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王都論武（十二）（恭賀刺蝟親大婚之喜加更）
沈霓裳當時答的是「不能」。
當日聽得沈霓裳這一聲回答，凌飛還隱隱鬆了口氣，心中覺得還好沈霓裳否認了，要不真真是太過妖孽。
可此時此刻……
凌飛有些說不出話，但與此同時，震驚之餘，心底也升起了一抹莫名的愉悅和鬆懈。
熟悉的腳步聲從外間由遠至近，凌飛勾唇一笑，伸手將車門推開，下一刻，穆清一躍而上。
沈霓裳偏首從車窗處看了眼，米家的馬車已經得遠了。
穆清挨著沈霓裳坐下。
凌飛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朝前一遞：「上午一場一賠點六，贏三萬，下午一場一賠一點八，贏十四萬四，再加本金五萬……一共二十二萬四千。後面還有兩日，打算怎麼弄，你們看著辦？」
穆清幾分驚訝：「這樣多？」
凌飛橫他一眼：「不是你們說全下的？不會算賬？」
這樣大一筆數目，莫說在普通人家眼中，便是在巨富豪門子弟眼中也是一筆巨款。
歷年的論武會中，也無人能一下子贏下這樣多賭注。
穆清縱然是對銀錢不算太在意的那種人，此刻心中亦是有喜悅的，但也只驚喜了一瞬就平復下來，望著沈霓裳滿眼信任：「霓裳做主就是。」
沈霓裳沉吟片刻，接過銀票，取了幾張出來遞給凌飛：「明日下五萬，若是四輪贏了，第五輪也不必加註。」
凌飛挑眉詢問。
「昨日賠率一賠二點三，今日賠率下降不少，說明盯著的人也不少。」沈霓裳道，「明日還是收斂些的好。」
下注的是凌飛，旁人也都會當成是凌飛的意思，這樣大手筆若是繼續贏下去也不是好事，不若見好就收。
沈霓裳這樣一說，凌飛也就瞭然，頷了下首，問：「這麼大筆數目，我這裡連同子路的加起來也有十萬，你們……可有打算？」
沈霓裳的目光同他相接須臾，看明白他的眼中含義，遂假作嘆氣地一笑：「你想如何就直接說吧。」
凌飛昨日單獨進宮，應該不是為了前夜邊奴逃逸一事，真正要談的恐怕是他早前就想好的那部分計劃。
事到如今，張少寒同凌飛已經達成一致，穆清也在隆武帝跟前過了明路，沈霓裳的意見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凌飛聞言輕輕一笑：「我已經同少寒說好，此番過後，他會收攏張家除雲州鼎豐茶樓外所有生意，再招募部分人手，除酈城外，爭取半年內在武威城、營山、樊城三處開設分店，不過這是原本的計劃，如今既是已經有了本錢，這下一步的計劃便可同時展開了。」
威武城在北面與蒼國交界處，乃是大瀝同蒼國邊貿交易最繁榮的一處城池，而營山靠海，位於東都茂國之間，正是大瀝最大的一處海港所在。
而樊城的位置也相當微妙，西南方向便是巴國，正南方向則是茂國。
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你不覺得這般太過顯眼了么？」沈霓裳問。
凌飛輕笑搖首，語氣篤定而自信：「這幾處原本就是貿易往來繁榮之處，大瀝但凡有些名氣的商號選擇分店皆會首選這幾處，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我們若是把分店開在別處那才是打眼。」
沈霓裳看看凌飛，又看向穆清：「你們早就商量好了？那後面呢？除了這個，你們還有什麼計劃，都說了吧。」
穆清仔細看了看，沒看出沈霓裳有不虞之色，這才放了些心，道：「也不是刻意不同你說，少寒走之前尋子洵說話，後來也叫了我過去。時辰太晚也不方便叫你，我們三個也是邊喝酒邊聊，說著說著就多說了些。除了這幾處，再下一步，我們還打算在其他六國開設分店。」
沈霓裳怔楞了下：「能成么？」
穆清點點頭：「能成。七國間並不禁商貿往來，只要能在本國找到夠分量的人擔保，拿到官府授函書就可享受本國商戶同等商貿權，不過就是商稅要高出不少。」
沈霓裳頷了頷首：「你們打算第一家開在何處？」
「東都國。」凌飛介面道，「蒼國同茂國先不急。」
沈霓裳未有立時作聲。
