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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珠胎暗結

  似凌飛這等身份,帶個顏色好的侍女在身邊,再正常不過。


  正好提審秀姿,男子不好出面,讓這婢女問話,也屬於正常。


  早前,他已經當著扈嬤嬤的面審問過這秀姿了,因此,他心中也有數,此事於光做的還算隱秘,連秀姿本人也不知這是於光設下的圈套,更不用說,知曉這其中的隱秘了。


  可此際,商子路的話雖然未說明,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他是指這個婢女有辦法能證明這其中問題。


  穆東恆緊緊盯著那面容清麗的婢女,只見商子路說完后,她款款緩緩地走到凌飛跟前,福身一禮回稟:「少爺,奴婢已經問過了。」


  凌飛抬抬眉梢,朝穆東恆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唇角彎起:「可問清楚了?」


  清麗婢女恭聲答:「問清楚了。」


  「好,」凌飛輕輕一笑,「將軍已經首肯,還不快去!」


  那婢女恭聲應下,走到秀姿跟前,蹲下身子,視線與她平齊:「方才你說是穆少爺先說的喜歡你,且約你在府外相聚,可有此事?」


  秀姿長相還算秀麗,雖然未曾用刑,但經歷這一日的折騰,人已經渾渾噩噩,此刻聞言,也只能忍著巨大的恐懼害怕,將事情做到底。


  她跌坐在地上,楚楚可憐地點點頭。


  「那你們在何時何地相聚?」那婢女又問。


  秀姿低聲道:「上個月初七,十八,在城南小樹林,少爺說不能被人發現,所以都在外頭……」


  那婢女面色無動,又問:「你說你腹中胎兒是穆少爺的,有何證據?」


  秀姿怯怯抬首看她一眼,之間眼前少女眉目還有稚嫩,但一雙杏核大眼分外幽深,面上神情半分看不出她心中再想什麼,而這些問題,似乎也是方才她已經問過的。


  秀姿有些說不出的害怕,總覺得,面前的少女有些嚇人的冷靜。


  少女目光清冷的看著她,也不催促。


  秀姿只得照著早前的話,再重複了一遍,面色也窘迫地紅了:「那兩日……少爺在樹林里要了奴婢……奴婢看見少爺后腰上有蝴蝶形的胎記……奴婢腹中孩兒正是那時有是……」


  秀姿的臉已經漲得通紅,面前的少女目光依然冷清,紋絲不動。


  「你們可帶了被褥?」少女忽地問了一個方才沒問過,且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秀姿乍然間不明所以,只搖搖頭。


  少女驀地淡淡笑了笑:「那就是站著的了?」


  秀姿沒反應過來,愣愣看著對方。


  少女面上的那抹淡笑一閃而過,又恢復了那副平靜神情:「你們沒帶被褥,自然不能躺下,那就只能站著,不是么?」


  少女清冷平靜的語聲不高,但此際院中所有人都將視線注視在她們兩人處,自然個個都聽得清楚之極。


  而此時此地,除了她同面前的秀姿二人,其他都是男子,聽得她這般問話,連著商子路凌飛白遠之在內,三個年輕男子都覺著耳根有些發紅髮燙。


  商子路同白遠之都紅著臉,略不自然的將目光移開,不好意思再看,只將耳朵豎起細聽。


  只穆東恆冷眼看著,並未出聲。


  秀姿也明白過來,霎時臉紅得不成樣子,她腦海中也的確閃現出她同那人在林中相會的情形……的確如面前少女所說。


  她低下頭,「嗯」了一聲。


  「脫了衣服么?」少女又問。


  秀姿本能地搖搖頭,很快覺著不對,又點點頭。


  少女輕輕低笑:「到底是脫了還是沒脫?」


  秀姿被少女篤定的神情弄得有些心神不屬:「脫了。」


  少女挑眉看她:「今年是寒冬,天氣比往年可冷多了,二月初七還冷得緊,那樣冷的天還脫了衣裳,不怕傷寒?」


  秀姿心中一慌,趕緊改口:「二月初七沒脫,是十八那日少爺脫了,奴婢看見的,那夜月色亮,奴婢真的看見了。」


  她也不算笨,知道少女追問脫衣之事,其實就圍繞在她如何看到少爺的胎記身上。


  少女「哦」了一聲:「果真看見了?」


  秀姿用力點頭。


  「那說來聽聽,你看見胎記是什麼樣兒的?」少女語聲淡然。


  秀姿看了她一眼,心裡只覺七上八下,但一想起事情敗露后收到的那張字條,早前她心裡也不敢確信,但後來照著說了后,看扈嬤嬤同將軍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想到此處,她心裡又有了底氣。


