家門口,便遇上了從屋裡出來的郁鋒濤。像是郁鋒濤得罪了他,高懷德朝郁鋒濤憤怒大喝一聲:「他們找你了沒?」郁鋒濤好像是聾子,睬都不睬高懷德,徑直朝外邊走去。高懷德換了口氣:「鋒濤,他們來找你了沒有?」


  原來是在逼高懷德做人要厚道、禮貌,這時,郁鋒濤才停了下來,轉身張望高懷德,明知故門:「你說的是誰,我不知道。」


  高懷德余怒未消:「寬匡、叢木、信錢那三個婊崽。」


  「來過了。」該來的自然會來,郁鋒濤心頭髮出一聲冷笑,苦苦憋屈了一年,輪也該輪到他把去年的帳算清了。


  「這三個狗娘養的野種,斷子絕孫,有膽騙我。」高懷德氣得幾根山羊鬍歪到一旁,眼血噴濺,「他們跟你說什麼?」


  報仇的痛快眼神,鄙夷盯著高懷德,郁鋒濤回答的也爽快:「他們一個出十塊錢,一個出十五塊錢,一個出三十塊錢,叫我拉鄉親們租他們的牛犁田。怎麼,你家的牛沒有人租,嘬,嘬,嘬,這可是要損失一大筆錢啊,太可惜了。」


  「這三個狗娘養的野種,斷子絕孫,有膽騙我,昨天當我的面連十塊錢都不肯出,背後出三十塊錢。」火起,高懷德跑回家拿斧頭,要把那三個老傢伙的牛全剁了。跑了幾步,又跑回來,壓著心頭怒火,高懷德對郁鋒濤說:「鋒濤,我出五十塊錢,你幫我拉鄉親們全來租我的牛犁田,不要去幫那三個婊崽了。」


  盯著高懷德,皺眉想著什麼,許久了,郁鋒濤才開口:「這事,你午飯後來我家,再決定。」


  午飯後,高懷德口袋裝著五十塊錢,得意忘形,一路大步流星朝郁鋒濤家裡走去,眼前浮現全村人排隊搶著租他家的牛……


  誰料,等到高懷德前腳邁郁鋒濤屋子門檻,意外看見高叢木、高信錢、徐寬匡三個老頭早已在屋裡頭,他們臉色憤怒又窘迫,但是他高懷德除憤怒外,是得意。


  四個老頭等著,滿是皺紋的額頭侵出了細密汗珠時,郁鋒濤才一個矯健步伐從房間里邁出來,站在他們面前,高高寬闊額頭悟出軒昂氣宇,不開口則罷,一開口即聲色俱厲一一直指向高叢木、高信錢、高懷德和徐寬匡四個老頭:


  「論輩份,我——鋒濤要叫你們一聲阿伯,阿叔是吧,但是在我眼裡,你們一個個全是無恥小人,十惡不赦的勢利眼小人。」


  「怎麼,你們就這麼快忘記去年的事了?」


  「去年我向你們租牛,你們又是如何侮辱我,你們能忘記,我——鋒濤一輩子也忘記不了。後來,我怕你們了,我用鋤頭挖田,你們欺人太甚,居然叫上高森林,闖到田裡欺負我——鋒濤。」


  「十塊錢,十五塊錢,三十塊錢,五十塊錢,想收買我——鋒濤的良心,叫我在鄉親們面前替你們說騙人的話,叫鄉親們租他們的牛,我——鋒濤有這麼賤嗎?」


  「你們抬頭看一看,這天上的太陽是從哪個方向升起?」


  「狗眼看人低的四個老傢伙。」


  「錢對我——鋒濤來說,太重要太重要了,為了錢,我甚至都敢冒險去搶銀行,但是我——鋒濤不會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良心,良心是一個人做人的尺子!」


  「換句話,租不租你們的牛,是鄉親們的權力,我——鋒濤這麼一個窮得只好輟學回村當農民頭的書生,沒有權力去阻止。」


  眾目睽睽之下,遭到郁鋒濤這麼一頓不留情面的責斥,四張黝黑的滿是皺紋的老臉,這會兒如同是太陽底下的豬肝,他們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心頭恨恨大罵,全是牛惹得禍。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