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王都論武（十四）
「不大妥當？」寧氏斜眼瞥著古嬤嬤。
古嬤嬤乾笑：「老奴也是替少爺著想。」
「你不止是為寧哥兒著想吧？」寧氏半笑不笑，「我知道思柔前兩月認了你做乾娘。」
古嬤嬤一噎，有些訕訕。
「你也別怕，我沒怪你的意思。」寧氏看著古嬤嬤淡然笑道，「你沒個後人，認個乾女兒孝敬也不是壞事。我不是那等不通情達理的主子。思柔的心思我心裡也清楚，你把心放肚子里。只要你們好生做事，日後該給的我自然會給。寧哥兒身邊也需要人服侍不是？至於那姓沈的丫頭……寧哥兒應該是已經看上了，怎麼處置我心裡有數，不該你們操的心就給我收回肚子里。思柔那丫頭你也得好好教教，即便我日後能抬舉她，寧哥兒身邊也不會少了服侍的，多一個少一個又如何？」
「老奴明白，明白。」古嬤嬤迭聲道。
「不過寧哥兒的親事倒還真得斟酌斟酌了。」寧氏嘆氣道，「實在不行……不過，惜夢那丫頭身份倒配得上就是脾性實在驕縱了些，長得也——」
「夫人，不好了！」寧氏的話還沒完就被一個慌慌張張衝進來的丫鬟打斷了，「夫人……出事了！」
寧氏驀地一頓。
古嬤嬤呵斥：「怎麼學規矩的——」
「出什麼事兒了？」寧氏發問。
那丫鬟跑得有些喘氣，被古嬤嬤一訓又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可她知曉自己要回稟的事兒十分緊要，也不敢再廢話：「回夫人的話，少爺方才在院里發了火，踹了香蓮一腳……剛剛出府了！」
「什麼？」寧氏倏地一驚，瞬間面若寒霜，「人死沒？沒死……把那賤婢給我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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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中，凌飛一路施展輕功，風馳電掣朝別院的方向飛奔。
將身法施展到極致，可還是沒辦法壓下那股難耐的燥熱感，隨著藥性的發作，他只覺得下腹的那團火越燒越旺！
從下腹蔓延到全身，將他整個人燒得通紅，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臉恐怕都燒紅了，血液更是如同沸騰一般，不停地叫囂著想要宣洩。
雖然未經過人事也從未自瀆過，但他活到十八歲，這樣的年紀和平素的見識也足以讓他知曉自己心中此時的渴望是為何。
沒想到他自己身邊的丫鬟竟然有膽算計到他頭上，更讓他憤怒的是，他竟然在自己的府中被自家人算計到了！
他一直對凌越多有容忍，就因為不想同凌越多做計較，他這兩年連恩侯府也很少回，大多時候都留在別院。可沒想到的是，這般的退讓非但沒讓凌越領情，居然給了他機會勾引到自己院里的丫鬟，還敢對自己使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發現中招的第一刻，他就知道定是凌越下的手。
果然，一腳踹過去，那賤婢立時就嚇得承認了……
凌飛一面飛馳一面強迫自己去回想事情的經過，竭力讓自己把心思轉到對凌越的怒火上，這樣他才能盡量忽略身上的那股邪火。
從恩侯府到別院，平素坐馬車要差不多半個時辰，而此刻凌飛只用不到兩刻鐘就到了。
沒有叫門，他直接掠上牆頭，一縱而下！
「主子。」緊跟著的暗衛察覺情形不對，現身出來。
凌飛早有吩咐，他在恩侯府和別院時，暗衛都不許進他的院子。
「退開！」
凌飛厲聲喝道。
暗衛只得領命退下。
凌飛此時也將內力消耗大半，搖晃著朝自己的院子行去。
進了院子，聞聲前來伺候的丫鬟也被他厲色趕走了。
整個院子的下人通通被攆出了院子，凌飛這才鬆懈下來，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他跌跌撞撞地進了自己的屋子，一把摔在床上。
屋中未有電燈，黑漆漆一片，窗外月色淺薄泄入，隱約可見傢具擺設的輪廓。
