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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東都木家(十七)

  穆清很生氣。


  他其實非常好潔。


  在雲州時,早晚必定沐浴,歸家必定更衣。


  他用沈霓裳用過的水凈面泡腳,因為那是他的霓裳。


  世間只有一個且獨一無二的霓裳。


  若是這個秦少爺是好人,他即便心中嫌惡也不會真正生氣。


  可這是個心懷不軌之徒。


  除此之外,還有更深一層的生氣。


  這個紈絝少爺竟然將沈霓裳比作野花!

  若是沈霓裳也是野花,那位不知廉恥手段下作毒辣的的木寶珠豈不是連茅坑裡的石頭都不如!


  若非此時此刻有要務在身,按他的脾性,定要將此人好生揍一頓,才好叫他知曉花兒為何這樣紅!

  方才他已經暗暗抻量過了,這位秦公子雖也習武,但功力最多才突破四層,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穆清很是生氣,卻不得不按捺。


  但終究臉上還是帶了些出來。


  秦公子醉眼朦朧的連連致歉:「對不住了兄弟……哥哥我失態了。」


  穆清一面心嘔欲吐,一面也不得不強忍住虛偽以蛇:「無……事。」


  「我的院子不遠,我帶兄弟過去更衣。」秦公子一把捉住穆清的手,滿臉都是赧然歉意,「弟妹有身孕,若是這般回去引得弟妹身子不舒服,那我罪過便大了。」


  他說頭一句穆清本想拒絕,但而後一句卻有幾分道理。


  沈霓裳同樣是好潔之人。


  當然,穆清也看出這其中藏有算計,方才那打信號的藍衣僕婦,不知秦少爺一人瞧見了。


  只是這秦公子同木寶珠皆未懷疑他身份,行事間多少有些笑看,只當他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石錦春了。


  秦公子在他跟前無所遮掩,他卻將內力修為藏得好好地,只要不運氣,憑秦公子這等微末修為,自然也無從發覺。


  秦公子的手勁中帶了幾分內力,似是醉酒之餘的無意,但穆清明白,對方已經有了武力強迫的打算了。


  「也好。」穆清故意皺了下眉頭,似是勉強。


  在秦公子的帶路下,兩人遂朝一處院落行去。


  夜色已濃,秦公子帶著穆清七繞八繞一路行走,途中未有碰見一個下人。


  直到一炷香后,才到了地頭。


  院落很是精巧大氣,幾排屋子皆黑漆漆,待到秦公子叩門之後,正房才亮起燈火,一個丫鬟提著燈籠出來開門。


  「少爺怎喝成這樣?」丫鬟目露驚訝。


  穆清卻不待丫鬟再說話,就將人退給她:「小心,莫要摔著秦兄。」


  另一手直接拿過丫鬟手中的燈籠,便開始抖著自個兒前襟上的污穢。


  丫鬟噎了噎,只能用力半攙半扶地將人弄著朝裡面走,還不忘回頭招呼穆清:「客人這邊請。」


  穆清提著燈籠走在旁側。


  進了正房,秦少爺似乎清醒幾許,癱在椅子上就使喚那丫鬟讓人拿衣裳送醒酒湯來。


  丫鬟應聲去了。


  很快,衣裳和醒酒湯都送來了。


  丫鬟讓秦少爺飲了醒酒湯就去沐浴更衣,說完便下去備水,秦少爺搖搖晃晃站起,伸手正要去端醒酒湯卻忽地停下,下一刻,猛地衝到門外,再下一刻,「嘩嘩」嘔吐聲傳來。


  聽聲音,這回是真吐了。


  穆清瞥了手邊的兩碗醒酒湯,四下側耳一聽后,便伸手過去打算調換,手伸到跟前卻忽地一頓!

  穆清垂了下眸,輕輕地將手收回,手收回來后又在腰帶間按了一下,暗暗沉了口氣,定下心來。


  聽得秦少爺迴轉的聲音,穆清立時站起,背過身將外衫脫了下來,取過一旁的乾淨衣裳穿戴起來。


  穿戴好了,穆清轉回身,秦少爺的目光剛從那兩碗醒酒湯上收回,見得穆清看來,他自嘲般一笑,搖了下首,伸手端起靠近自個兒那方的那碗醒酒湯,朝穆清舉碗一迎:「今日甘拜下風!弄髒了賢弟的衣裳,酒就不喝了,就以這醒酒湯向賢弟賠罪!」


  說完,很是瀟洒豪邁的一飲而盡,重重將碗放下。


  穆清也溫文爾雅一笑,端起面前那碗,也慢慢地飲完。


  秦少爺眼底露出一抹輕笑:「身上臟污,哥哥先去沐浴清洗一番,等下有下人過來給賢弟引路,賢弟稍安勿躁。」


  穆清頷首示意知曉。


  依然是一副老老實實模樣。


  秦少爺含笑離開。


  待秦少爺離開后,整個院落一片安靜。


  穆清在原地站了會兒,目光也四下看了看,唇邊露出一抹淡淡譏諷笑意。


  以為天黑繞圈子他就辨不出方向了?

