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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他只要她(Z盟白銀+78)

  見小扇子跑得飛快動作也滑稽,沈霓裳不禁有些失笑,收回目光稍低了一下頭,一頓后,再抬眸看向穆清:「是不是沒想到我會來?」


  穆清方才剛走到院中,孔祥就帶著沈霓裳進來了。


  儘管事先不知,儘管沈霓裳還帶著遮容的帷帽,但穆清還是第一眼便認出。


  心神震動!


  霓裳怎會來?

  驚喜有之,慌亂亦有。


  沈霓裳款款越過孔祥走到他跟前,沒有說話,只輕輕用下頜指了下屋子,示意裡面說話。


  穆清腦子一片混亂,幾分不知所措,木木愣愣同沈霓裳一道進了書房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直到沈霓裳揭開帷帽露出那張他日思夜想的熟悉麗顏,看著沈霓裳淺笑盈盈的模樣,他才稍稍尋回些清醒。


  可是想張嘴偏又說不出話。


  就那般獃獃站著。


  當沈霓裳的目光投向那些紙團時,他的心也驟然緊縮,那一瞬間,他甚至沒辦法辨別出自個兒的想法,究竟是希望沈霓裳看到更多一些還是不希望。


  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小扇子替他解了圍。


  微微鬆氣的同時卻並沒讓他的心情更輕鬆一些。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小扇子最後的一番再次動搖,望著面前沈霓裳含笑柔柔的一雙秋水杏眸,猶如燭火中微微折射光芒的沁水黑琉璃,裡面隱隱映出他此刻獃獃怔怔的模樣。


  穆清說不出話來。


  霓裳還不知道,她不是為這個來的。


  因為若是知曉,霓裳斷斷不會有此刻這般笑顏。


  只淺淺柔柔一縷便直入他心底,動他心扉,讓他的心軟化成一汪世上最柔軟的水。


  穆清怔怔地望著,忘了說話,一雙桃花眼中卻慢慢溢滿眷念。


  他察覺出沈霓裳這抹笑容的不同。


  哪怕之前沈霓裳應下他,哪怕之前兩人相對相擁,沈霓裳也沒露出過這樣的笑容過。


  分明是明麗而溫柔,卻似乎有一抹隱隱羞澀,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親近。


  看著這樣笑容的沈霓裳,穆清只覺心房忽地被什麼東西充滿,他說不出自個兒的感覺,但就在這一瞬間,就在在一息之前的所有掙扎彷徨畏懼都不見了。


  只有驚喜,只有歡喜。


  在這一刻,穆清終於明白了自己。


  雲霄九重,地獄十八。


  他真正想要的,唯一想要的,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


  她要他,他也要她。


  她不要他,他也要她。


  他只要她。


  「霓裳。」穆清輕輕喚了聲。


  兩人只相隔一步,在穆清喚出這聲后,兩人同時朝前半步。


  頓時呼吸相聞,鼻翼相對不過盈寸。


  沈霓裳不過是想走近些好說話,沒想到穆清竟也同時上前半步,距離一下子變得幾乎相貼,沈霓裳一怔,驀地失笑便想退開半步。


  可身體才微微一動,一條熟悉的臂膀就先一步伸過來,攬住她的腰身一收,下一刻,她整個人便撞入了一個寬厚的胸懷,男子雄渾而乾淨的氣息霎時撲面而來,將她團團圍住。


  「霓裳,我好想你。」男子低沉悅耳的語聲混著呼吸的熱氣一起噴洒在耳側。


  肌膚頓時有些莫名發燙。


  還沒等沈霓裳說話,穆清的第二句又來了:「霓裳,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同樣的一句,後面卻帶了一個問句。


  沈霓裳有些反應不過來,穆清是有些害羞的,喜歡同她親近,但更多是體現在行動上,言語不是沒有,但從來都是表述。


  這樣主動的反問,今日還是第一次。


  若換做以前,她不知自個兒會如何回答,但此時此刻,她反應過來后卻是發現自個兒二側肌膚的熱度已經如同傳染一般蔓延開。


  臉有些發燙,心也莫名的猛跳了兩下。


  讓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這種感覺並不讓她反感,甚至心裡還有些莫名的喜悅,那抹在她見到穆清之後油然而生的莫名羞澀,在被她壓制下后,似乎又冒了起來。


