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知道這個典。」少女王旉有些驚訝地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蔡京介面道:「是啊,我就不知道,『朱明盛長,旉與萬物』,這句話典出哪裡?」
「典出《漢書》,」木喚笑道,「蔡兄一心學問,應該是在於書經子集,恐怕對這《漢書》有些疏漏了吧?」
沒錯,《漢書》原本不偏的,只是,這個時代的人工於科考,進士、明經之科都不會考《漢書》,那麼怎麼會有人去看呢?
木喚對王旉道:「這名字是令尊起的么?」
王旉點了點頭,木喚道:「那你父親一定是一位博學多才的人物。」
木喚這倒不是誇自己,《漢書》乃是前四史之一,編著者又是大名鼎鼎的班固,前四史不僅寫得謹慎而含蓄,文采也是極佳的,這都被當做是教材來看的,木喚讀這《漢書》,其實也是為了「科考」,乃是應付大學時的考試,你若是問他《隋書》、《舊唐書》的內容,他可不一定就知道了。
王旉道:「看來,我大哥又失算了,你不僅鞠踢得好,書也讀得多。你這樣的人居然會沒有功名?真是奇了。」
蔡京道:「是啊,木兄才高八斗,竟然無功名在身,真是蒼天不公啊。」
木喚聳聳肩,道:「我沒有去參加貢舉罷了。」
蔡京笑道:「莫不是年紀不夠?不知木兄有多大?」
「我……」木喚這倒是有些難住了,他可是「空降」到這裡來的,關於這具身體,原本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又有什麼親人,那是全然不知,又怎麼知道自己是多少歲的呢?
但是,看到王旉這張熟悉的臉,他不禁想起了,與她初相見的那一年。
「我今年,十九歲。」木喚道。
「才比我大一歲?」王旉睜大了眼睛,「這麼年輕?」
木喚咋了咋嘴,道:「我難道看起來很老?」
蔡京「哈哈」一笑,道:「木喚小兄弟看起來也不過這個年紀,我倒是比你痴長一歲。」
木喚道:「那確實得叫你一聲『蔡兄』了。」
蔡京正要說話,突然間,一個盤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店內的小廝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桌邊,又往桌上擺菜。
木喚也吃了一驚,問道:「怎麼還有菜?」
小廝卻反問道:「不是客官您剛才點的么?」
木喚奇道:「我哪裡有點了這麼許多!不就點了五六個菜么?」
那小廝也是一愣,道:「這……客官,您剛才是點了六個菜,可是之前這位客官也點了六個菜啊。」他一面說著,一面對蔡京一指。
蔡京老臉也掛不住,訕訕地道:「木小兄弟,在你來之前我就點了幾個菜,一時間忘記了……把菜撤了吧。」
木喚道:「算了,不妨事,多多益善嘛,吃不完的就打包。」
但是,木喚此時心眼也動了起來,很顯然,蔡京早就到這裡了,還點了菜,為什麼他要說自己也是剛到?
蔡京畢竟還年輕,臉上也是掛不住,扯開話道:「對了,木兄,你既然如此學問,又如此年輕,何不快去考個功名?以你的能力與才華,必然高中。」
木喚心道我倒是想,口中卻說:「學業尚不精,如何就敢去?況且,也未到開科之時。」
蔡京道:「也不遠了,下屆科考,便在明年。」
王旉道:「那不正好?明年你也去參舉,屆時得個功名,才不罔負這一身才華。」
「你怎麼知道我有才華?」木喚笑道,「再有才華,也比不上你那哥哥啊。」
「哼,我大哥你是不用想比得上了,除非你的書比蹴鞠厲害,」王旉道,「不過我家裡這麼多讀書人,一個人有沒有才華,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木喚笑道:「那你覺得我能考幾名?甲科?乙科?舉人?」
蔡京道:「我看木小兄弟,少說也是一甲。」
木喚心中罵道你這狗屁也拍得太生硬,我跟你認識才幾秒,你就說我能得一甲,口中卻道:「一甲是不可能的啦,能得個舉人,我也很滿足了。」
「沒志氣。」王旉的手不停地夾菜,口中說道。
木喚看著王旉微微一笑,專註吃食,也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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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吃完,便在店門口分別。
木喚本來想再邀請王旉同游溧陽,可是礙於蔡京在場,覺得大煞風景,便沒有開口,只是問道:「姑娘何時啟程離開溧陽?我看天色也晚了。」
王旉道:「少不得要在客店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木喚問道:「何時可達?」
王旉道:「去江寧也不遠,半日便到。」
果然住在江寧啊。木喚道:「那明早我便送姑娘一程?」
王旉擺手道:「不用了吧?」
蔡京道:「哈哈,姑娘,可不要辜負了木小兄弟一番好意啊,明日教他給你找輛車,也省得路途風塵啊。」
木喚道:「也是,本地我比較熟,一般人可借不到馬車,由我出面那便易如反掌。」
王旉想了想,道:「好吧。明天早晨你便到『久住李員外家』找我就好。」
木喚點頭,蔡京自陳住在李元成家,說日後再尋木喚飲酒。寒暄幾句,三人分別。
獨自走在街上,木喚的心情更好了。古代的星空就是明亮,沒有污染、沒有霧霾,夜晚的空氣也十分清新,夜市的人熙熙攘攘,有說有笑。
他就住在縣府旁,左轉右轉,眼看著家就要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半路里忽然殺出來一個人,嚇了木喚一跳。莫不是攔路打劫的?誰人這麼大膽,敢在縣衙旁邊打劫?這一路上都有治安亭崗的,溧陽縣治安極佳,哪裡來的一個亡命之徒?
「木先生,老漢可是等你多時了。」
聽到這個聲音,木喚只覺得耳熟,借著月光,仔細打量了來人。
「您是……張老四?」木喚問道。
「您還記得。」張老四道。
這不是白天和李元成打官司那個人么?怎麼在這裡等我?難道官司判得不滿意?好吧,木喚承認,確實是判得有些不厚道,這張老四不會是想找自己算賬吧?
木喚問道:「老人家,您有什麼事?」
張老四口氣不善,道:「木先生,您說呢?」
好了,還真是來找我算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