  一個客居的親戚外男怎會安置在靠近主院位置的院落,還有這樣精緻奢華的院落中怎會只有一個丫鬟出來迎客伺候主人?

  還真當他是「石錦春」了!


  沒人出現,穆清也懶得再等,直接提步就朝門口走。


  就在此時,內間一直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了。


  「石錦春——」


  木寶珠裊娜有致的身形出現在門口,輕紗長裙曳地,身材凹凸有致,背後燭火映照下,分外誘惑動人。


  木寶珠的面容上看得出精心妝容的痕迹,恰到好處的妝容將她五官中的優勢顯得更加突出,比起白日里的美艷,還多出幾分雍容傲氣。


  即便喚出了「石錦春」的名字,木寶珠此際的表情依然帶著一種凌駕於人的自傲之態。


  喚出一聲后,她便站住不動,微抬下頜,眸光極自信地定定看著穆清。


  穆清站在門前,同木寶珠所站位置正好一條直線。


  穆清偏首,眸光淡淡。


  似輕蔑,似無視。


  一言不發。


  木寶珠眸光中的自信漸漸僵化,臉上若隱若現的傲氣也慢慢冷卻,她用視線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將穆清整個人飛快掃了兩遍,最後目光停留在穆清清亮無比的那一雙漂亮桃花眼上。


  終於能確定,穆清沒有中藥。


  木寶珠眼中露出驚異。


  怎麼可能?


  她事先可謂做了萬全之策。


  兩碗醒酒湯雖看似一模一樣,但花紋又一處卻有小小差異,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她是特意交待了秦少爺的。


  秦少爺決計不會弄錯。


  秦少爺按計劃離開,說明的確是親眼看到穆清飲下了那碗醒酒湯。


  可為何此際一絲中藥的跡象都無?


  木寶珠雖說大膽妄為一意孤行,但並非蠢人。


  她雖勢在必得,但也不會給自個兒留下萬一的把柄。


  她下的葯並非什麼烈性之葯,只有些許致幻催情之效。


  她事先已經問清楚,此葯會放鬆人的意志,也帶有催情之效,但一旦進入人體便會消融,即便是最高明的大夫,也不會查出分毫。


  木寶珠傲氣十足,自信滿滿。


  此葯的藥性正當合她心意。


  她相信只需藉助這小小助力,憑她自身,只要人來了,她便能十拿九穩的如願以償。


  看著穆清清明的目光,木寶珠蹙起了眉頭,但下一瞬,眸光觸及到穆清那俊美之極的面容時,她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猛跳起來。


  她要這個男人!

  活了十九年,她的心只會在見到這一個男人時,才會跳得這般猛烈難抑!


  穆清面上此刻流露的冷意和輕視,激起了更她強烈的征服欲——得到這個男人,將他牢牢的收入掌心,從此只聽她一人的話,只圍著她一人打轉!

  從來只有她木寶珠不要的,沒有她木寶珠得不到的!


  木寶珠在心底傲然一笑,蓮步款款行出:「我不好么?不美么?」


  木寶珠沒有兜圈子,緩聲傲然,一步步逼近。


  長長的群拖在身後無聲曳地拖行,看上去風姿撩人,高貴卓然。


  穆清看著她的目光毫無波動,不說波動,就連一絲一毫微不可見的顫動都無。


  但木寶珠並未有發現,在她看來,只是穆清在看著她。


  這便夠了。


  難不成還有男人會看不見她的美貌,她的氣度,她的風華?

  木寶珠自信已極。


  只要給她機會,她相信憑自個兒的條件足以讓世上任何一個男子的動心。


  「木家女從來不愁嫁,而我,」木寶珠走到穆清身前站定,輕輕挑了下眉梢,「——是木家最受寵愛的嫡女。我是父親最小的幼女,母族秦氏也是王都一等一的上士族,三位親兄長皆執掌木家一方大權。那些王都貴女,連著宮中公主在內,比我美貌的或許有,可未必及得上我尊貴,比我尊貴的未必有我受寵,更未必有我美貌!石錦春,我願招你為婿,你……當真不願?」


  最後幾字曼聲輕吐完,木寶珠唇角勾起,一抹傲然輕曬。


  穆清眸光淡淡相望,隔了須臾,唇齒輕吐三字:「就憑你?」


  只三字,譏嘲滿滿。


  就這三字間,穆清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那個內向寡言的「石錦春」驀地變成了一個睥睨傲氣更勝木寶珠三分的男子,目光銳利而冷漠,俊美無匹的面容上,神情譏誚而不屑。


  木寶珠先是一愣,而後有些不解迷惑的皺了下眉,一時之間似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不確定:「你什麼意思?」


  「你連我娘子一根頭髮絲一根腳趾頭都及不上,招我為婿——」穆清一字一頓,「……憑你也配?」


  這一回,穆清將意思補充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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