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相見
連蝶順著記憶走著,她腦海之中模模糊糊,已然是沒有了多少印象。
雲妝依照魂引的線索,一步步的向前走著。
鶴兒芭蕉安安靜靜的窩在顧宜的頭上,時不時的伸長脖子,看看左邊看看右邊。
雲妝走到一戶人家的門口,停下,望向連蝶,「就是這兒了,可要進去?」
連蝶神色激動,下意識的想要衝出去,奈何外面的陽光甚是刺眼,她伸了伸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又縮了回去。
顧宜一身淺藍袍衣,綉著工整精美的蟒紋,身披淺白大氅,上前走了幾步,敲了敲門。
「誰啊!」一蒼老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出來。
伴隨著吱吱悠悠的聲音,那破舊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年老的婦人探出頭來,看著眼前的一對男女,不由的微微一愣,佝僂著背,鬢上已經染滿了白髮,「誰啊,你們找誰?」
雲妝裙擺微微抖動,她舉著傘上前一步,「我們是來尋人的,請問這是連蝶的家嗎?我們是她的朋友。」
老婦人神色謹慎,看著她打著傘,微微後退一步,「連蝶是誰?我們這兒沒有這個人!」
她眼神怪異的望了雲妝一眼,沒有下雨打傘,定然是不是什麼好事,只有鬼才怕見陽光。
更何況,他們這兒小地方,什麼時候出現過穿著這般華麗的貴人,定然不是什麼好人!
婦人一想,後退一步,就要把門關上。
連蝶著急,「雲妝,我原名叫做王荔,是荔枝的荔,我母親懷我之時,最喜歡吃荔枝,因此這般取名的。」
雲妝上前,攔住她正要關門的手,「是王荔!荔枝的荔!」
婦人神色微微一慌亂,「荔枝的荔?可是……」
連蝶嘴唇哆嗦,神色激動,「娘!娘!」
雲妝輕聲道:「她聽不見的,連蝶。」
顧宜上前一步,「大娘,可否讓我們進去說話。」
婦人急忙將門打開,擦了擦眼淚,「快來快來。」
雲妝點頭朝她道謝,這才隨著顧宜進門。
狹小的院子,有一些荒蕪破舊,零零碎碎的擺著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一進門正對著的是三間房屋,左右各自有房間。
「娘,誰啊!」正房之中走出一個身形瘦削的女子,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她打量著雲妝二人,見他們的穿著華麗,不由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原來是有貴人來了啊。」
婦人白了她一眼,向雲妝二人解釋道:「這是家中兒媳秦氏。」
雲妝二人隨著婦人走進堂屋,應老婦人的招呼,坐在一旁的座椅之上。
一進屋子,沒有陽光,雲妝就把傘收了起來。
連蝶緩步走到婦人的身邊,眼中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她神色哀痛,擦乾淨眼淚,撫摸著婦人的頭髮,「娘變老了,都有孫子了,真好,真好……」
婦人笑了一聲,臉上滿是褶子,常年勞作的皮膚暗沉發黃,臉色慈祥,「方才你們二人提起了阿荔,我竟然倒是感覺到阿荔就像是在我身邊一樣,好像是很久沒有阿荔的消息,突然聽聞,有一些高興的糊塗了。」
秦氏抱著孩子,望著雲妝的淺藍色的齊胸襦裙,眼中閃過羨慕,開口問道:「大妹子呦,你這身上這是什麼料子啊,不像是綢緞啊。」這感覺,分明比那些達官貴人穿的綢緞還要好上一些。
雲妝頷首,朝她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是友人相贈的。」
這是當時月憐臨走之時,贈送的那匹名為「願華」的布匹,世上僅此,獨一無二。後來顧宜請綉娘做了這麼兩套衣服,他們二人一人一套,便是身上這件了。
老婦人倒是對這些不感興趣,急忙問道:「你方才說是我家阿荔的朋友,我們阿荔呢?生活的好嗎?成親了嗎?有沒有生一個大胖小子?找的是哪一家的夫家?怎麼一直沒有來看我這個糟老婆子!」她神色激動,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明顯。
雲妝此時忽然有一些不忍,她該如何開口?
顧宜神色冷靜,輕聲道:「大娘,阿荔她,已經去了……」
雲妝微微一愣,轉頭望向顧宜,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老婦人傻眼,像是被人潑了一頭冷水,她忽然哭了,眼淚從眼睛之中,流經深陷的眼窩,滿臉的皺紋,緩緩的落了下來。
她擦了擦眼淚,哽咽道:「這麼多年來,我實在是不願意承受這個消息,一直深信,我們家阿荔還活著,或者是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幸福的成親生子,只是如今……」
連蝶上前,跪在老婦人的腳邊,「阿娘,不哭……不哭……」
老婦人哽咽道:「我家那口子,前些年就已經去了,臨走之前,口裡還念念不忘,我那可憐的女兒啊!」
秦氏懷裡的孩子忽然哭喊起來,攥著小拳頭,不停的揮動著。
秦氏擦了擦眼淚,「娘,我先去哄哄孩子。」
老婦人擺手,「去吧。」
待那秦氏走之後,雲妝輕聲道:「不瞞大娘,我是術士,來替連蝶彌補生前的遺憾,你、可願意見她一面?」
老婦人眼中閃過渾濁的淚光,「啥?我、我還能夠見見我那苦命的女兒?」她激動的上前,抓住雲妝的手,「你真的能夠讓我再見到她嗎?你說,她現在是不是就在我身邊?我總是感覺她在身邊一般,這種感覺跟平時的時候,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雲妝點頭,果然,這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總是最敏感的。
她翻手,引出靈力,翻打著無數的引靈符文,朝著連蝶紛紛涌去。
只見,連蝶那紅色的裙角漸漸地顯示出來,再漸漸的,就顯示出了整個身形。
「娘!」連得哽咽,緊緊地上前抱緊了婦人。
顧宜拉著雲妝離開房間,替她們掩上門。
雲妝望著天空,陰沉的有一些厲害,她伸手戳了戳顧宜頭上的鶴兒芭蕉,低嘆一聲,「我們或許真的不應該來,那樣,至少還有一個希望,可如今,希望全部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