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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孤身闖外村學藝

  再一次親眼目睹郁鋒濤大戰高森林的膽量和氣度,要說上一回說明不了什麼,這一回厲害了吧,吉景生、龔壽財心骨里對郁鋒濤敬佩的五體投地,澎湃熱血猶如滔滔江水洶湧拍岸,感嘆人家不愧是喝過墨水的人,說出的話句句有理有據,猶如一把銳利重劍,刺進高森林體內拔出不見血跡。


  看到圍觀人群仍擠在屋裡頭遲遲不肯離去,郁鋒濤看在眼裡恨在心頭,愈想心裡愈不平衡,鬧荒人就是這樣心毒如雙頭蛇,要置他於死地。要是沒有一大夥人到高森林面前搬弄是非,高森林不可能找上門,在他郁鋒濤頭上扣一頂莫須有罪名。


  憤怒之下,郁鋒濤拉下臉,把屋裡頭那些人全趕出去。


  回到廳堂,看到夥伴們一個個臉上仍然留著三分惶恐,——郁鋒濤若有所思,要是眼前這幫夥伴見到凶神惡煞、不可一世的高森林,不要如此恐慌畏懼、如臨大敵,高森林爬到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魚肉老百姓時,可要三思了。


  面對大家坐下,郁鋒濤拿起地上編織了一半的藤凳,一邊編織,一邊說道:「你們大家親眼看到了吧,要是換成你們當中某一個人的話,今天不被高森林活扒掉一層皮,也得傾家蕩產。」「全村我家是最窮一戶吧,偏偏是我——鋒濤不怕高森林,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親眼目睹高森林狼狽逃竄,郁鋒濤在他李椰畢心裡是一條頂天立地大好漢。這時一聽郁鋒濤的話,李椰畢心海跌宕起伏,立即向郁鋒濤投去一束敬佩目光,困惑問一句。


  冷峻地環視一下大家,郁鋒濤拿起旁那把篾刀,一字一板:「知識,就像我手中這把篾刀,有它在手,高森林見了也害怕三分;知識,就像這山上的芒花、竹藤,有了它,財富滾滾來。」「讀了這麼多年書,我學到了知識,一眼看出高森林的愚蠢,一眼看出高森林隱藏在屁股後頭的一條尾巴,所以不怕他。」


  郁鋒濤的話似乎很深奧哦,大家困惑、不解又好奇端詳著他。


  也不管大家的困惑、不解和好奇,郁鋒濤話題一轉,又當起師傅傳授手藝,說,學手藝首先要有耐性,不要毛躁,更不能自作聰明、自以為是,沒學兩天,就把尾巴翹到天上……


  在這幾個人中,手藝長得最快的人是李椰畢,叫郁鋒濤感到特別高興、欣喜,將來他定然是他郁鋒濤的得力幹將。


  昨天,郁鋒濤收到周璐璐了來信。


  自從郁鋒濤跟她說了兩個老師叫他在盧水開店一事,周璐璐心裡還在念念不忘這件事。在信中,周璐璐問郁鋒濤什麼時候去盧水?去的時候跟她說一聲,她可以幫他去辦《營業執照》等等,稅收和工商管理費還會得到照顧。開了店鋪后,他有啥困難,老師和同學們會幫助他,不像在鬧荒村遭到別人的坑害。


  郁鋒濤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


  心中樂開了花,彭淑娟笑呵呵的眼睛都眯成一條幸福線。在芒花掃帚賣出五千把之後,雖然錢不多,但是彭淑娟已經看到了富裕曙光,臉上微笑多了,皺紋少了。她很感激兒子的老師、同學,是他們在她兒子陷進逆境、絕望中,拉了她兒子一把,才有了今天。


  以為兒子就這樣要去盧水開店鋪了,但是兒子的一番話叫彭淑娟心驚骨折吶,他說,眼下開店鋪時機不成熟,貨源不夠充足,品種又單一,至少要再等兩、三個月。他決定了,要去學打石頭手藝,要是能很好把漫山遍野的花崗石資源開發出來,這才是一筆取之不盡的豐厚財富。


  經過這一段時間打聽,郁鋒濤打聽清楚了,鄰村桃芝有一個手藝精湛石匠——石欽中。


  桃芝是隔壁雲端縣一個村子,離鬧荒有三十里路。郁鋒濤打算在未開店鋪之前,到桃芝去求師學藝,開發鬧荒的花崗石。要是店鋪開起來了,他母親到盧水看店,他再去學藝,房子無人看守,還不被鬧荒人毀的亂七八糟呀。雖然鬧荒有一個石匠——高阿六,但是高阿六手藝一般,僅僅會一些開採石頭,砌牆而已。況且高隆巴一事,對郁鋒濤教訓太深刻,他看清了鬧荒人的嘴臉。即使高阿六手藝頂天精湛,郁鋒濤也不會去拜他為師。


  又過了一個星期,這二十天來,夥伴的手藝已經熟練,郁鋒濤把家裡的事做了一番詳細安排,他決定明天出發到桃芝去拜師學藝。


  第二天清晨,太陽才從海平面探出半個頭,郁鋒濤便起床了。


  這時,村裡還是一片寂靜。


  半個鐘頭后,村裡湊響了農村清晨的交響樂:鍋瓣聲,潑水聲,碗撞聲,嬰兒哭叫聲,夫婦鬥嘴聲,母雞咯咯咯覓食聲……


  桃芝是在鬧荒西面。


  走在村西頭,郁鋒濤回頭眺望村子,家家戶戶屋頂裊裊升起的青煙,到了半天空才逐漸地散開。


  「貧窮,落後,自私,愚昧,無知的鬧荒,不改變你這一切醜陋,我——鋒濤誓不為人!」郁鋒濤心頭在吶喊一聲,轉過身,瞰看山腳下的路,頭也不回毅然往山下走去。


  中午時分,郁鋒濤才到達桃芝村。


  桃芝地勢平坦,是一個大盆地。雖然村子跟鬧荒差不多大,但是人家已建起了幾棟洋樓,與之相比,鬧荒鞭策莫及,相形見絀。


  打聽到石欽中家住在哪兒,郁鋒濤徑直朝他家走去。


  來到村北最後一棟房子門前,郁鋒濤停了下來,打量著房子一番,躊躇著,三分羞怯七分靦腆,不好意思踏進大門。但是郁鋒濤心裡底頭比誰都明白自己是幹什麼來,如果再羞怯靦腆,只能打道回府,上一次學藝有王青妹這門關係,這一回全靠他自己了。


