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名門貴女
沈霓裳指向地圖最南端的一片區域,還有相隔不遠的一片區域:「這裡和這裡,這兩片位置的山區林區,位置和溫度濕度都適宜,應是成香之地。」
「可這兩處並非是——」張少寒看清楚抬首,面露幾分遲疑。
凌飛同穆清則沉默未語。
沈霓裳笑笑,看著三人頷首道:「我知道,一處在茂國,一處在巴國,都不在我大瀝境內。可沒有辦法,天生天養之物就是這樣,只有這樣的環境才有可能生長。大瀝境內興許也有少量地方能出產,但與其在大瀝境內大海撈針,不若去這些地方,可能性要大得多。你們不是說陛下已經派人找了半年了么?陛下派的尋香人應當也是有本事的,若是好找,也不會到眼下了。」
沈霓裳所指的兩處,一處是上一世兩廣一帶,一處則是那有著「七彩之南」美譽的身份。
在她了解的歷史中,這兩處都曾是奇楠的盛產之地。
當然,最為有名品質也最好的並非這兩處,而是最南端的那一塊海島。
「海南崖香」聞名遐邇,奇楠產量不但比例高且品質也極佳,可謂香中之王,被譽為「金堅玉潤,鶴骨龍筋,膏液內足,把握兼斤。」
海南沉一片萬錢難得,可見其珍貴,其品質非凡。
若是能去這裡,她相信即便是最珍貴的黑楠也未必難尋。
可顯然沒有提及的必要,連她方才提到的那兩處地方都未必能去到,更不要說跨海而行了。
「霓裳,若是我能去的話,你肯陪我一道么?」穆清看著沈霓裳問。
張少寒和凌飛二人也直直看過來。
沈霓裳唇角彎了彎:「可以。」
即便無關穆清想救治太后的心,對於此事本身,她的確很有興趣。
穆清眼光乍然亮起,恍若星光璀璨,嘴角也揚起喜悅的弧度。
凌飛沒好氣瞥他一眼,轉回首問沈霓裳:「你可知何為金楠銀楠?」
金楠銀楠?
沈霓裳從未聽過,她搖首詫異:「有這種香楠?」
凌飛將羅才同方嬤嬤的話複述了一遍。
「金銀楠為上,黑楠也可?」沈霓裳仔細搜索了下記憶,確信自己從未看到過也沒聽過與此有關的信息和記載,頓時興趣大增,「我還真沒聽過,你們也沒聽過?」
三人都搖首。
穆清見沈霓裳極有興緻的模樣,想了想提議道:「要不咱們問問那羅太醫,他應是知曉的。」
方嬤嬤也知道,但看今日的情形,她似乎有些顧忌不願意提及。
「這羅太醫好說話么?」沈霓裳問,「能約出來么?」
凌飛淡淡一笑:「不過是個太醫,有何不能見的?明日不是約了那戚五么,咱們一路去,等談完鋪子的事兒,他也差不多從宮中出來,我遣人在宮門口等著就是。」
既然凌飛這般說了,幾人也就不說別的了。
提到了鋪子的事兒,凌飛忽地想起又問:「那戚五怎突然想起賣鋪子了?我記得那如意銀樓好似也是有些年頭了,生意不至於差到如何地步吧?」
聽得凌飛這一問,張少寒同沈霓裳對望一眼,皆未有說話。
他們早前只是相互交換了各自出門的主要信息,但細枝末節的東西卻未有說出來,多少還是有些顧忌還玉郡主同凌飛之間的那層關係。
凌飛眸光一閃,盯著兩人:「你們這是何意?有什麼不能說么?」
沈霓裳看了一眼張少寒后垂下眼帘,唇角隱隱一縷笑意,顯然是將麻煩交給了張少寒的意思。
張少寒無奈回看了沈霓裳一眼,乾咳幾聲:「這個——」
穆清好奇看了看三人,驀地靈光乍現:「不會同子洵有關吧?」
「也說不上有關——」張少寒只能將事情說了一遍,「……咳咳咳,我也是聽那王兄說的,興許未必是真,子洵也莫要多想。」
「干我何事。」凌飛冷冷打斷。
張少寒一噎,摸摸鼻子,決定不再觸霉頭了。
穆清也有些忍笑,但見凌飛黑著臉的模樣,還是忍住了:「子洵,你說我今日是不是說錯話了,舅舅後面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讓咱們走了。」
說回了正事,凌飛的面色緩了下來,瞟了一眼沈霓裳后,他道:「哪有那樣快,你以為一國之君同常人能一樣,反正你在王都還要呆一段時日,著什麼急?」
「我真沒說錯話?」穆清很有些糾結。
凌飛掃他一眼:「沒有。」
非但沒有說錯什麼,反而表現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好,就他對隆武帝的了解,穆清今日的表現應該還是能對隆武帝的胃口的。
忍不住看一眼,穆清那張漂亮得驚人的面孔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正睜得大大的望著他,士族子弟中即便是再心思純正的人,也不會有這樣一雙乾淨無垢的眼,就算是他,有些心裡明明也討厭這小子,但每每到最後,還是敗下陣來,甚至不知不覺中,他自個兒都沒察覺到啥時候就被這小子稱兄道弟了。
偏偏深心裡還受用得緊。
他不是一個能同人輕易親近的人,十八年來,也就一直商子路能稱得上朋友,可那是打小就培養起來的交情。
可這小子同他認識才多久?
