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明鏡高懸
惠州首府惠明。
一座巍峨高大，充滿了歲月滄桑的殿宇屹立，道道青色光輝衝天而起，上接瑞氣天光，下呈玄妙陣紋，於白雲飄渺中印出獨特的霞光。
此乃州府，相比起僅隔千里之遙的青州，惠州的元氣濃度，明顯有所提升，幅度甚至有三成左右。
別小看三成，這代表著在惠州的武者，不僅日常修鍊佔據優勢，在突破晉陞之際更是有著巨大的裨益。
當然，隨之而來的，這裡的競爭也變得更加激烈，廝殺更加殘酷，很多人等不到沖關，就身死武消，乃至滿門滅絕……
不過在表面下，惠明依舊是一副民豐物阜，國泰民安之景，自從慧王駕臨，更是慶典多多，百姓歡欣鼓舞，哪管他上層暗流洶湧，大亂將起。
不過這一日，當一座金頂王帳自天穹飛來，那些慶典瞬間變得冷清，無數百姓自發地湧入街頭，仰天發出震天歡呼。
「公主千秋無期！」
「公主千秋無期！」
這當然不是阿諛奉承，而是立滅日宏願，抵禦蠻夷外寇，所得到的民心依附。
如今天下誰人不知九公主李清蘿巾幗不讓鬚眉，於北境莫州內滅二王子瓦托，繳獲大日王帳。
榮耀加身，勢不可擋！
以致於這鳳駕未至，慧王已率惠州百官親自迎出。
一場接風宴，賓主盡歡。
待得繁華落盡，夜色降臨，大殿之上，正有一位雄偉男子端坐。
此人面如冠玉，目似晨星，耳厚而垂，日月角隆起，雙頰豐盈，鼻直口正，一眼見得，就是極貴之象。
而若有精通相術之人得見，必定會納頭便拜，因為天庭飽滿中，竟是盤踞著一抹貴不可言的紫意。
額寬斗甲，地角方圓，目若懸梭，九五之相！
此乃帝格！
而有如此面相，又能安然成長之人，天下唯二者也，這剛剛與李清蘿兄妹相見，其樂融融的，正是曦皇第三子，慧王李乾風。
筵席之中，他言笑晏晏，舉止優雅和藹，給眾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但此時目送李清蘿一行離開，面容僅僅一肅，就彷彿高居九天之上，俯視眾生的神祗，威嚴無比。
「殿下，這天驕門主竟想爭奪掌鏡使之位？」
從後殿內轉出一人，面容普通，並無異相，唯獨那雙眼睛瞳孔竟有不同光澤，左眼泛青，右眼顯赤，雖為侍衛打扮，但言談舉止都遠甚常人，乃是真正的心腹。
這等陰陽妖瞳換做常人都要忌憚，李乾風卻是不拘一格用人才，此時垂詢問道：「曉行，你從楚楓身上，可看出什麼？」
白曉行雙眼中妖異之色更顯，組織著語言，緩緩道：「氣運自失，盛不可久！」
實際上方才的筵席中，至始至終楚楓都沒有多言，一切都是李清蘿和李乾風兩兄妹談判，低調得完全不像是剛剛大敗絕地閣，麾下武英殿更是令幽州各派聞風喪膽的天驕門主。
但慧王手下的能人異士何其多也，身負妖瞳的白曉行直接望氣，居然能看出長生訣自損氣運。
更難得的是他接下來的話：「不過望氣之法，絕非萬能，且不說本身氣運深藏，世間還有秘法，能予人錯覺假象，此子深不可測，屬下不敢妄論！」
天顏宮火部尊首赤蒼穹若是在此，聽了這番話，保證要為之汗顏。
當年就是他斷定楚楓未來已絕，放任天驕門坐大，現在午夜夢回之際，指不定多麼後悔，而今慧王卻有如此有識之士輔助，何愁大業不成？
「雙榜探花壓不住他，絕地玄陰敵不過他，連大日族都被他弄得灰頭土臉，士氣挫敗，這等人物，還是在自損氣運？」
慧王目光一凜：「若真是以秘法蒙蔽，示敵以弱，那倒罷了，倘若不是，此人就非孤能夠駕馭的，孤那妹妹，一向眼高於頂，亦對其言聽計從，不凡吶……」
白曉行身體一下子緊繃，拱手道：「屬下明白！」
他追隨慧王已有二十餘載，當知這位主子雖然胸懷廣闊，虛心納諫，重賢愛才，但實際上凡有自己得不到的人才，都要先下手除去，不讓二哥麟王或者其他兄弟勢力得了去。
其手段之陰狠酷厲，讓白曉行亦是常常為之膽寒。
不過成大事者，正該如此，萬萬不能有婦人之仁，僥倖心理，白曉行已經準備下去布置。
他能成為慧王的身邊人，而不似宋士傑那般四處奔走，自然有獨到之處，所在的家族不僅在中央十二州有著深厚的底蘊根基，更有兩家千年盟友。
白銀鐵三氏，刑馬作誓，共進共退，中州何人不知，何方不忌憚幾分？
當然，即便是以白家的權柄，也不可能與清蘿公主和天驕門翻臉，如今的時局即便連慧王也不敢貿然樹敵，更別提他們。
所以白曉行會將楚楓要爭掌鏡使的消息散布出去，讓各方為之警惕，再一邊示好一邊平衡，藉助這股異軍突起的外來勢力，為慧王謀取最大的好處。
誰料下一刻，慧王的命令卻是：「準備支持天驕門主爭奪掌鏡使之位吧！」
「殿下？」
白曉行瞬間懵逼。
「他不為孤所用，照樣不會為別人所用，在現在這特殊時期，就夠了！」
慧王眼中流動著深不可測的光澤：「二哥可是對這個位置盯了好久呢，斗吧，且看誰棋高一著！」
「殿下英明！」
白曉行這才恍然，俯身拜下，心悅誠服。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今日之前，慧王也為掌鏡使之爭做了諸多準備，現在卻將之給予一個自己掌控不了的外人，換成其他皇子，絕對沒有這份氣魄。
「楚宗主，你要查惠州舊案，這萬萬不行！」
然而這份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當白曉行換了一身便服，來到清蘿公主落腳的府邸，與楚楓見面之際，對方提出的要求，卻讓他驚得魂飛魄散。
「為何不行？」
楚楓大義凜然，一字一句地道：
「天鏡司名字起得好啊，不正是明鏡高懸，將這渾濁的世道，變得天朗水清么？因此我們此來正是為了澄清玉宇，還百姓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