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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一葉障目(Z盟白銀+7)

  烏歌很是心急,也很執拗。


  沈霓裳含笑頷首。


  烏歌同賽戈朗跟著二丫走了。


  「你想讓二小姐留在工坊?」張少寒問。


  「也不是決定,只是先看看。」沈霓裳嘆口氣,「我同她其實談不上多少交情,可到底欠了她一份。先這般安排,成與不成,最後還是看她自個兒。」


  能力是一方面,但最關鍵的還是能信任與否。


  沈霓裳其實是想過讓司夫人用她那「摸骨」之術查探一二的,但沈秋蓮實在夠聰明,沈霓裳不敢冒這個風險。


  萬一讓沈秋蓮生出什麼猜想,那便得不償失了。


  攸關司夫人,沈霓裳是半點風險都不想冒。


  放下這頭,沈霓裳看向凌飛:「酈城失竊之事若是尋常被盜倒也無妨,怕只怕——」頓了下,見凌飛露出了悟之色,沈霓裳繼續道,「所以此事可大可小,如今旁的不怕,怕就怕那邊的人員安危有失。」


  不忘居的掌柜同夥計皆未接觸過生產相關,其實並無人得知香方,但怕就怕那些有圖謀的人鋌而走險,寧錯勿枉。


  凌飛垂了下目:「我這便同少寒跑一趟,順便也將南邊那趟貨的事也一起辦了。」


  「人手方便么?」沈霓裳問。


  凌飛皺著眉頭:「我想想法子。」


  人手自然是不夠的。


  他身邊只六個暗衛,還有些招募來的侍衛,但並不能完全信任,交託大用。


  不忘居乃是他們自個兒的產業,雖同隆武帝也拉扯上了關係,但隆武帝顯然不會為這樣一個香鋪而特意做些什麼安排。


  得了多少便宜就意味著要付出多少代價,沈霓裳也不願意香鋪同宮中關係過近。


  這般不近不遠剛剛好。


  故而人手的確是個大問題。


  尤其是武力護衛方面,不但需要能耐,還必須得信得過。


  一時間,很難籌措。


  沈霓裳也看出凌飛當有些勉力為難,她心中倒是有個想法,但如今八字沒一撇,也就暫時按下不提。


  「我們走了,清弟這邊的事,你一個人可撐得住?」張少寒眼中幾分擔憂關切。


  穆清……


  沈霓裳垂了下眼帘,忽略過心中一瞬間的複雜:「放心吧,撐得住。再說,也不是一個人,夫人和義父義兄他們也在。」


  「穆東恆——」凌飛頓下,望著沈霓裳,「你是否心裡已有些猜測?」


  這一問,自然問的是早前沈霓裳提及過的「穆東恆前後矛盾不合常理」之處的解釋。


  「嗯,有些猜想。」沈霓裳起身,「我一直在想,穆東恆為何會毒妻殺子,也一直在想白遠之生母究竟何人,如今看來,這兩樁應是莫大關聯之處。」


  「你是說穆東恆是為了白遠之之母才對長公主下毒手的?」凌飛思忖著也覺得對得上思路,「穆東恆杜撰身份甚至不惜屠村只為讓白遠之順理成章的進大將軍府,那位白夫人死了?」


  「我認為是這樣。」沈霓裳點頭。


  只有死人才能夠這麼多年銷聲匿跡,半點風聲不漏。


  而且按照老三爺的敘述,以那位白若環的性子,若是活著,應該不大可能捨得離開穆東恆。


  凌飛理解了,也生出難以理解。


  從老三爺的敘述中,他對那位白若環著實生不出半點好感。


  人品好不好且不說,他也不知曉,但那等見識脾性,簡直同一般的市井俗婦沒半點差別。


  而長公主李茹香,他雖沒親見過,但也知曉長公主非但是當年王都一等一的大美人,而且這麼多年來,無論何人提及,包括在隆武帝口中,他都想象出,那定是一個極討人喜歡的女子。


  穆東恆眼睛瞎了么?


  凌飛這樣想,也這樣說出口了。


  張少寒失笑,不好做評。


  沈霓裳卻淡淡而笑:「也許不瞎,只是一葉障目,自欺欺人而已。」


  凌飛張少寒聞言皆驚異。


  男子之心本無女子細膩,加上他們對穆東恆在這之前本無多少留心在意。即便是有,也斷斷不會在這個方面。


  沈霓裳卻是從第一回碰面,就放了足夠的心思去觀察,而後更是無數次的揣摩思量。


  在沈霓裳看來,人的所有行為都是受思想支配,而人的思想則是由性格和當時所處的境遇決定的。


  沒有獨立的行為,也沒有無根的思想。


  穆東恆的種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徑,其間必定有常人所不知的隱情。


  而穆冬恆的性格也促使他在遇到事情后,沒有朝正常人該有的思維去走。


  沈霓裳一直覺著羅才的性格是有偏激的一面,但如今同穆東恆相比,沈霓裳覺得羅才其實還是很可愛很正常的。


  而且穆東恆不僅偏激狠辣,恐怕還有自卑的一面。


  而往往自卑到極致的人,則會物極必反的用極度的自大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這種自卑。


  沈霓裳認為,穆東恆應該具有這樣的特性。


  不過這些東西就沒必要同凌飛他們討論了。


  「你是說,穆東恆其實也心悅長公主?」


  這一問,愕然發問的是沒能忍住的張少寒了。


  沈霓裳有些意外。


  張少寒這樣的性子竟然也會對旁人的男女之情生出好奇?