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年。
莫非這人就是俗話所說的「大智若愚」的那種?
凌飛不禁有些不爽的蹙眉。
還有穆清最後說的那一段關於茂國的想法……
凌飛幾不可見的閃了閃眸光,看似兒戲天真,但若他沒感覺錯的話,穆清這話恐怕是觸到了他不知道的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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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一個明媚天。
一輛馬車停在了朱雀街的盛興茶樓門前,新來的茶樓夥計正打算出去迎客,就被另一個老夥計撞到一邊,待他站穩后,另一個夥計已經點頭哈腰的將那三位嬌客引上了二樓包廂。
看著那三位千嬌百媚的嬌客上了樓,他還未從那一眼的驚艷中醒過神。
他才從鄉下來王都沒幾日,這幾日也見了不少女客,但還未見過一位女客有方才那位女客那樣的風華氣度。
膚若凝脂的鵝蛋臉,眉間一朵石榴紅的花鈿,又高貴又好看,胭脂色的紗裙飄逸如雲,紗裙上的彩色蝴蝶好似鮮活,她領著兩個侍女從他跟前走過時,他情不自禁的就屏息凝神,此際空氣中還留著一股他從未聞過的好聞香氣。
「別發愣了,那可不是你該看的。」另一個夥計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又幾分鄙夷,「周三那傢伙也不是個玩意兒,這撥兒客明明該是你的。」
盛興茶樓是大茶樓,光每日待客的夥計就有十來個,為免夥計搶客影響生意,故而茶樓規定了輪流排班接客的規矩。
方才那三位嬌客正好輪到了這位新來的夥計。
新夥計沒有作聲,那周三已經得意洋洋的下了樓,手裡還捏著一塊碎銀子,見得兩人朝他看來,他將剛得來的打賞塞進懷裡,若無其事地朝後面走去。
「呸!」拍肩膀的夥計極不屑,轉頭看了獃頭獃腦的新夥計一眼,也有些替他可惜,「你呀也不機靈點,白白讓周三得了好處。你知道方才上去的是誰么?那可是簡王府的郡主!」
「郡主?」新夥計驚愕睜大眼。
竟然是郡主,難怪跟仙女一樣,他一輩子都沒看過這樣好看的女子。
「簡王府知道不?」那夥計見他傻愣愣的模樣,心中不覺自得,賣弄起來,「簡王府可是太后的娘家,當今太后就是簡王爺的親妹妹,一個娘肚子出來的。這還玉郡主,聽明白沒,還玉——這可是太后親自擬的封號給這位郡主從陛下哪兒求來的。這滿大瀝滿王都可是獨一份!人家還有兩個親舅舅,知道是哪家么?米家的!米家嫡支第三代眼下就她一個血脈,也疼得什麼似的!人長得好看脾性也好,每回的打賞也是極大方的,這王都數得上名號的高門大戶十個有九個都想討回去做媳婦,你這回認得了,下回可要跑快些。我看今兒個那銀子瞧著少說能有三錢……」
夥計「嘖嘖」搖頭,羨慕又可惜。
「你說十個有九個,那還有一個是誰?」新夥計忽地問。
那夥計一呆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他那句「十個有九個都想討回去做媳婦」,頓時無語,他那不過是一句說辭,哪兒就是那個意思了!