  沈霓裳也覺得自個兒有些奇怪。


  從打定主意到說服司夫人,甚至在見到穆清的前一刻,她都沒有想過其他。


  但見到穆清的那一瞬間,竟然生出了羞澀,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都避開了穆清的視線。


  羞澀這種情緒,在她有記憶的人生經歷中,幾乎沒有出現過。


  「想。」


  沈霓裳在穆清懷中低低柔柔應了一聲。


  穆清的身體震了一下,一時竟不能接話,這倒讓沈霓裳心中那些莫名羞澀剎那間平復下來。


  沈霓裳抬起首,黑琉璃般的明眸中溢滿笑意,三分嬌俏三分明媚還有幾分難得調皮戲謔,說出的話卻是認真而動人心懷:「沒有每時每刻的想,但心裡煩亂的時候想過,心裡高興的時候想過,有話想同人說的時候也想過。你總在我身邊,我好像已經習慣了。」


  沈霓裳輕輕嘆氣,唇畔笑意卻是未消。


  黑黝黝如同水晶琉璃一般的清亮眸子就近在眼前,沒有流光溢彩的璀璨,可是卻那麼動人,那麼的叫人歡喜得不知道怎麼歡喜。


  分明不是什麼動人的話語,可配著這麼一雙世間最美的杏眼,用這樣一副世間獨一無二的柔美聲線說出,卻是勝過了世間所有最美情話。


  動人至極。


  穆清眼中的光亮幾近灼熱,但話聲卻很輕柔得近乎繾綣:「霓裳,我好歡喜。」


  沈霓裳有些受不住了,那抹羞澀似乎又冒出來,讓她有些不敢同穆清這樣灼熱視線相對,她輕輕移開視線後退了些許,讓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些。


  這一回,穆清沒有阻止,手鬆開她的腰肢卻順著手臂滑到了她的手上,將她的右手握在了掌心之內。


  沈霓裳看了一眼,唇角抿了抿,沒有抽手:「長生,我有話同你說。」


  沈霓裳的那一眼沒有逃過穆清的眼神,穆清也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笑了一下:「我也有話同你說,你先說。」


  「我應了夫人,最遲八日之內成親。」沈霓裳用晶亮柔柔的目光望著他,「長生,你願意同我成親么?」


  穆清明顯呆愣了一下。


  沈霓裳抿抿嘴,輕聲道:「我同夫人立的是女戶,雖然我覺得沒什麼,即便夫人不在,我也能顧好自個兒。可是夫人不放心,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如今夫人同我在一起,你住在一起旁人也沒多少話說,但若是只有我們兩人,只怕也有些不方便。而夫人大概也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只有我們成親,夫人才會覺著心安,才肯去見她的娘。長生,你願意么?」


  沈霓裳輕輕說完,看著穆清。


  穆清怔了下,很快眸光便清明過來:「霓裳——「


  喚了一聲又頓住,下一刻,他定定望著沈霓裳:「……那你呢,霓裳,你可願意?」


  「在這之前我雖沒想過幾時成親,但若是要成親,除了你我想不到別人。」沈霓裳笑了下,繼而認真望著他,「長生,我願意的。即便沒有夫人的這回事,我都沒有想過要和你分開。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成親,但我們總歸是在一處。只是原先沒想那麼多,在有些事情上想得簡單了些,這回若不是花愫提醒我,我也想不到夫人的顧忌竟然是我。這些話我不想瞞著你,所以我必須問一句,這樣的情形下成親,你介意么?」


