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意見不合(Z盟白銀+51)
若是可以,他也情願自個兒是姑姑的兒子。
也是因此,就算是被姑姑重新接納,他也總有幾分緊張。
司夫人說他老學究嫌他太過拘禮,其實不是,他只是太過在意,害怕再被嫌棄,被不喜。
可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忽地明白過來。
姑姑還是那個疼他,為他著想的姑姑。
司夫人有多恨司家老太太,沒有誰比司雲生體會更深。
聽得沈霓裳同穆清兩人的腳步聲到了身後,司雲生飛快地垂下眼帘,掩蓋住那一抹陡然湧出的濕意。
沈霓裳自然是聽見了司夫人最後那一番話的,用餘光掃了司雲生一眼,心下頓時幾分瞭然。
司夫人替兩人分別引見介紹。
司雲生同穆清分別見禮。
同穆清見禮時,司雲生忍不住深深打量對方。
今日早上雖然已經見過一回,但兩人都沒有表現出異樣。
恭恭敬敬地見禮,還禮。
見完禮后,司雲生便開口告辭。
司夫人含笑點頭。
「夫人打算如何安置司家?」待司雲生走遠,沈霓裳問司夫人。
方才司雲生的那一番心懷激蕩,沈霓裳看在眼裡,心中多少有了猜測。
「先不說這個。」司夫人朝兩人招了招手,示意兩人坐下。
兩人坐下后,司夫人看著兩人:「如今葯已經拿到,若無差錯,長公主解毒之後不日便會清醒,關於此事,你們二人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
自然是……
心中才道了三字,沈霓裳便倏地頓住,轉首朝穆清望去。
穆清回望了她一眼,緘默不語。
「長生你說。」司夫人點穆清的名。
穆清怔了怔,抬眸起來,卻見司夫人眸光深深,似有幾許深意。
剎那間,穆清似乎領會了司夫人的意思。
穆清身子幾不可見的僵硬一瞬。
沈霓裳回首朝司夫人看了眼,只見司夫人噙笑微微望著穆清。
沈霓裳遲疑一瞬:「夫人的意思是——」
還沒等她說出,穆清開口了。
「我想過了,那些事,我不想我娘知曉。」穆清輕聲道,見沈霓裳的目光驚異看來,他緩慢點了下頭,很快又垂下眸,「若是可以……就瞞她一輩子吧。」
最後一句,穆清的話聲很輕,可聽在沈霓裳耳中,卻是分外的沉重和艱澀。
沈霓裳眸光驟然一縮,繼而便緊緊蹙眉盯著穆清。
他們確實沒有商議過長公主醒來后的事情。
可對於沈霓裳而言,這件事原本就不需要什麼商議。
她也看出了司夫人的用意。
關於此事,她也曾不忍和糾結過。
但卻沒有動搖。
於情於理,於長公主,於穆清,穆東恆都應該付出代價。
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如果給長公主選擇的話,也許長公主會寧可選擇永遠被隱藏,也許會選擇面對真相。
他們誰也不是長公主。
所以這個問題,也許永遠不會有答案。
告知是一種殘忍。
隱瞞又何嘗不是?
可除開長公主。
還有一個穆清。
對長公主,穆東恆是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
對穆清,拋開那些對穆清本人的傷害和惡行不說,穆東恆還是殺父害母的仇人!
沈霓裳記得,穆清一早便說過,他不找穆東恆報仇,但一定要穆東恆給長公主一個交代!
望著穆清,沈霓裳眼神是不能信也不能理解的震驚失望混雜。
先不說此事可行與否,若真要隱瞞長公主,不但表示著他們必須放過穆東恆這條中山狼,還意味著……
「你打算……將你娘交還給穆東恆?」沈霓裳深深沉了一口氣,一霎不霎地盯著穆清,「你明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想要瞞過長公主,你就必須同穆東恆談判講和!你明不明白!若是這樣的話,你就還得叫他——」
說著說著,沈霓裳不自覺地語速加快語聲提高,已是怒氣隱隱。
「霓裳!」
司夫人忽地出聲。
穆清眼帘半垂,猛然顫了幾顫!
沈霓裳驀地頓住,視線卻依然質問一般緊緊落在穆清面上。
沈霓裳完全不能理解。
司夫人有這樣的意圖,她雖不贊同但也能理解。
相比選擇告知長公主后的種種不可預知,若是能同穆東恆達成協議,對如今「幡然悔悟」的穆東恆來說,也許是正中下懷,求之不得。
對於王都宮中的大瀝皇帝而言,對這樣的局面,也許也會樂見其成。
若不是穆清,換做其他一個不想乾的人,沈霓裳興許也會覺著這樣的選擇,對諸方都更有利,皆大歡喜。
可是正因為是穆清。
沈霓裳不能接受這樣的選擇和局面。
她不明白,穆清怎麼能接受!
「……我懂。」穆清緩緩抬眸,「我也許還要叫他一聲爹,也許還要在娘面前做戲。霓裳……我都懂。」
「這就是你說的要給你娘一個交待?」沈霓裳垂下眼,再度抬起,語聲一絲嘲諷,「你若覺得這樣對你娘是最好的選擇,我確實無話可說。」
「霓裳!」
司夫人再度開口,語聲些許嚴厲。
「夫人也是這樣想的吧,不是么?」沈霓裳轉首看向司夫人,淡淡一笑,「我竟不知夫人同長生居然能想到一塊兒。」
「霓裳——」
這次出聲的卻是穆清。
「那你覺得該如何?」司夫人沒有讓長生說下去,只看著沈霓裳,「告訴長公主實情?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她中毒多年,即便醒來也身子虧損得厲害,你確定她能承受住?即便她能承受住,可你早前不也說過,皇帝要保穆東恆,若是這樣,長公主又能如何?萬一長公主什麼都做不到,我們除了惹惱穆東恆,什麼都得不到!」
「我們可以離開。」沈霓裳沉默了下,抬眼回望司夫人,轉頭又看向穆清,「在岐山族你說過的,你沒忘吧?」
穆清唇動了動,沒辦法接話。
「離開?」司夫人勾勾唇,「去哪兒?十萬大山?還是岐山族地?」
沈霓裳不說話。
心情說不出的煩亂。
「霓裳,」司夫人嘆口氣,「長公主不是我,我無牽無掛,只要高興,怎麼都好。我可以和你爹和離,也可以什麼都不要。可你能確定,長公主也能如此?扈嬤嬤的事出了已經快兩個月了,太后那邊連封書信都沒有,這說明什麼,你不會不懂吧?若是太後知曉半分,是好是歹,怎麼也該有點消息。眼下什麼都沒有,說明太后那頭,陛下是將事情瞞得死死的。論那些天下大事,我是不如你清楚明白。可這些,我還是看得明白的。你若攪亂了陛下的打算,於你,於長生,於咱們,誰都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