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祠堂大擺鄉親宴
「你你你……」氣急敗壞,喉嚨如同燒著一團火,高大發一連幾個「你」,就是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下邊的話。
小巫見大巫。
在才子面前,高大發的高水平看來是矮了一大截,人家郁鋒濤那才是白山天池立暖壺——高水平。
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正面交鋒下,高大發才後悔自己太低估了郁鋒濤,郁鋒濤一張嘴巴,簡直是一把利劍,鋒芒耀眼,發出的招數,叫人無法接招。
擺上案上的豬開膛破肚——裡面的全明白了。
高大發不找他要錢,至少郁鋒濤不會知道村幹部的陰謀,現在他們的陰謀徹頭徹尾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心黑到沒有了人性,比雙頭蛇還毒,竟然不讓老百姓活。
張望落荒而逃的高大發,郁鋒濤明白,這齣戲遠遠沒有結束,才剛剛拉開帷幕。
這一次狡猾了,落荒而逃,沒有立即前往村委會,也沒去找高森林,高大發逃回家去,吃了早飯,害怕什麼似的立馬下地幹活。
犯下這麼低級的愚蠢,高森林哪會放過他高大發,晚上即把他高大發叫村委會,當著大家面前,沒商量就給了他幾個響亮耳光,怒斥他,要不到郁鋒濤的錢,不要去跟郁鋒濤爭論。這一爭論,問題出來了是不是?郁鋒濤是誰,他是村裡的才子,聽說現在是跟在一個教授身旁。他高大發有幾錢份量呀,不把臉湊到尿桶里去照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豬頭。
你說,高大發冤不冤,他哪還有機會跟郁鋒濤去爭論。
恐懼下,高森林當場召開村幹部緊急會議,專門研究因郁鋒濤把他們拉電一帳擺在村民面前,引發的大地震。村民們的不滿、憤怒一發不可收拾,弄不好,拉電的事全泡湯。一泡湯,問題嚴重了,等於是水壩被沖了一個缺口。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籠罩在村幹部心頭,揮之不去,也抹不掉。
借這個絕好機會,高森林擊鼓罵曹操——當場指責,指責高大發的低能、窩囊。只有名正言順整高大發,把高大發整得抬不起頭,直不起腰,鮑金香這個**人才會乖乖主動送到他高森林懷裡。
其他人面面相覷,呼吸不敢大聲,獃獃看著高大發遭到訓斥,深怕弄不好災難會落到自己頭上。誰心頭都明白,這事落到誰的頭上,最終結局只有一個——和高大發一樣。用他們的話說,郁鋒濤不是一般刁民,是聰明的,闖省城的,第一個到縣城開店鋪的刁民,那麼容易對付嗎?
挨了巴掌,儼然是被打傻,任憑高森林如何訓斥,高大發傻瓜呆在一旁一聲不哼。
殺人不過是頭點地。
覺得高森林太過分,覺得高大發實在可憐。徐開發開口了,打壓高大發的勸說高森林:「書記,算啦。收錢,本來是一件難事,歷年都是這樣。大發往後做事不要太自高自大,太拿自己當人物,把別人踩在腳底下。」「我們還是研究一下,下一步怎麼辦。這回收不上這一千五百塊拉電的錢,往後要收錢,難,比登天還難。」
「他媽的,全是鋒濤這個婊崽搞得鬼。」高阿大破口大罵。
自己沒本事,老是去罵別人。徐開發最恨的便是高阿大這種人,平日里又見高阿大對高森林馬首是瞻,對他徐開發愛理不理,徐開發對他早心存不滿,這時見高阿大一開口即罵人,火大了:「阿大,你把嘴巴放乾淨些。你要罵鋒濤可以,要跑到外邊去罵,要跑到鋒濤家門口去罵。在村委會罵,要是讓鋒濤知道了,他以為是我們大家罵他,他一火起,拿一包炸藥把村委會炸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你?再說了,這件事根本扯不上鋒濤頭上。我們收錢的時候,人家還在福州。你再罵他,小心被鋒濤聽到了,跑到你家去把你灶台鏟了。」
雖說徐開發是發火,但是罵的頗有幾分公道。
遭到徐開發如此一頓責備,高阿大不敢再罵郁鋒濤,拿眼睛看著高森林,盼高森林能幫他說上幾句好話。可高森林不是笨蛋加草包,徐開發說的很有道理。郁鋒濤是一隻難惹的刺蝟,萬一惹火了他,他說不定還真敢拿一包炸藥把村委會炸了。
片刻間,辦公室死靜死靜的。
雖然是春天了,但是天氣還是很冷,大家冷得蜷縮成一團,感覺身上越來越冰涼。
高水平是被打壓的不敢吭聲了,但是總有人想冒尖。不知道什麼時候,高一生開口說道:「書記,你看,是不是這樣:全村人不是說,只要鋒濤交了錢,大家都肯交嗎?我們給鋒濤三千塊錢,叫他當著全村人面前到村委會來交錢,另外一千五百塊錢送給他。我們騙他,電拉起了,他今後要是辦起了石板材廠,我們按盧水的電費算他的。像他這樣一個窮光蛋,這麼好的事情,他能不動心,我一山都倒立著在村裡走一圈。」
眼睛一亮,高森林覺得高一生這個好主意,他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妙計了,於是脫口大喝一聲:「好。就這樣。后發,你明天跟一生一塊去,把錢給鋒濤這個婊崽送去。」
冷眼旁看,徐開發心頭嘲笑,高森林,你們太小看了鋒濤了吧。不要說是三千塊錢,三萬塊錢,鋒濤恐怕同樣不會動心。那一回村裡鬧雞瘟疫,村裡哪個人不是把死雞吃掉,可鋒濤把那麼多死雞全埋了,甚至有人出錢向他買,他一概不肯。人家現在在盧水開起了店鋪,一心跟大學教授學手藝,還會差三千塊錢嗎?但願你們不會弄巧成拙,賠了夫人又折兵。高森林,你這個婊崽在村裡一手遮天,該讓你吃吃苦頭的時候。
是給郁鋒濤送錢,不是找他的茬,徐后發、高一生膽子一下子大了,絲毫不膽怯。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左右,徐后發、高一生兩個人氣勢洶洶闖進到郁鋒濤屋裡,開口大喝,要郁鋒濤把那些看書瞎扯蛋的人趕出去,有事要跟你說。——有錢壯膽,徐后發、高一生膽大氣粗。
轉著眼睛,腦筋在這一分鐘里轉了十萬八千下,郁鋒濤一時也捉摸不透徐后發、高一生來意,瞧這兩個人的氣勢,說話口氣,大有來頭啊!