  再一偏首,凌飛也目光炯炯看來。


  好吧,沈霓裳收回方才的驚奇,略想了想,斟酌了下字眼:「按我的推斷,穆東恆識得白若環在先,怎麼定情的我不知曉,但應是有某種因素促使。而後,穆東恆入宮覲見,長公主一見傾心,先帝賜婚。穆東恆一開始對長公主應該存著某些抵觸之心,加上對白若環有某種承諾,故而才在長公主第一次有孕時下了死胎之毒,不讓長公主生下子嗣。但而後長公主二胎難產瀕危,穆東恆八百里飛騎奔還,我認為此時,他這份心應是真的。」


  沈霓裳停下,兩個男子皆目綻光芒地看著她。


  心中無語了下,沈霓裳繼續說:「所以老三爺才見得穆東恆訓斥白若環,這個時候,穆東恆應是因長公主大難不死而心生震動,故而才會對白若環疾言厲色。但而後,我覺得應該就是這幾日,白玉環遭受了某種不測。穆東恆受了刺激,於是又反過來將怨恨對向了長公主。至於穆清,應該是被這份怨恨順帶的。」


  「順帶?」凌飛不解。


  「有愛屋及烏,自然也能『恨』烏及屋。」沈霓裳淡淡而笑,「若再加上他心中對長公主的愛恨交加……長公主沉睡不醒,他一腔怨氣還能朝誰?」


  凌飛張了張嘴,驚異得說不出話。


  張少寒呆愣過後,問:「他認為白若環的事是長公主所為?」


  「應該不可能。」凌飛摸著下頜思量搖首,「不似長公主的為人。」


  沈霓裳點點頭,也覺得這其中有誤差。


  長公主真是那般隱忍的性子,扈嬤嬤不可能一無所知。


  「那要是穆東恆怪錯了人……」張少寒看著兩人,心中只覺不可想象。


  「那便有好戲看了。」凌飛抬抬一側眉毛。


  「那也得查清楚,有證據。」沈霓裳潑了凌飛一盆冷水。


  這傢伙太幸災樂禍。


  也不想想,就算穆東恆死一百遍一千遍,腸子悔青又如何?


  二十載的纏綿病榻,二十載的欺騙和傷害,一個女子最美好的二十年歲月,世上再無可彌補之物。


  凌飛同張少寒走了。


  臨走前,凌飛讓甲一帶著兩個暗衛留下,只帶了乙二同丙三兩個暗衛離開。


  沈霓裳也沒推脫。


  目前,這所宅子的確需要護衛人手。


  凌飛同張少寒走了,一下子似乎變得冷落起來。


  沈霓裳在廳中坐了一會兒,剛剛起身,門口「呼啦啦」奔進一堆人。


  「小姐,我們回來了。」


  玉春興沖沖一馬當先衝進來,一下子就奔到沈霓裳身邊,雀躍興奮的模樣好似兩人已經分別多年未見一般。


  殊不知也就分別了一個日夜。


  小翠笑嘻嘻地緊跟其後,而後是妙真妙紅,還有留守莊子的香蘭桂蘭幾個二三等丫鬟。


  空落落的廳堂瞬間鬧騰起來。


  沈霓裳露出笑意。


  「奴婢去看夫人。」說了幾句,妙紅一溜煙兒地跑了。


  這個司夫人的跟屁蟲。


  沈霓裳失笑。


  玉春小翠問個沒完,沈霓裳頭疼:「好了,想問什麼呆會兒去問二丫。」


  玉春小翠吐了吐舌頭,停止了嘰嘰喳喳的發問。


  「穆少爺受傷了,眼下可好?」妙真問到了穆清。


  沈霓裳神色微頓:「嗯,還好。」


  只三字,沒多的話。


  妙真看了一眼沈霓裳的臉色,笑笑沒再做聲,轉頭看向玉春幾人:「行李還沒安置呢,都走吧。」


  幾個丫鬟對妙真都信服,聞言也才想起自個兒的失職,趕緊跟著一道去幹活了。


  廳中剎那間又安靜下來。


  沈霓裳猶豫了下,終究還是走了出來,正打算朝後面去,忽然聽見前面傳來吵嚷聲。


  一個是門房的聲音,還有一道男聲似乎有些熟悉。


  沈霓裳快步行到門前。


  果然,正在同門房爭執的正是一臉風塵僕僕的小扇子。


  「叫你等等就等等,你說識得誰就識得了?等著!」門房大概是被小扇子鬧得有些舒坦,沒好氣地推著小扇子朝外,「外頭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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