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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以身養楠

  沈霓裳對馬了解不多,但聽凌飛這樣說,也聽出這赤血馬很是不凡。


  這樣神駿不凡的馬,又是從渭國遠道而來,聽口氣還不是想買就能買到,價格只怕更是不凡。


  「你有么?」沈霓裳問凌飛。


  凌飛點頭,卻很快打破了沈霓裳的想法,「赤血馬一生只認一主,旁人是騎不上去的。」


  原來這樣,沈霓裳看著三人:「價格很貴?」


  坐在對面的張少寒嘆口氣:「分三等,那年我來王都也碰上過一回,那年最次的一匹最後競價也差不多兩萬兩,最上等的一匹好似最後競價到四萬三千兩。我聽說也就那一年渭國送了這赤血馬過來,這幾年再沒有了。眼下能碰上也算是運道。」


  「四萬三千八百兩。」凌飛說完,端起茶抿了一口。


  張少寒怔了下,忽地恍然失笑:「是你?」


  凌飛沒做聲,神情卻是默認。


  穆清也嘆口氣:「我爹也有一匹,當年好像說是花了三萬多兩銀子。」


  「整個雲州也就你爹那一匹。」凌飛掃他一眼淡淡道,「良駒可遇不可求,後日去看看吧,銀子的事兒屆時再說。」


  莫說是穆清,就連張少寒同沈霓裳二人也有些心動,不過這價格確實非常人能接受,聽凌飛這樣提議,幾人也都點頭。


  不管能不能買下,去看看也好。


  叩門聲起,緊接著小扇子的聲音隔著門扇傳來:「少爺,客人來了。」


  下一刻門打開,羅才站在門口,身邊站著小扇子同凌飛的一個侍衛。


  穆清起身上前迎接。


  羅才頓了下才慢吞吞地進來,身後的門扇闔攏,走到離桌子三步遠他停下,朝屋中幾人面上飛快掃過,旋即垂眼,語聲低啞:「不知幾位請老朽來所為何事?」


  見他戒備不肯落座,穆清也沒勉強:「今日請羅太醫前來確有冒昧。不過昨日聽羅太醫提及外祖母的病情,在下有一事不明,正想向羅太醫請教。」


  見穆清同羅才說話,其他三人皆未有出聲,只慢慢喝茶看著。


  羅才頓了下:「穆少爺想問什麼?」


  「昨日聽羅太醫提及藥引,說是金銀楠為上,黑楠也可。」穆清也不拐彎抹角,直說來意,「請問這金銀二楠是何物?」


  羅才腳步未動卻半晌沒出聲。


  穆清看他神情:「羅太醫?」


  凌飛抬眼,輕挑眉梢:「羅太醫儘管說,若是擔心其他,羅太醫儘管放心,在此處說絕不會有旁人知曉。」頓了下,「怎了?莫非羅太醫在怪我等今日冒昧相邀?」


  「今日請羅太醫來是在下的主意。」穆清懇切道,「絕無冒犯之意,還請羅太醫看在在下面上莫要介懷。在下實在憂心外祖母病情,故而請了太醫來。若有對不住之處,還請羅太醫海涵一二。」


  凌飛幾不可見的撇了下嘴,顯然對穆清這般的恭敬客氣有些看不上。


  沈霓裳端著茶盞靜靜打量須臾后,垂下眼帘抿茶。


  「穆少爺應聽過邊族一說?」羅才忽地開口。


  沈霓裳倏地抬眼!


  穆清點點頭,神情卻是不明所以。


  「世人只知香楠有五品,黑白紫黃綠——五品皆為樹生天養,」羅才慢慢道了句,抬起耷拉著眼帘,「可世上最上等的香楠卻並非這五品,也並非樹生天養。」


  「並非樹生天養,那怎麼來的?莫非這金銀二楠同邊族有關?」穆清疑惑。


  「金銀二楠乃香族獨有。」羅才頓了片刻。


  「香族?」穆清從未聽人提及,轉頭看向其他三人,目光詢問。


  凌飛張少寒皆搖首。


  「邊族之事多有忌諱,兩位少爺可以回去詢問家中長輩,老朽實不敢妄言。」羅才沙啞道。


  「擇日不如撞日,又沒外人,既然都說到這兒了,還是請羅太醫為我等解惑吧。」凌飛抬眉似笑非笑。


  沈霓裳面色無改,握著茶盞的手指卻收緊。


  「羅太醫放心,不過是些舊事閑話,我等聽過就算,絕不會給太醫帶來麻煩。」穆清道。


  約莫是思及凌飛穆清二人身份,得了穆清這番保證后,羅才終究還是開了口:「這些都是老朽偶然得知,也不知真假,諸位聽聽就算。據聞香族乃邊族中的智者,素來博學多智,且香族人逐香而生,倚香而存,生來體質血脈就十分不同。」