天不怕,地不怕,郁鋒濤倒想見識見識他們,叫大家先出去。
等大家一到門口,徐后發三步並作一步竄到門口,「哐啷」一聲,把大門關上。高一生則要郁鋒濤到房間去說話。
三個人進了房間,高一生從一個黑色包里抓出一踏錢,「啪」拍在寫字桌上,兩個人咄咄逼人爭地把來意說了一番。
突然從天上掉下來金元寶,把見過大世面的郁鋒濤震暈了頭。
眼睛直直盯著錢,足足五分鐘,郁鋒濤不得不佩服一夥村幹部,為了榨取鄉親們最後一滴血汗,居然連這麼毒的手段都耍的出來,鄉親們即使不窮,也要被一夥村幹部榨窮。
並不急著郁鋒濤開口說話,徐后發、高一生嘲弄眼光,得意盯著郁鋒濤。
十來分鐘后,郁鋒濤二話不說,貪婪得一把抓起寫字桌的一踏錢,往口袋裡一塞,一個大跨步,出了房間,疾步朝大門走去,「吱呀」打開大門,對外邊夥伴呼喚一聲:「沒事了,大家進來吧。」
看到這情景,徐后發、高一生暗暗得意、狂妄,心頭明白——事情搞定了,一言不發徑直朝門外走去。
特別是高一生,他得意的走路飛一樣。
也是。
畢竟那麼多村幹部沒有一個能拿郁鋒濤有辦法,這個辦法還是他高一生想出。
兩天後,祠堂大門口意外貼出了一張——告示:
尊敬的父老鄉親們:
明天中午將在祠堂設一鄉親宴,宴請每個家
庭的主事人,希望鄉親們能夠為村裡拉電一事,
出一把力。宴席上將有豐盛的雞、鴨、豬、羊、
魚肉,請大家不要錯過!
宴請人:郁鋒濤
這則告示,說它是一架大型飛機墜落在鬧荒村中央爆炸,並不為過。全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在議論紛紛,九成以上的人不相信郁鋒濤真會那麼大方擺鄉親宴。除非他在盧水開店鋪生意紅火,發了一大筆財。但是如此豐盛的宴席,這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饞得人人口水直淌,沒能力不被誘惑。
第三天一大早,鬧荒每一戶當家的或是拖兒帶女,或是攜孫子抱孫女,三五成群早早趕到祠堂等候。
大約是早飯過後,祠堂里開始有人打掃衛生,擺放桌凳。
晌午時分,祠堂里飄出了濃郁的肉味,傳出了小孩要吃的哭喊聲,暴發著陣陣大人的歡聲笑語。
村幹部的一桌,是擺在戲台上,特顯眼。用什麼語言、文字,都無法形容村幹部們因為興奮、得意過度,而扭曲的臉。
酒過三杯。
突然,戲台上響起了清脆的敲鑼聲:鏘。鏘。鏘。
三聲鑼聲響過之後,響起了吉景生聲音:「大家靜下來,鋒濤有話對大家說。」
頃刻之間,整個祠堂一片寂靜,連小孩子放進嘴的肉同樣不敢嚼了。
文質彬彬的郁鋒濤,佇立在戲台前,目如耀星,聲若金鳴:
「鄉親們,有人說我——鋒濤黑心肝,可是我心肝再怎麼黑,照樣黑不過有的人吶!」
「三天前,后發和一生給我送來三千塊錢。一千五呢,要我當著鄉親面前,把它交給村委會,說是村裡拉電每家出的一千五。另外一千五,說是送給我——鋒濤的功勞費。但是我——鋒濤在村裡沒立下一寸功勞啊,哪敢心肝黑到這等天地不容地步,何德何能敢獨吞下這一千五百塊錢?」
「今天,我——鋒濤借花獻佛,擺了這頓鄉親宴,請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