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王都論武（二十五）
隆武帝也在一邊笑道：「長生說的也不是沒道理。母后還是等他能贏再說。若是拿不下，朕也是一諾千金的。」
太后嗔怪看著隆武帝同穆清：「這般的話，依哀家說，還是輸了的好。」
隆武帝呵呵直笑。
「比試開始了。」二皇子叫了一聲。
眾人將目光投向當中的大擂台。
今日乃是最後一輪，不必抽籤，只按由低到高的順序排場次，穆清排在第五場，凌飛凌陽的那場則是本屆論武會的最後壓軸。
第一場乃是心法三層一組爭第三名的比試，穆清隨意看了眼目光就朝對面望去，皇室看台正對面便是凌家的看台。
穆清輕輕「咦」了一聲。
前幾日那班王都子弟也都在，凌飛同寧少爺站在一處，卻沒同那幫人說話，目光四下游弋，面色也有些凝重，似乎在找什麼人。
「怎麼了？」太后見穆清神色奇怪，於是發問。
穆清搖了下首，跟著凌飛的目光走了一圈也不禁蹙起了眉頭：「……子洵的大哥三弟都不在？」
「興許是有別的事就不來了。」太后沒看前幾日的比試，對恩侯府的子弟雖有印象，但也不如何看重。
「不對。」隆武帝也面露奇異，穆清看了一眼，同太后解釋道，「子洵的大哥進了最後一輪，待會兒最後一場就是他同子洵的比試。」
穆清心中有些奇怪，憑他對凌陽的感覺，這樣重要的場合凌陽應該不會遲到才對，前幾日凌陽兩兄弟都是在開場前就到了演武場。
很顯然，凌飛也是這般想，故而發現凌陽未到，才露出那般神情四下尋找。
「興許路上耽擱了，等下沒準就來了。」太后只當穆清同凌家兄弟交好，於是寬慰了一句。
隆武帝將方公公喚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方公公連連點頭，轉身而去。
同前幾日不同，最後一輪的比試每場之間都有一刻鐘的間歇。
第一場比完，簡蕙心帶著兩個丫鬟也過來同太后請安了。
太后素來喜歡簡蕙心，待她款款福身後就喚她在身邊坐下，簡蕙心略帶羞澀一笑，乖巧在太后右側坐下。
「你們倆都見過的，可有一起玩耍？」太后看著兩人笑問。
簡蕙心先喚了一聲「穆表哥」，穆清也守禮回了一句「郡主」。
「還叫什麼郡主這般見外？」太后見左右兩個最親近的小輩，男俊女俏，極是滿意，「都是自家人，以家禮稱謂就好。」
隆武帝朝這邊看了一眼。
穆清只是笑得乖順，並不說話。
隆武帝淡淡一笑，收回了目光。
「蕙心今年十六了吧？」太后忽地想起，「哀家記得好像就是這幾日了，可對？」
「嗯，就是後日。」簡蕙心柔柔一笑，「早前沒同太後娘娘說，沒想到太後娘娘還記得。不過太後娘娘不必理會，生辰年年有，只要太後娘娘能長長久久地看著蕙心過生辰，蕙心就很歡喜了。」
「哀家知道你們一個二個的都怕我操心，都是孝順孩子。」太后笑道，「不過哀家也沒不中用到這個地步，女子十六歲成年禮可不比尋常的生辰。放心，生辰禮哀家早就備好了，你只管收禮就是。不過哀家年紀大了就不湊熱鬧了，你們年輕人好生玩耍。」
「蕙心謝過太後娘娘。」簡蕙心嫣然一笑，美目一轉看向穆清，「蕙心也請了穆表哥。」
太后「哦」了一聲，笑呵呵連連點頭：「正該如此，這般最好，那長生就代表哀家好生去給蕙心賀賀壽。」
坐在後面一排的大皇子同二皇子悄悄對望了一眼。
一開始簡蕙心邀請的時候，穆清是覺著去不去都無妨，但這兩日下來，他卻打算屆時尋個託辭，只讓人送份禮就算。
可眼下太后這般說了，他也只好應下：「是。」
「長生可得把禮備好，」太后打趣道，「蕙心喜歡什麼只管同你表哥說，他要是小氣，你同哀家說，哀家定幫你做主。」