  凌飛「哦」了聲,饒有興緻:「怎麼個不同法?」


  「據說香族人自出生起,每日都要食楠,久而久之不但體帶楠香,還能以身養楠。」羅才道。


  「以身養楠?」穆清怔了下,「莫非這金銀二楠就是——?」


  「不錯。」羅才看他一眼,「金楠乃香族男子以己身所養,銀楠為香族女子以己身所養。」


  「竟是這樣。」凌飛若有所思,「不過即便是這樣……為何昨日方嬤嬤說如今世上不可能再有這兩樣?」


  羅才朝他看過去,慢吞吞沙啞道:「因為三百年前,香族是邊民十八族中唯一滅族的一族。自此,邊族只餘十七族。」


  凌飛三人面上頓時瞭然。


  「為何其他十七族仍在,獨獨香族滅族?」沈霓裳問。


  「自然是為了這金銀二楠。」羅才道,「據說當年邊族曾有立國之意,七國不允,大軍分發,其中開往香族族地便是最大一支。香族為邊族中最為高傲一支,眼看抵抗不過,香族族長率族人當著數萬大軍割腕破血舉族自/焚。」


  「破血?」穆清不解。


  「香族人以身養楠,可這金銀二楠也並非隨意可得。」羅才點點頭,「香族人一生只養一楠,想要取楠只能等死後火化其身,且死前不可破血。一旦身有傷口破了血氣,即便火化后也只余灰燼。香族已滅三百年,故而方嬤嬤才說如今不可能再有這金銀楠。」


  「即便有也——」穆清搖了搖首,沒有說下去,只面露同情。


  羅才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竟點了下頭:「據聞三百年前也少有人能得到這金銀二楠。香族人認為這金銀二楠乃是族人死後靈魂所化,除了極少數自願奉獻者,其他人死後所得的金銀二楠皆要回歸族地祖祠的香爐中焚化方能投胎轉世。」


  「這金銀二楠有何奇效?」凌飛問。


  「有何奇效?」羅才停頓了下,「金楠為金,銀楠為銀,色澤越純正效用越非凡。雖說不能起死回生,但垂死之人服用些許便能延緩數刻壽命,身體衰敗之人配藥服用可強其臟腑,延年益壽。習武之人為男性若得金楠相輔,女子得銀楠相輔,心法六層之上九層之下最少可提升一階,資質優異者提升兩階也不出奇。五品香楠,黑楠最珍。但同香族人以身所養之楠相比,效用不足十分之一。」


  屋中幾人相互看了眼,最後皆默然唏噓。


  屋中一時寂靜。


  「諸位若無事,老朽就告退了。」羅才看了看幾人道。


  穆清將人送到門口。


  羅太醫走了出去,門口的小扇子悄悄朝穆清擠了下眼睛,穆清伸首望去,只見羅太醫在樓梯口被人攔住。


  一個三十來歲的錦袍男子站在羅太醫身前面帶討好地不知在說些什麼,說了幾句后,掏出一張銀票塞到了羅太醫手中。


  錦袍男子身後不遠處站著和風樓的掌柜,也帶著殷勤笑容看著兩人說話。


  羅太醫背著穆清,看不到臉色,只看到他搖了搖首似退卻,那錦袍男子卻執意將銀票塞給了他,陪著笑又說了兩句,然後兩人一道下了樓,掌柜也跟著下去。


  「是和風樓的東家趙家人,」小扇子賊兮兮笑道,「不知是老二還是老三來著……等了好一陣了,方才就想過來,侍衛大哥沒讓,就一直在那兒等著。找羅太醫給趙家姑娘保胎呢。」


  凌飛沈霓裳也走到了門口。


  沈霓裳聞言詫異:「米家那位趙侍妾?」


  小扇子頷首。


  「不是說已經六個月了?」沈霓裳奇怪。


  「說是有些不好。」小扇子已經下去打聽了一圈消息,左右瞄了眼,他小聲道,「早前一直是羅太醫保的胎,不過當時羅太醫說最多只能保過三個月,後頭就只能看天意。這幾日好像不大好了,前日就投了帖子請羅太醫沒請動人。這不正好碰上,估計是掌柜特意傳的信,就趕緊過來堵人了。」


