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梅林
雲妝有的時候就在想,哪怕是她跟顧宜相認了,哪怕是二人之間私定了終身,可他們之間存在著無數的艱難險阻。
他離她太遠,太遠,遠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簾角終於緩緩放下,芊芊素手收回,素色的帘子遮住了她的視線。
……
寒風呼嘯,夾雜著雪花緩緩的飄落下來。
顧宜一襲青衫,背著手,站在高處的樓閣之上,望著那漸漸消失的馬車,絕塵而去。
煉鈺上前給他披上厚厚的貂皮斗篷,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也沒有開口。
他不明白,王爺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追呢。
街道上已經是空空如也,顧宜望了一眼,低聲一語,「罷罷罷……」
他一直待在這兒,煉鈺就一直陪他待在這兒。
煉鈺不知究竟是過了多長時間,顧宜終於邁開了步子,一步步的向下走去。
雪,一直下著。
……
寒風裹挾著雪花,吹在人臉上,越發的刺骨冰寒。
雲妝緊緊地抱著手中的暖爐,一手逗弄著紅鯉,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仍舊感覺到許些微寒之意。
銀裝素裹,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眉眼彎著,這是新年的第一場雪呢,可是,她卻不知為何,感覺不到絲毫的欣喜和歡愉。
顧宜再也沒有來找過她,彷彿那前一段時間的溫情就像是一場及其可笑的夢,風一吹,雪花便落了,夢也散了。
雲妝有時候就在想,若是他不願意,又何苦來招惹她呢?
縱然是千山萬水,牛馬不相及,山水相隔,那他當初為什麼跨越界限,邁進她的世界,卻又再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呢。
雲妝不懂,就像是她爹當年,看見小時候的她,連抱都不肯抱,就邁著大步,轉身離去。
而她哭著、喊著,跌跌撞撞的在身後追趕著,「爹爹!爹爹!」
小小的孩子一個人地上哭喊著,最終還是宮媽媽心疼的將她一把撈起,「妝姐兒,老爺有要事,要不然怎麼會不理妝姐兒呢。」
那個時候,雲妝看不懂宮媽媽眼中的無奈。
她想要的,不過是她阿爹那溫暖的懷抱,只是從那時起,他便再也沒有理過她,哪怕是看著柳氏明裡暗裡的欺負她,也只是冷眼相待,就像是她不是他的女兒,反而是他與生生世世的仇人一般。
雲妝眨了眨,將眼中的淚水逼下去。
她聽宮媽媽說,父親當年是及其的疼愛她的母親白氏的,寵到了骨子裡。只是雲妝不明白,盛若鈞為什麼這般恨她呢。
雲妝曾經死纏爛打的問過宮媽媽,只是宮媽媽怎麼都不肯說,只是摟著她,摸著她的小腦袋,眼神幽幽的望著遠方。
雲妝晃了晃頭,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擦了擦眼淚。
顧宜,會不會跟她的父親盛若鈞一樣?會不會呢。
日子就這般一天天的過去,雲妝手裡的銀錢暫時足夠,總算是暫時不用擔心銀錢的事情。
喜丫跳脫的跑進來,臉上滿是喜悅,「小姐!小姐!今日梅山山莊釋放梅林,遊人可以進去參觀,小姐前天兒的時候不還念叨著想要去梅林呢,這不今日就開放了。」
雲妝多日的哀傷一掃而光,眼中光亮起來,她像來是喜愛作畫,只是卻從未置身梅林之中畫過遠山和梅林。
她上一年的時候,就已經早早的打算好了,今年定然要去梅山山莊,只是時運不濟,一命嗚呼的去了。
雲妝念叨著,讓綠韻和喜丫二人收拾好種種畫具,拿上畫架,上了馬車,帶著兩個丫鬟而去。
綠韻淡美恬靜,而喜丫卻是興奮的嘰嘰喳喳。
喜丫搓了搓凍得微微有一些發紅的手,寒意卻掩蓋不住她的興奮,「小姐!奴婢還從來沒有見過大片的梅林呢。」
綠韻唇角一彎,嬉笑道:「你這個潑皮,這次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雲妝掀起門帘一角,望著不遠處那大片的梅林,冷寂了許久的心不由的開始跳動了起來。
上一年的時候,她就有了這想法,只是當時沒有帶畫具,倒是頗有一些遺憾。
她還記得去年的時候,她跟姜妙說,「這地方真是漂亮!來年,等這梅花開了,我就帶著畫具來,到時候,阿妙你就在下面撫琴,穿一身妖艷紅衣,我就將你畫在我的畫紙上,想想就是,好一個漂亮的美人兒!指不定會有多少貴公子痴迷呢。」
姜妙笑著撓她的癢,「好你個雲妝,竟然敢編排我!看我不撓你的癢!」
雲妝咯咯咯的笑著,喘不上氣來,「好妙兒,不要了!你這樣哪裡還有一絲貴女的形象,真是讓人平白笑掉了大牙!」
姜妙掐著腰,「盛雲妝!也就是你這膽子敢編排我,若是旁人,我早就一腳踹上去了。」大義凌然,頗有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雲妝翹手一指,「喲,來呀,來年,咱們就比比,是你的琴聲好,還是我的畫好?」
姜妙兒眉眼一轉,「好啊,若是我贏了,你就把你那隻嗜命一般的畫筆送與我,我把我的琴送給你好不好?」
……
當時的戲言彷彿是仍舊是回蕩在耳旁,雲妝伸長脖子,望了望遠處,也不知道,今年,阿妙會不會來。
進入梅林相當的順利,綠韻背好畫具,喜丫扛著畫架,緊隨在雲妝的身後。
梅山山莊的主人,開放梅林,一般是同所有人開放,只要交上一定的銀兩,保護好梅林的情況下,就可待一天。
銀錢並不多,因此這兒倒是成就了許多才子佳人的佳話。
雲妝繞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著去年早就看好的地方而去。
她走後,身後的人才閃身出來,一雙幽深的眸子越發的冷靜,讓人看不透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顧宜一身青藍色的藍袍,衣袖之處綉著銀線的白玉蘭花,冷清高貴,渾身嗜血一般的寒意越發襯的他神秘。
煉鈺對自己的主子越發的不了解,為什麼主子明明不去見陳姑娘,反而悄悄的跟著呢。
他想不明白,一想到剛才扛著畫架圓臉胖乎乎的喜丫,頓時想笑,這個胖丫,幾天不見,又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