錦被帶了幾分涼意的絲滑感貼在面上，讓他稍稍清醒了幾分，可也僅僅只是片刻，很快地，錦被上的涼意就被他滾燙的皮膚溫度變得一般火燙，身上的邪火似乎將整個人點燃一般，下身漲得發痛，恨不得……
不能想！
凌飛猛地一咬舌尖，讓痛覺刺激自己清醒，但依然只起了片刻作用，心中的慾火依舊鋪天蓋地而來。
他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轉移注意力，保持理智，凌越已經無甚好想，但腦子實在糊塗，他只能朝最近發生的事情去想……
凌飛費力地凝聚自己的思維，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句卻是「……那位沈姑娘同你究竟是何關係……」
下一刻，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張清麗脫俗的面容，小巧的瓜子臉，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雙眸子黝黑清透，總是靜靜地望著人，就算笑的時候也是淡淡地，可偏生看在眼裡覺著尤其動人——
可是，他不敢同寧氏說。
縱然他在昨日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了解寧氏。
在沒有萬全之策之前，他不敢讓寧氏知曉他喜歡上了一個身份同他並不匹配的女子。
而且，他同樣也不確定沈霓裳對他是何觀感。
若是沈霓裳能接受他，那麼即便是背水一戰，他也願意去爭取。
徐徐圖之，等自己足夠強大，也許就能為自己爭到掌握婚事的權利。
可是，他如今並無多少把握。
還有穆清——
凌飛只覺身上愈來愈熱，腦子也愈來愈糊塗，再也無法思考下去，反倒是腦子裡的那張麗顏愈發明晰起來，他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凌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沈霓裳一步一步朝他行來，到了跟前，沈霓裳俯身靠近，面上笑意溫柔之極。
「霓裳……」凌飛一把伸手捉住她的胳膊，竟然真的如有實質，怔怔出聲：「霓裳……是你么？」
喃喃低聲，嗓音卻啞得不像話。
面前的人似顫了一下，下一刻，他聽得低低柔柔的一聲：「嗯。」
輕輕柔柔一字瞬間入耳，不帶半分反抗之意，凌飛只覺那股一直被強壓住的邪火騰地轟然炸響，這一瞬間，再無思考的能力，他一把將人拉低，下一瞬，只一個用力，他就壓在了對方身上！
耳畔又傳來低低嚶嚀一聲，不但沒將他驚醒，反倒是勾得下腹慾火再旺三分，他俯首下去親吻對方的脖頸，柔柔喘息聲傳入耳畔，放在對方胸口的手也不受控制的加了一分力氣，對方有些吃痛，驀地失聲喚了一聲——
「少爺！」
凌飛倏地頓住抬首！
下一刻，他猛地狠咬了下舌尖，一股鐵鏽味立時溢出，而劇痛之下，他的視線終於清晰起來。
「滾！」
凌飛一把從床上將人拎起，狠狠摜了出去，但此際終究沒有多大氣力，思柔被摜得連連後退，最後撞到了桌沿邊上，痛呼一聲后，穩住了身形。
「少爺，奴婢不是故……」
思柔心中害怕已極，忍住腰間的疼痛，眼淚汪汪還欲祈求辯解。
「給、小、爺、滾！」
凌飛鳳眸通紅，一字一頓道，若非此刻真沒多少力氣，他恨不得如同早前一般再給一腳！
思柔珠淚盈眶，身形搖搖欲墜片刻，看著凌飛一副目若噴火的神情，終究還是害怕，最後還是咬唇掩面地奔了出去。
好在凌飛向來聲威甚重，將院子里的下人趕走後就無人敢在周圍停留，思柔奔到院外，跑出一段路后就停了下來。
站在原地垂眸不動，她的腦子飛快轉開來。
只須臾，她就打定了注意。
很快將面容收拾好，她去到院中偏僻的一處，將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喚了出來，低低吩咐了一番。
小丫鬟聽完後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眼神懵懂地望著她：「這麼晚了夫人還會來么？」