  穆清垂了垂眸,很快便抬起,語聲輕而鄭重:「霓裳,我不介意。你知道的,我做夢都想同你成親,只要你不介意,我再願意沒有了。」


  沈霓裳先是一怔,繼而垂下眼帘,唇角輕輕彎了彎。


  穆清已經拉著她到書案前坐下,自個兒卻站在她身前。


  手自然是鬆開了,但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立在眼前卻帶來幾分莫名的壓力,沈霓裳略有些不自在:「對了,你不是有話同我說?」


  沈霓裳抬首望著他。


  穆清點頭,露出明朗笑意:「我想說的,其實同你一樣。」


  沈霓裳驀地一愣,望著穆清卻未發問,只等他繼續說。


  「太后似有讓我同簡王府聯姻之意,我去了尋了穆東恆——」


  穆清才說得一句,外間就響起了小扇子故意放大的聲音。


  「將軍!」


  穆清同沈霓裳齊齊一頓,沈霓裳朝穆清投了一個安撫意味的眼神,平靜地站了起來。


  她既然敢同孔祥這樣進了別院,原本就沒打算要瞞穆東恆。


  穆東恆不尋她,她也是要找他的。


  「小的見過將軍,將軍可是來尋少爺的?小的這就去叫少爺。」


  小扇子還在外頭替他們拖延時間。


  沈霓裳不禁笑了笑:「他應是猜出是我,讓他進來吧。」


  她同孔祥一人一匹赤血馬,進城門的時候已經宵禁,孔祥用的是長公主才有的腰牌進的城門,以穆東恆的心機謀算,這會兒若還不知那倒還真不是他了。


  穆清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穆東恆視線朝門內一掃,大步流星行了進來。


  「果然是你。」穆東恆看著沈霓裳,一副不出意料的神情。


  沈霓裳沒有欠身點頭,也沒有介面應聲,只看著穆東恆淡淡一笑。


  她自然是做好了準備而來。


  而穆清方才的話雖然沒說完,但已經足夠她知曉不少,雖然她原本的計劃中也包括了穆東恆,可並不代表她這是有求於穆東恆。


  穆東恆看出了沈霓裳的態度,眸光自然一冷,他是寧可穆清娶這個女子,但原因卻絕非出自成全和好感。


  他知道她有些小聰明。


  但他同樣知曉她的出身。


  對於這樣出身的女子,穆東恆心中是有輕視的。


  更何況,他很清楚救了太后那塊黑楠根本不是他們在南行之路上尋到的,不管是從何得來,這個得了隆武帝升籍令嘉獎的女子,確確實實是一個欺世冒名之輩。


  在知曉這樣的一個內情之下,對於這樣的一個女子,穆東恆是不屑的。


  不過人既然在這兒,那也省事兒了。


  穆東恆沒有掩飾他的不喜,打量了下沈霓裳略帶風塵之色的裝束,又瞟了一眼穆清,唇角諷刺淡淡:「收到信便坐不住了?怕他被郡主給搶了?」


  孔祥往雲州去,穆清也沒遮掩,穆東恆自然猜到是去給沈霓裳送信。


  他只以為穆清是在信中說了什麼,但卻沒想到,孔祥是昨日一早走的,那個時候,穆清才剛入宮,還沒察覺太后的撮合之意。


  人在固定認知的情形下,總會有些錯誤認知。


  尤其這種固定認知還是一種偏見的時候。


  穆清當然也聽出了穆東恆語聲中的輕視和淡淡敵意,剛想上前說話,沈霓裳卻用一個眼神止住他。


  穆東恆掃了兩人一眼,唇邊不屑更為明顯。


  幾個時辰前他才同穆清說好,但回到別院才發現,穆清的話只說了一半。


  穆清在長公主跟前確實提及了這個女子,卻沒有按照他們早前說好的告訴長公主兩人在南下之行中已經定下終身。


  從長公主那裡試探出這一點后,穆東恆心中生出了諷刺。


  他原本便是最多疑的性子。


  要不然也不會在早前同穆清分開前還說了那一段話,再三追問穆清可有考慮清楚。


  李茹香同白若環。


  沈霓裳同簡惠心。


  他當年二十一歲。


  穆清如今十八歲。


  似乎是極為相似的兩個選擇。


  拋開其他不提,穆東恆比誰都清楚,那個時候相比只有兩面之緣的長公主,他心裡的的確確只有一個白若環。


  但他幾乎只猶豫了一瞬就接受了這樁賜婚。


  穆清的義無反顧在他看來是不可信的。


  男人天生為權勢而生。


  這是刻在男人骨子裡的天性。


  隆武帝是,他也是,他見過的許許多多人都是。


  尤其是生在權勢之家,知道擁有權勢是種什麼感覺卻又沒真正掌握過權勢的年輕世家子弟,沒有人能抵抗這種吸引力。