這傻子!
「是誰?」他無語地翻個白眼,「還能是誰?不是傻子就是獃子唄!」
茶樓大堂發生的這一幕並無人注意,至於被這兩個夥計討論的還玉郡主簡蕙心,此際也全然不知有人在一樓之隔的位置提及自己。
不過即便是知道,她也不會在意。
「郡主,這戚五少爺約了咱們,怎麼自個兒人還沒到啊?」貼身大侍女靈竹一邊嘟囔,一邊同谷秋將自帶的茶具從便匣中取出。
谷秋看了一眼臨窗而立的簡蕙心,眼底閃過淡淡一笑。
戚家五少爺沒到,靈竹不清楚,她約莫是能猜到的。
上回她稍稍漏了句,道郡主打算買一匹赤血馬,戚家五少爺就上了心,按她打聽到的消息,這位五少爺將主意打到了母親留下的如意銀樓上,今日約見郡主,想必銀子應該差不多到手,急匆匆想來討個好。
這盛興茶樓的斜對面可不就是如意銀樓么?
思及此,她又朝窗口方向再望了眼,卻見簡蕙心微微凝起的眉心,頓時一怔,放下手中的芙蓉杯,腳步輕輕地走到郡主身後,視線一掃,正好見到四道身影邁進如意銀樓。
一女三男四道背影,其中三道都陌生,但有一道男子身影卻有幾分熟稔之感。
只因只看了三分之一的側面,雖覺熟悉,卻一時想不起那男子是誰,只是看著裝氣度,應是大家子弟。
谷秋又看了眼簡蕙心,只見她依然還是平素那副嫻靜高雅的模樣,但憑她對郡主的了解,郡主應當是看清楚了四人的樣貌,且那個男子應當是她認得,還有些關係的才對。
「谷秋,去看看。」簡蕙心驀地輕輕出聲,「莫要打眼。」
谷秋會意點頭,領命而去。
「郡主,谷秋去哪兒啊?」靈竹好奇探問。
簡蕙心沒有理會,靈竹吐吐舌頭,不再發問。
門口響起腳步聲,下一刻,戚五少爺推門而入,一臉喜色:「蕙心,來遲了些,沒等久吧?」
「咱們郡主都來好一會兒了。」靈竹沒好氣道。
對於戚五少爺,她心裡多少有些輕視,說話向來要肆意些。
簡蕙心轉身婀娜玉立,唇畔笑意不多不少恰好三分:「也沒多久。」
沒有問他為何約見,也沒問他為何遲了。
「蕙心,你不是想要赤血馬么?」戚五少爺五分激動五分討好,「等下咱們就去看看,挑匹你中意的。」
簡蕙心面上露出一抹愕然,旋即皺眉似有不愉:「誰說我想買赤血馬了?」
「你別管誰說的。」戚五少爺笑道,「十日後就是你的生辰,就當我送的壽禮。」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簡蕙心看他一眼,「再說我也不是買個自個兒的,是打算送給小舅舅,怎能讓你費這個神。」
聽得赤血馬是送給米家二爺米自勉的,戚五少爺有一瞬間的呆愣,但轉瞬一看見簡蕙心顰眉微微的面容,他驀地心中一軟:「我送給你就是你的,你想給誰就給誰,只要——」頓住,眼神熱烈幾分,「只要你高興就——」
那個「好」字還沒說出來,谷秋推門而入了。
簡蕙心立時朝谷秋看去,谷秋幾不可見的朝她頷了頷首。
簡蕙心眼底異色一閃,露出溫柔笑意看向戚五少爺,眼中帶出幾分遲疑關切:「松之……」
頓住,欲言又止。
戚五少爺愣了下:「蕙心,可是有話?有什麼你就說就是,同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你知道的,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生氣的。」
簡蕙心嘆了口氣:「我是想要。可赤血馬不是普通物件,上等一匹少說也要四萬兩,即便是我也需湊錢才能夠……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為了給我備禮弄出麻煩。松之,你從哪兒弄這樣多銀子么?」停了下,她眸光真摯看著他,眼底幾分擔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