  想到這裡,鼓起勇氣,厚起臉皮,郁鋒濤一腳邁進了屋裡。人尚未站在廳堂上,郁鋒濤馬上感覺臉上有團火在燒,心怦怦怦劇烈跳動得要闖出。


  「石,石——石師傅在家嗎?」走到廳堂,郁鋒濤叫了一聲,聲調明顯的緊張、激動。


  「誰呀——」隨著從左邊廚房裡傳出一個嗲聲嗲氣聲音,走出了一個打扮入時青年女子,她一米六五左右高挑個頭,一張瓜子臉,塗脂抹粉,燙著波浪頭,顯得三分妖冶。看到陌生的郁鋒濤,青年女子漂浮不定的雙目,看猴子一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郁鋒濤看了個透。


  這一看猴,青年女子自己不要緊,郁鋒濤臉刷地一下子紅到了脖子上,不好意思低下頭。


  「格格格……」看到郁鋒濤害羞的臉紅到脖子,青年女子才發出一陣浪笑。笑過之後,青年女子貪婪的直盯郁鋒濤,好奇問一句:「你是誰呀,我怎麼從來沒看見過你?」


  聽到青年女子問聲,郁鋒濤這時才抬起頭,瞅了一眼她,才開口:「我是鬧荒村的,來向石師傅學手藝。」


  「哦——」那青年女子一聽說,喜得媚眼浮動,熱情地忙給郁鋒濤拿凳子,邊自我介紹:「我名叫蘭花。我阿爸出去幹活了,馬上要回家吃飯。你坐著,歇會兒,我去給你沏杯茶。」


  朝廚房走去當兒,石蘭花三步一回頭飄浮不定眼睛看著郁鋒濤。


  不一會兒,石蘭花端了一杯茶出來。


  把茶放在郁鋒濤手中,石蘭花笑笑咧咧拉過一條凳子,在郁鋒濤對面坐下去……


  石蘭花剛要開口,這時大門口走進來一對五十多歲夫婦。


  頃刻間,石蘭花笑的要流蜜的臉馬上消失,很不高興地對郁鋒濤說:「鋒濤,那兩個是我阿爸和我阿媽。」說的,石蘭花站了起來,拉著一張長長的臉,極不高興地對父母親說:「阿爸,這個是從鬧荒來的鋒濤,是來跟你學打石。」


  「好啊!好啊!好啊!」郁鋒濤來不及上前施禮,石欽中已經放下工具,走到他跟前,樂不可支地說,「鋒濤,你坐會兒,我先去洗把臉。」


  那一邊,石蘭花和她母親鄭珠菊正忙著宰鴨子。


  一杯茶工夫,石欽中便來到廳堂。


  給郁鋒濤分了一支煙,見郁鋒濤不抽煙,石欽中自己點著,坐在郁鋒濤對面。沒有問郁鋒濤學藝的事,石欽中先是問了郁鋒濤鬧荒村這些年來的變化。


  鬧荒的貧窮,郁鋒濤羞愧的沒臉開口,但是在他面前的人可不是別人,是他要拜為師父的人,初次見面要是如此不誠實,人家還會收他為徒嗎,做夢吧。


  弓在箭上不得不發。


  憋了約莫三分鐘,郁鋒濤還羞愧的十二分誠實的實話實說,自從他懂事到現在,沒見過有甚麼變化——還是老樣子。要說有變化吧,是鬧荒的人越變得自私,越變得勢利,越變得不知道廉恥,整個村子風氣敗壞、墮落了。


  ——咳,鬧荒真是一個連鳥都不生蛋的窮山溝呀!石欽中不由得喟然長嘆一聲。


  沉默了一會,石欽中眼睛久久端詳著郁鋒濤,似乎要從他一張書生臉上,一對黑寶石一般深邃、睿智的眼睛里看出什麼?

  待手上一支抽完了,石欽中才話中有話對郁鋒濤說,打石這手藝是一件非常苦的活兒,現在已經沒有青年人肯幹了,連他的兩個兒子情願到外邊去打苦工,死活不願接他手藝。瞧瞧他郁鋒濤一臉書生氣,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吧,怎麼會想學打石這手藝呢,他還是考慮成熟了再學,不要一時頭腦發熱……


  眉頭一緊,土命人——心實,郁鋒濤誠懇地說:「師父,我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是誠心來跟您學藝。要是沒有考慮成熟,我不會大老遠從鬧荒特意趕來跟您學藝。」


  停頓一下,郁鋒濤天庭緊鎖,注視石欽中,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詳細說了一遍,又將鬧荒的情況也一五一十細述一番。一對殷殷期盼目光真情流露,郁鋒濤說:「師父,您說,像這樣一個窮山溝,我不在石頭上打些主意,還能想出什麼辦法?苦點,累點,我不怕。我是一個窮人家孩子,這點苦實在算不得什麼,您就大膽、放心的收下我這個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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