  近在咫尺的吸引力,比可望不可及,還要惑人心扉。


  這種經歷他有,所以他再肯定不過。


  他的那句追問,是不相信,也是不甘心。


  他曾經卑劣過,曾經屈服過。


  如果穆清不同,會讓他曾經的卑劣和屈服更加不堪。


  雖然如今他明白了自己的心,但也不能掩蓋他曾經的存心不良和卑劣不堪。


  但若是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如同他一般,那麼他心裡的這種慚愧也許就會減輕兩分。


  所以,在得知穆清並未有按他們的計劃進行時,穆東恆心裡除了諷刺,也生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輕鬆。


  可這並不能影響什麼。


  無論穆清答應還是不應,他都不會允許這門親事成功。


  將穆清沒有說完的話補全完整,不待他說,長公主就已經開口向他求助。


  穆東恆比穆清更了解太后,深知這樣的事情必須快刀斬亂麻,早佔一份先機便減少一分變數。


  做出一副略躊躇沉吟的神情后,長公主便紅了眼圈:「東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求他功成名就也不求他興家立業,我只要他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過他想過的日子。他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本該是千寵萬愛一世無憂,可我這個做娘的對不住他,你一心公事也少有憐惜他,身份出身有什麼打緊?他好不容易尋了個貼心喜歡的,我們還不能成全么?當年我喜歡你,也並非因為你是穆家子,難道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公主么?」


  那一刻,看著長公主含淚紅眼的模樣,穆東恆只覺心都擰縮成了一團。


  原本是做戲,但那一瞬間,他竟也跟著紅了眼,心房說不出的難受,將長公主擁入懷中,他聽見自個兒說:「第一回相見是殿前比武,你坐在太後身邊,穿著八幅的粉色紗裙,戴了一對東珠耳環,又好看又活潑,好似畫里走出的小仙女,比我所有見過的女子都好看。我爹娘去的早,沒有人教過如何同女子相處,我也沒見過這樣好看貴氣的女子,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第二回相見是後來在御花園裡,商伯雄打中了我左臂,旁人都沒注意只有你注意到了,你給我一盒藥膏讓我抹傷,我話都沒敢說……茹香,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那時確是沒喜歡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不敢想。我年紀比你大好幾歲,長得也不好看,我從沒想過這天下最好最尊貴的姑娘會看上我這樣一個無父無母的無福之人……茹香,我喜歡你,只喜歡你。這輩子你是公主我娶你,下輩子你不是公主我也娶你……」


  …………


  穆東恆愣神了。


  直到沈霓裳的聲音響起,才將他從這種怔愣中拉回現實。


  穆東恆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和柔情,穆清沒有注意到,但正對他而站的沈霓裳卻是發現了,可對於穆東恆這樣的人,沈霓裳實在沒有任何探究的心思。


  沈霓裳望著穆東恆,淡笑著輕輕點了下頭:「將軍說的對,我自然不能讓長生被人搶走,將軍可有什麼好法子?」


  穆清邁出的步子退了回去。


  穆東恆挑了挑眉,掃了穆清一眼:「我為何要幫你?」


  「將軍不是幫我,是讓自個兒安心。」沈霓裳噙笑,也抬了下眉梢,「長生背後只有長公主同太后的話也不過是婦孺之輩,可若是同簡王府聯姻的話……簡王府加上米家,一個後繼無人的簡王府,還有個真正後繼無人對長生很是青眼有加的米家家主——將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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