簡蕙心掩口而笑，瞟了一眼擂台邊的獎品紅榜：「蕙心倒是有件喜歡的，只怕穆表哥不捨得。」
「哦——」太后也是察言觀色慣了的，跟著簡蕙心目光看過去便瞭然，抬手點了下，「是不是那上頭的？」
簡蕙心只是抿嘴巧笑嫣然，望著穆清不說話。
「陛下，長生若是得了第二也能挑兩件吧？」太后問隆武帝。
隆武帝掃了簡蕙心一眼，道：「不錯，魁首可在紅榜上挑三樣，第二挑兩樣，余者皆只能挑一樣。今年獎品很是豐厚，僅上品香楠便有十八塊，其中還有幾塊品質極上乘的。」
太後點了點頭，聽明白了隆武帝話里的意思，轉首問簡蕙心：「今年有何好物件，連你也看上了？」
「是一塊冰樨玉。」簡蕙心羞澀笑。
「冰樨玉？」太后也很是意外，「這倒是難得，已經好些年沒見過了。也難怪你們這些小丫頭喜歡，哀家若是年輕個幾十歲也喜歡這樣的物件。」
太后如是笑道，倒也沒提旁的話。
穆清正襟端坐，目光專註地落在擂台之上。
「蕙心喜歡什麼無甚緊要地，今年難得有這樣多上品香楠，穆表哥多挑些香楠也好輔助練功，這才是正經事。」簡蕙心溫柔笑道，「太後娘娘可千萬莫要為了蕙心為難穆表哥才是，若真是這樣，那蕙心日後可不敢見穆表哥了。」
大皇子微不可見地撇了下嘴，二皇子眼珠一轉，湊上去道：「表哥該去準備了，第二場都快完了！」
穆清趁勢起身：「外祖母，我先去更衣。」
太后連連點頭，拉著穆清的手囑咐他小心「第一第二都好千萬莫受傷云云」。
穆清皆應下。
兩個皇子在隆武帝的目光默許下如同哼哈二將一般，一邊一個的把穆清夾在中間，很是歡快地去了。
「鴻兒燦兒這般喜歡長生？」太后笑容愉悅。
早前穆清跟著兩位皇子過來，太后還未到，此時一見倒也生奇。
「長生性子好，又是自家人，鴻兒燦兒喜歡也屬常理。」許久未說話的皇后也笑著介面了一句。
「還真不瞞母后，」宋妃掩嘴嬌笑道，「昨兒個陛下沒喚長生過來坐，燦兒晚上回宮還念叨了好幾回呢。今個兒早前一起來就把他那把清風取了出來，這會兒還揣在懷裡呢。」
「清風……好像是巴國送的那把小匕首？」太后約莫有些印象，「燦兒不是最是喜歡么，帶在身上作甚？」
一干知情的嬪妃連著四周宮人都笑起來。
「燦兒可早就說了，等長生拿了魁首，他就把清風送出去當賀禮呢！」宋妃止不住笑地道，「不止燦兒，鴻兒也給他們長生表哥備了賀禮，問他備的什麼禮物，他還不肯說。」
大皇子的母妃楚妃也抿唇而笑。
三歲的三皇子瞪著烏溜溜地眼珠，好奇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卻也乖巧不出聲。
太后最為高興，笑得嘴都合不攏，很是開懷。
太后笑不可支半晌，問隆武帝：「陛下，哀家聽說方嬤嬤說，這回同長生比試的是宋家老三，是叫長安吧，陛下看他們二人誰贏面大些？」
隆武帝笑著搖首：「這可難說。不過，長生功力不如宋長安深厚，想拿下這場可不大容易。方公公——」
方公公已經回來，聞聲上前一步：「陛下。」
「外頭的賠率如何了？」隆武帝笑吟吟問。
方公公恭聲回道：「穆少爺對宋少爺這一場，昨個兒晚上聽說的穆少爺一賠一點五，不過方才好似已經降到一賠一點四了。」
太后蹙眉：「他們這是覺著長生不如宋家老三？」
「回太後娘娘，這賠率不算低了，去年宋少爺那場，許家少爺的賠率是一賠二點二。」方公公躬身道。
太後點了點頭，沒說別的。
「太後娘娘放心，表哥早前幾場都很順利，想必這一場也會如意。」簡蕙心抿唇輕笑，「何況今日有太後娘娘親來，太後娘娘鴻運當頭，乃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長輩，定能給表哥帶來好運氣。」