思柔暗暗一咬牙，擼下手上的一隻玉鐲塞給小丫鬟：「照我的吩咐就是，夫人若不來，東西也是你的。」
小丫鬟本是三等的粗使丫鬟，何曾見過這樣的好東西，立時眼睛就亮了，只是跑個腿兒傳個話就能得這個賞，如何不肯？
忙不迭的點頭，接過東西就準備開跑。
「等等。」思柔抓住她，將一把鎖匙塞到她手裡，「這是東側門的鑰匙，從那兒方便些。記住——一看見夫人的馬車就趕緊回來，要快！」
小丫鬟點頭，一溜煙兒地去了。
思柔長長地舒了口氣，也跟著小丫鬟的方向去了。
少爺今夜是被叫回府的，所以很大可能是在府里出的事。憑她的了解，只要少爺是在府里出的事，寧氏就一定會知曉。
而寧氏只要知曉了，就一定會來別院！
她今夜做出這樣的事兒，一旦被寧氏知道，她斷斷不會有活路。
惟今之計，她只能想辦法讓寧氏的怒火轉移，不管能不能成事，只要寧氏親自看到的不是她，而是長相同她相像的那個女人，那麼她也就有了脫罪之辭。
想到這裡，思柔不禁咬牙按住腰間疼痛的位置，垂眸低低恨聲：「憑什麼……」
她不是沒輕重的人。
凌飛尚未突破心法六層不能親近女色，這一點，所有伺候凌飛的丫鬟都被寧氏敲打過。
原本聽到丫鬟傳話說少爺發火攆人，她進去也不過是出自關心，誰知少爺竟然一把抓住了她，她伺候這麼多年，這還是少爺頭一回主動碰觸她的身體，一時昏頭之下，她才鬼迷心竅出了大錯。
誰知道，少爺竟然是將她當作了那個女人！
這幾日，她早看出了少爺對那個女人不同一般，可傳了不少消息回去，也沒見夫人有所動作。
若非如此，她今夜斷斷不會亂了方寸。
思柔站在後門處，一面惱恨一面心急，面色變幻不定，終於在不知第幾回眺望時，小丫鬟飛跑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思柔忍不住上前幾步，小丫鬟氣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我看見了，是夫人的馬車，剛剛過前面的拐角。」
夫人真來了！
思柔心中一喜，下一瞬立馬換了一副嚴厲的神情，左右張望了下，語聲冷凝低低：「趕緊回去。今晚的事兒不要對任何人說！你一直在屋裡睡覺，明白么？」
小丫鬟愣愣地看著她，張了張嘴，露出幾分驚惶之色。
「想要小命的話就照我說的做。」思柔面色陰冷，緊緊盯著她，「聽見沒？」
小丫鬟有些嚇住，趕緊點頭。
「馬上回去，別讓人看見。」思柔催促道。
別院下人不多，小丫鬟住的地方並無旁人，倒也不用擔心驚動。
小丫鬟嚇得厲害，連連點頭，離開的時候如同見了鬼一般，比早前還跑得快三分。
見小丫鬟跑遠，思柔也快步朝流觴院行去。
此時還不到戌時中，她這幾日一直都有觀察，今夜那位穆少爺沒留在流觴院，正好給了她方便。
果然，叩門沒片刻，妙真就很快出來應門，一見思柔不免詫異幾分。
「思柔姑娘？」妙真神情意外。
思柔面露微笑：「少爺讓奴婢來傳話，讓沈姑娘過去一趟。」
妙真倒沒想到其他，只是疑惑：「這麼晚了，不能明日再說么？」
「奴婢是下人，哪裡能做主子的主？」思柔無奈笑道，「少爺的樣子有些急，恐怕是有要緊的話吧。」
妙真也知曉沈霓裳同凌飛幾人之間事情不少，故而思柔這般一說，她也不疑有他，只當是真有什麼要事。
「行，勞你稍等。」
妙真頷首而去。
不多時，沈霓裳就出來了，思柔看了眼，沈霓裳衣裳齊整，顯然還沒有歇息。
「沈姑娘請。」
不待沈霓裳說話，思柔就先轉身而行。
沈霓裳原本想問兩句，但轉念一想，凌飛今日是回了恩侯府的，這時候回了別院又找她過去，恐怕是真有什麼急事發生，若是真有事情，按凌飛的性子也不會同一個丫鬟說什麼。
這般一想后，她也就打消了念頭，玉春三個丫鬟已經睡下，妙真自然要侯門，她同妙真點了下頭，跟著思柔去了。
流觴院本在正院旁邊，很快就到了，思柔在院門前停住：「沈姑娘請進。」
「你不進去？」沈霓裳也沒想太多，只隨口問了句。
思柔笑著搖首：「少爺有規矩。」
她只講了這一句就停下。
沈霓裳點點頭，提步朝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