  凌飛對這些不感興趣:「走吧。」


  幾人下了樓,走出茶樓正好見羅太醫同那趙家少爺一道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一路回到別院,穆清落後兩步,走到沈霓裳身側,沈霓裳垂目緩步,恍然無覺。


  「霓裳?」穆清小聲喚她。


  沈霓裳才驀地抬首,眼神詢問。


  「你有心事?」穆清低聲問。


  自茶樓出來上車,沈霓裳就一直沒出過聲,雖說她平素也不是個愛說話的性子,但穆清總覺著她情緒似有不對。


  沈霓裳怔了下,移開了視線:「沒有。」


  穆清「哦」了聲,轉瞬笑道:「沒有就好。若是有,能說的就同我們說說。」


  沈霓裳輕輕點了下頭。


  第二日就是恩侯夫人生辰,凌飛同三人交待了一聲后就回了恩侯府。


  回到府中時辰尚早,凌飛先去了一趟父親的書房,從書房出來沒多遠就碰見了三弟凌越。


  恩侯子嗣不算昌盛,加上凌飛也不過只有三子,凌飛排行第二,其餘還有一兄一弟乃是側室徐夫人所出。


  見得凌飛走出來,凌越瞟了眼凌飛來的方向,在路中央站定不動,眼帶挑釁的看著他。


  凌飛垂了下眸光,走了過去:「三弟有事?」


  「原來是二哥啊。」凌越怪裡怪氣道,「我當是誰呢!我能有什麼事兒,怎麼了?沒事兒就不能同二哥說說話了?」


  凌家三位少爺的相貌都不差,不過凌越同上面的兩位兄長相比卻是個浪蕩不成器的,十二三歲就破了身,如今還沒滿十八,屋裡通房丫鬟的數目已經比年歲還要多。不過好在一奶同胞的兄長,恩侯府的大少爺凌陽還是個自律刻苦的,資質比凌飛稍遜一籌,卻也差不太多,年歲比凌飛要大三歲,但眼下心法也已經練到接近六層。


  看著陰陽怪氣的凌越,凌飛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有何事?」


  他不愛回恩侯府住便是因為凌越。


  凌飛自記事起就知曉自己的身世。


  他並非恩侯夫人寧氏親生,他的生母是寧氏的陪嫁丫鬟。當年有孕難產,主僕二人情同姐妹,他生母臨終託孤,寧氏後來將他記在名下,十八年來,視若己出。


  這些寧氏從未隱瞞過他。


  他心裡明白,論起出身,他其實不比凌陽凌越。


  徐夫人雖是家道中落,但也是上士族出身。


  而凌越一直對此有所不滿,不僅是凌越,包括府中有些下人早些年也多有議論。


  故而,他自懂事起就比常人還要刻苦,寧氏多次要為他請封世子,他都不肯,就是想有朝一日憑自個兒的本事拿下這世子之位,讓人無話可說。


  他厭惡凌越,不僅是厭惡其屢屢挑釁生事,更厭惡的是其身為凌家子弟毫不自律自強,整日浪蕩,沒有半點上進之心。


  凌陽如今的武功修為同他在伯仲之間,他只贏在年歲,而他也記得凌越資質並不差,在十歲前,甚至比他也不差多少。


  凌越看出了他眼底的厭惡,步伐虛浮地搖晃著上前兩步,站到他面前,咋看去還算俊朗的面龐上,蒼白浮腫的皮膚,眼下的青影,無一不是被酒色掏空的顯現。


  「二哥看不起三弟我?」凌越將臉湊近,倏地怪笑兩聲,「也難怪……聽說夫人打算給二哥請立世子了。世子大人看不起我這三弟也對。」


  凌飛皺眉冷冷看他一眼,繞過他朝前走。


  「嘖嘖嘖,世子好大的脾氣!」凌越冷笑譏諷,「怎麼?又打算去夫人那兒告我一狀?也是,你那個娘最最本事不過——」


  凌飛腳步一頓,轉身面向他,朝他身後看了眼,冷冷道:「三弟,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三弟!」


  凌越「哈」地怪笑,還沒開口,一道嚴厲的男聲在他身後響起,他的身形驀然一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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