太后笑著拍拍簡蕙心的手：「輸贏乃是兵家常事，哀家也不在意。我看方才那一場可是見了血，可千萬小心些，莫要受傷才是。」
這時掌聲再度響起，台上兩人向四周抱拳行禮，心法五層的第一場比試開始了。
比起前兩場，隆武帝顯然對這一場比試的興趣大得多，未有在言語，噙笑微微地觀看。
這兩人皆是心法五層高階，年歲約莫二十四五左右，其中長相老成些的那一位還是高階巔峰。這一場比試自然比前兩場更添幾分精彩，僅從方才上場時的掌聲響亮程度也能辨出觀眾的期待值要更多一些。
兩人鬥了一百三十多招才分出勝負，其中雙方皆稍稍負了些輕傷，評判宣布比試結果后，毫不意外的迎來了台下觀眾熱烈的掌聲。
總體而言，這前三場比試皆如往年一般，氣氛雖有熱烈但顯然四周觀眾的熱情還未完全挑起。
眾人皆知，最後三場比試才是真正的重頭戲所在。
兩人一下場，第四場的比試者還未上擂台，氛圍已經隱隱有不同，不少年輕男女都站到了各家看台之間的空地，準備最近距離的觀看接下來的三場。
皇后四下望了眼，笑著低聲同隆武帝道：「陛下，今年好似比往年還熱鬧些。」
隆武帝笑而不語。
「方才那兩人也不錯，可惜年紀還是大了些，也不知子洵何時能突破？」皇后看了隆武帝一眼，柔和笑道，「若是能趕上明年的演武會就最好不過，不過這也說不準，聽說有些人一個關口卡上好些年的都有，只看子洵有沒有這個運道了。」
隆武帝沒有轉頭，只淡淡笑道：「皇后不必擾心，朕心裡有數。」
皇后儀態端方地笑著，垂眸掩去眼底那一絲苦澀。
第四場比試也打了足足八十多招才分出勝負，這屆論武會的首位魁首誕生，隨著評判揚聲宣布結果，四周掌聲雷動，魁首站在擂台上向四周拱手團禮之後，滿面笑容地躍下了擂台，早有等候的親朋好友一哄而上，將人抬起高拋起來，歡呼響亮！
兩位皇子看了眼那一群正熱烈慶祝的王都子弟，神情難掩激動，二皇子白皙的臉蛋也興奮得有些發紅：「該表哥上場了！」
同樣一身黑色勁裝的宋三少站在擂台另一側，抱劍而立，正抬起下頜冷笑看著這邊的穆清，見穆清看過去，宋三少的冷笑中再添三分陰狠之意，若是換一個人，或許會因宋三少這般氣勢受些影響，即便不被氣勢所壓，多少也會影響些心緒，但穆清只淡淡一掃而過，目光就從宋三少那撥人身上掠過。
穆清將視線投向對面，凌珍已經同一群王都貴女站到了內圈，沈霓裳還是同張少寒玉春小扇子一行人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並未有靠近。
視線再掃回來，終於見到凌飛大步行了過來，面上的神情卻有些不對。
「你大哥還沒來？」穆清方才也沒發現凌陽的身影，按道理，此時他們應該都要過來更衣準備上場了才對。
凌飛眉心微蹙，搖了下首，正好此刻台上評判宣布比試開場，凌飛也不贅言，拍拍穆清的肩膀：「該你了，快去！」
穆清頷首，轉身一步一步邁上台階。
那一頭的宋三少卻未動身形，待穆清走到台上，正朝擂台左側行去，這幾日他一直都是站在擂台左側，因為此處更靠近台階口，還沒等穆清走過去，台下的宋三少忽地一個旱地拔蔥高高躍起，然後在空中漂亮的轉了個身，落下時正好搶先穆清一步，在擂台左側站定。
一站定，宋三少就拉開手中寶劍，將劍鞘朝台下一丟，自有跟班上前接住，宋三少對穆清視若無睹，只抬起寶劍對著日頭照了下，雪汪汪一道反射的寒光瞬間斜斜滑過穆清的臉頰和脖頸處！
「穆少爺——」宋三少微微斜睨穆清，幾分傲氣地瞥了眼腳下位置，唇畔一縷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