凌飛看著她道：「其實不用想太多，就算在這些地方開設分店，其首要還是賺銀子。這本是條來錢的路子，擴大經營也是情理當中。咱們正正噹噹做生意賺錢，誰也尋不出岔子就行。即便咱們有些順便之意，也不過是以防萬一，最多也是做耳目之用，你以為其他六國在大瀝就沒有耳目么？彼此心知肚明，各憑本事罷了。你也不必擔心少寒，他雖在明面上，但不知底細的情形下，也無人會輕易朝他下手，再說他身邊我也會安排人手，你大可放心。」
凌飛淡淡一笑，乾脆將話點明。
「陛下會安插人手么？」沈霓裳問。
凌飛搖頭：「不會。若是陛下插手反倒惹人注意，一切按正當商貿渠道走，這樣旁人也尋不出端倪。咱們的首要目的還是賺銀子，正正經經做生意就是，其他不過是順帶。」
凌飛的話說得透，沈霓裳也聽明白了：「那行。還是按原來的分工，我這邊負責供給貨物，少寒管經營，其他的，你們看著辦。」
凌飛聞言一笑，頷首。
回到別院，三人才下馬車，管家就迎上來稟報，道寧氏讓凌飛回恩侯府一趟。
凌飛問何事，管家搖首不知。
凌飛轉身上了馬車。
穆清同沈霓裳二人也沒多問，兩人進了別院。
在流觴院用完晚膳，穆清又將三十六計的小冊子拿出來，昨日已經講到了第二十五計「指桑罵槐」，誰知沈霓裳卻搖首，示意他將冊子收起來。
穆清雖是不明其意，還是依言而行。
跟著沈霓裳走到外間院子中央，妙真帶著三個丫鬟在廊下掛了六個燈籠，整座院子頓時亮若白晝。
「若是順利，後面還有三場，明日你有三分之二的機率會碰上宋三少，」沈霓裳在場中站定，「你有幾成把握？」
穆清先是一頓，而後回道：「五五左右。」
「左還是右？」沈霓裳問。
穆清搖首：「很難說。」
穆清的回答未出乎沈霓裳意料，她點點頭：「要拿魁首，這一場勢必要拿下，五五之數，未免風險過大。」
沈霓裳說罷，朝玉春頷首，玉春小跑過來將寶劍遞過來。
「你注意看。」
沈霓裳說完這一句后，就開始施展招式，穆清先覺著熟悉，下一瞬倏地睜大眼。
沈霓裳施展的竟然是今日宋三少上場后所施展的劍法招式！
自早上第一場的十招開始，一直到下午第二場，沈霓裳一共施展了二十三招劍法出來！
「這是他今日用過的招式，」沈霓裳收劍而立，「今日他的對手皆遜於他，並未有實力相當者，他只用了這二十三招出來。他這一路劍法走的乃是『迅、狠、准』這三字訣，我估摸著總的招數應在三十六招左右。真正威力大的招式，他今日並未有施展出來。」
穆清看得呆住，也聽得呆住。
「霓裳……你，你全記得？」呆愣須臾，穆清才回過神。
沈霓裳掃他一眼：「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我問你，方才你可看出什麼沒？」
穆清方才看是看了，但心中驚濤駭浪被沈霓裳驚得不輕，還真沒看出個道道來。
穆清老實搖了下頭。
「再來一遍，你仔細看了。」沈霓裳看著他道。
又是一路從頭到尾的展示，這一次沈霓裳刻意在兩處動作稍稍放緩停頓了些。
二十三招演練完，沈霓裳站定，再度看向穆清。
穆清先未有出聲，腦子飛快將沈霓裳方才的動作又過了一遍，下一瞬，星眸倏地驚亮：「霓裳，我懂了！」
穆清說著，飛快地比劃出兩個動作，分別正是沈霓裳早前故意放緩的那兩招中的兩式，比劃完后，他眼神亮晶晶地望向沈霓裳。
沈霓裳的唇角彎了彎，溫和道：「他這一路劍法很是精妙，破綻極少，以你目前的功力和刀法招式，這是唯二可利用的兩處。今日其他的先放一放，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既然下定決心，多些準備總是沒壞處。」
沈霓裳的這番點撥確實給了穆清打開了新的思路，此刻心中便已經生出許多靈感想法，也的確需要好生整理整理。
「那我回去了。」穆清暗暗沉一口氣，壓下心中萬千感動，最後抬首面上卻是平靜，只輕輕柔聲，「這兩日也累，你早些安歇。」
沈霓裳微微笑了笑，「嗯」了一聲。
穆清走後，玉春同兩個小丫鬟圍了過來。
「小姐，方才你同穆少爺比劃的，奴婢怎麼沒看明白？」玉春一臉糾結，順手比劃了下，「那兩招……有破綻么？」
沈霓裳抿唇，朝二丫小翠挑眉：「你們呢？」
小翠搖首。
二丫沒立時出聲，沈霓裳笑吟吟看向她，直接點她的名字：「二丫你說？」
「不是招式有破綻，是眼睛。」二丫看了眼沈霓裳，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