  她沒有別的辦法,按照將軍府的規矩,府中下人若是私通,男的杖斃,女的發賣——她唯一的路,就只能死死咬住少爺,才能保全情郎,而她自己,只要將軍認定腹中胎兒是少爺的,應當也不會將她如何。


  秀姿定定神,按自己早前編好的話繼續說了下去:「少爺的胎記在後腰左側,是個蝴蝶形狀的紅色胎記。」


  「這麼清楚,那定是看得極仔細了。」面前少女溫和看向她,「再問你一遍,你真看清楚了?」


  秀姿怯生生地點頭:「奴婢真是親眼所見,那蝴蝶形狀——」說著,她一副羞紅臉狀,「跟真的一般……」


  「好。」少女站直身體,看向凌飛,「少爺,奴婢想要借穆少爺的書房一用。」


  凌飛不做聲,朝穆東恆看去,穆東恆沒有做聲,不知何時從穆清房中溜出來的小扇子竄了過來:「我帶姑娘去。」


  穆東恆眼見那婢女跟著小扇子進了書房,他眸光微微一閃,面上還是那副生人勿進的冷然神情,不多時,那婢女拿著幾張紙走了出來。


  習武之人眼光銳利,穆東恆一眼就看清楚那紙上畫著大小形態各不同的七八隻蝴蝶,看清楚后,他眉心霎時一跳!

  婢女出來后,將七八張紙在秀姿身前一一攤開:「這紙上只有一副蝴蝶是照著穆少爺腰上的胎記畫的,你既然看得那樣清楚,想來定能認出是哪一副?」


  連著一長溜兒的紙上,每一張都畫了一隻蝴蝶,筆法相當簡潔,但蝴蝶的形狀和大小全然不同,一共八隻蝴蝶,但沒有任何一隻同另外一隻相似,區別十分明顯。


  望著面前的一長排蝴蝶,秀姿呆了呆,看看這張,又看看那張,全然不知所措。


  「怎麼?認不出來?」少女忽地蹲下,幽深的目光驀然同她驚惶的眼神對上。


  秀姿心中一顫,伸手指向最右側那張:「就是那個……是那個形狀。」


  少女眉心微微一蹙,但很快就鬆開,用淡淡的口吻再追問她:「真是那張?你要不要再想想仔細?也不著急,我看你還是再想想吧。」


  秀姿聽得少女的話,再聯想她方才一瞬間的皺眉,只以為自己選中了,面前少女卻想哄騙自己改主意,思及如此,她愈加堅信自己挑准了。


  「沒錯!就是那張,上面的翅膀是圓形,比下面的要大一半!」秀姿心中有了底氣,口齒也清晰了許多,「就是那張!」


  少女深深看她一眼,伸手取過那張被秀姿認定的蝴蝶圖,站起身走到凌飛跟前,雙手奉上,卻不做聲。


  凌飛接過那張蝴蝶圖,先是輕聲笑,而後笑聲慢慢放開,笑了須臾,他收聲望向穆東恆,眉梢輕挑:「這等膽大妄為意圖陷害栽污主子的奴才該如何處置,子洵就不擅專了。」


  穆東恆眼中寒光凜然,看著面上猶自茫然一片的秀姿,迸出陰沉兩字:「賤婢!」


  「奴婢,奴婢……」秀姿已覺出不對,身子顫慄了幾下,驚恐張望著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對。


  到了此刻,她還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回事。


  直到凌飛走到她跟前,目光鄙夷地俯瞰她:「蠢貨!你看著穆少爺身邊的人跟著進去就以為這裡面有真圖?你也不想想,爺身邊的人怎麼會去打聽他人身上的胎記如何!如今就告訴你,這些圖沒一張是真的!」說著,將那張她信誓旦旦指認的蝴蝶圖朝她身上一摔,「說!是何人指使你污衊主子的?」


  穆東恆目光一閃,正要說話,凌飛抬首朝他看來,同穆東恆對視了眼,凌飛向著王都方向拱手做禮:「按理這是將軍府的私事,子洵無權過問。可這賤婢膽敢攀扯皇親,意圖混淆皇室血脈,子洵身負皇命而來,遇上此事,也不得不過問個清楚,否則他日回王都,也不好向陛下交待。子洵不敢幹涉將軍如何處置奴才,不過該問的話,子洵還是要問清楚才是。」


  穆東恆垂了垂眸,冷著臉不再出聲。


  經過了一日的折騰,心弦一直繃緊,起起落落好幾回,直到凌飛將那張蝴蝶圖摔到秀姿身上為止,秀姿的心理防線終於全然崩潰。


  她也不是真正的蠢材,凌飛把話一點明,她自然也轉過了圜。


  那個少女先前一直問那些細節其實不過是為了引開她的注意力,最終的目的就要要讓她咬死自己看清楚了那胎記的模樣!

  甚至那少女最後還做了下戲,讓她以為自己選對了……當著這樣多人,那少女一直追問那些羞人的細節,她原本以為圈套是在前面那些細節處,不知不覺中,就跟著對方的思路走,最後一腳踏進去,再也無力辯駁……


  若是她先前沒有被引開注意力,沒有一口咬死自己看得清楚,只說自己看見了,看得並不真切,那少女只怕也不能將自己如何……


  秀姿癱坐地上,慘然一笑,心懸了一日,此刻也不想再掙扎:「奴婢確實誣賴了少爺——可這位貴人也不必多想,並無人指使奴婢……即便是有,奴婢也不知是何人所為。」


  穆東恆聞言目光凝了凝,踏前一步:「還不快說,胎記之事你從何得知?」


  秀姿慘笑搖首:「扈嬤嬤今早發現奴婢有了身孕,將奴婢交給了大管家,奴婢被關在柴房時,有人扔進來一張字條,奴婢打開看,上面就寫著少爺胎記之事……奴婢原本也沒想誣賴到少爺身上,可是府中規矩嚴苛,奴婢若是不將此事賴到少爺身上,奴婢只怕生不如死……」


  「你那姦夫是何人?」面對秀姿的凄然神情,凌飛全然不為所動,冷聲發問。


  秀姿搖首:「奴婢不會說的。」


  「秀姿,你說了還有一條生路,若是不說,莫說是將軍,就是我也饒不得你!」扈嬤嬤陰鬱著臉從房中走出,「你可好生想清楚了!」


  秀姿蒼白著臉還是搖頭:「此事同他沒有關係,他什麼都不知道。」


  扈嬤嬤眸光陰鷙的盯著她,顯然是恨極:「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出了么?府中規矩,下人***男的杖斃,女的發賣——原本我還想著你那姦夫是不是府外之人,但你既然這般怕府中的規矩,那姦夫定然是府中之人!你說是同他沒關係,為何你能知曉少爺那兩日不在府中,還專挑了那兩日出府?何人告訴你的?還有你的鑰匙從何而來?說!」


  穆東恆用餘光看了眼已經被眾人忽略的外院二管事於光,於光雖說還跪在地上沒動,也偷偷朝穆東恆偏首看了眼。


  穆東恆頓時心定,正收回視線,驀然發現那早就退到旁邊的婢女正看著自己,他心下微微一震,只見那婢女又低下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穆東恆垂了垂眸,心下幾番思量。


  聽得扈嬤嬤的話,秀姿心神慌亂,瑟縮著抱著腦袋連連搖頭:「我不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夕陽漸漸靠近天際,天色也漸青。


  看了一眼天色,穆東恆看著扈嬤嬤冷聲道:「這個賤婢就交給你處置,務必查出真相,尋出人後當眾行刑,決不可饒過!至於這賤婢,雖是懷的孽種,但公主原先就發過話,不願有傷天和,那就按原來的規矩,留她一條命遠遠發賣了!」


  扈嬤嬤也知此事不可能片刻間就水落石出,不過穆東恆既然將此事交給她,那也正合心意。雖說按她的本心,是恨不得將這秀姿也杖斃處置,但穆東恆說得也沒錯,長公主素來心慈,加之當年頭胎產下死胎后更是改了不少府中的規矩,尤其是身懷有孕者,即便犯錯也是格外網開一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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