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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倆倆不忘

  花尋沉默了許久:「你究竟是什麼人?」


  沈霓裳輕輕笑了笑,沒有作答,卻問:「你為何對二丫的事如此在意?」


  花尋面色一冷,閉緊了唇。


  「誰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對么?你覺得我可信,你留下,我覺得你可信,我留你。」沈霓裳無聲笑了笑,從他身邊走過。


  玉春咬了咬唇,低低哼了聲,道:「小姐才不會隨便要人性命,你可別亂想!」


  花尋懶洋洋轉首看她一眼,扛起寶劍轉身走了。


  「你!」玉春一口氣出不來,追了幾步,望著他的背影跺跺腳,也不敢大聲,只小聲發狠,「上回的事兒我還記著呢!你等著,我遲早報仇!」


  花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玉春驀地一愣,只以為他要說什麼,誰知花尋沒有說話,只用目光在她身上極為肆意的來回梭巡了一番,玉春被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目光弄得面紅耳赤,正想開口斥罵,花尋挑挑眉,朝她點了點頭。


  玉春怔了一瞬,吶吶道:「你,你什麼意思?」


  「不是要報仇?」花尋那張娃娃臉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唇角勾起弧度,語聲懶懶:「——我等著。」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玉春已經習武,但也不足以放在眼裡。


  只是這丫頭每回一逗弄,就跟炸了的貓似的,還真是有趣。


  玉春又呆了呆,花尋看著好笑:「同你主子說一聲,我下月要出去一趟。」


  花尋扔下一句,直接進了房間。


  「幹嘛要我傳話,自個兒不會同小姐說啊!」玉春回神過來,花尋人已經不見了,她再氣不過也不好追進房間,只能哼哼道:「我才不給你傳話!」


  她故意說大聲了點,說完才轉身走了。


  這邊玉春同花尋較勁,那邊容蘇的制香房中,沈霓裳一邁進屋子,也不禁露出了詫異之色。


  也由不得她詫異。


  屋中,那鬼人男子坐在桌案邊,面前擺著數種已經炮製好的材料,正在按順序將材料一樣一樣的放入器皿中混合,容蘇站在他身後,不時出聲指點一句。


  而烏歌坐在另外一張矮几邊,同樣也在練習合香的順序。


  看兩人的熟練程度,顯然已經學了有一段時日了。


  穆清站在一旁,揚起大大笑臉朝她招了招手,沈霓裳垂了下眼帘,走了過去。


  「霓裳,這下你不用擔心了。」穆清壓低嗓音道,「大哥教了他們,日後就有幫手了。」


  「你早知道?」沈霓裳小聲問。


  她前日出來並未見到這兩人,也沒多問,她心裡雖擔心人手的問題,但怕自己的顧慮一說,更加會勞煩到容蘇,因此,她也就沒提這方面的事,主要是溝通了下原料方面的問題,再就問了下工人的進度問題。


  沒想到容蘇竟然把這兩人給用上了。


  穆清搖首,低聲回道:「這段時日我爹在府里,我好些日子沒過來了。早前來過一回,大哥也沒說。」停下,他望著沈霓裳,小小聲問,「可是不好?」


  自然不是不好。


  沈霓裳搖首不語,看向屋中三人。


  她進來后,那鬼人抬首看了她一眼,就只當沒看見,此際他正做到最關鍵的幾步,容蘇一直看著他動作,目光沒有轉開。


  沈霓裳知道容蘇的性格,只要是涉及到香道,他便十二分的專註,早前教她的時候,也是如此。


  因此,也不以為奇。


  同穆清在一邊,靜靜看著。


  等那鬼人將所有的步驟做完,容蘇才露出笑容點點頭:「便是如此。」


  再抬首看向沈霓裳穆清兩人,容蘇面上笑意愈發溫和幾分,提步走出了屋子。


  沈霓裳穆清跟著行了出來。


  「上回本想同你說,但也不知他們二人可否,早前只學些基本的技藝,合香是這兩日才教的,」容蘇開口道,「原本只教了烏歌,後來,賽戈朗也想做些事,就讓他們一同學了。」


  「賽戈朗?」穆清好奇看了看屋子方向,「大哥知道他的名字了?」


  容蘇噙笑頷首:「他會寫中土文字,日後你們也可同他筆談。」


  沈霓裳也跟著穆清看了眼:「他肯同我們說話?」


  容蘇笑了笑:「日久見人心,慢慢來就是。」


  穆清笑呵呵點頭,說起了正事:「大哥,鋪子已經定好二十二那日開張,我們在對面定了包廂,大哥要不要和我們同去?」


  容蘇含笑拒絕:「我不喜熱鬧,你們去就好。」


  沈霓裳看著容蘇淺笑宛然的臉,又看看一旁揚起大大笑臉的穆清,將滿腹的疑慮猜想都硬生生壓了下去。


  她沒有做聲。


  臨走前,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容蘇:「既然有人幫忙了,容大哥也不必太過辛勞。」


  容蘇微微而笑,朝她點了點頭。


  ###


  很快就到了三月二十二這日。


  沈霓裳思量了下,想起前幾日司夫人踏青時眼中的光亮,也出聲詢問了司夫人可願意同去。


  司夫人很爽快地應了。


  翌日,兩人用過早膳就帶著丫鬟們出了府。


  只是出門的時候妙紅萬分不舍,因為這回司夫人帶了妙真同另外一個大丫鬟。


  「別看了,再看也不會帶你。」司夫人瞥她。


  妙紅眼巴巴:「夫人……」


  妙真忍笑:「還是奴婢留下吧。」


  「不行。」司夫人極乾脆地否決,「回回妙真都讓你,你好意思么?」


  妙紅紅了臉,不好意思說話了。


  玉春在一旁看著,心裡沾沾自喜道,還是她家小姐好,不管去哪兒都帶她。


  不想太過打眼,沈霓裳就只帶了玉春一個,加上司夫人同妙真還有另一個丫鬟,五人剛好一輛馬車。


  到了城隍街附近,司夫人就打發車夫回去,走到街頭,再上了大安的車,朝鋪子方向駛去。


  她們來得早,酒樓才剛剛開門不久,上了樓下包廂也是靜悄悄地。


  夥計上了些面點茶水后就退下,沈霓裳陪著司夫人站在窗前朝對面的香鋪看去。


  包廂的開窗位置正正對著香鋪大門,此際匾額已經掛在門臉之上,用大紅的綢布蓋著,然後兩端繞著大門,長長垂落。


  顯得十分喜氣。


  此際時間尚早,街上行人不多。


  也偶有行人經過時好奇駐足,探首望幾眼。


  還沒到時辰,店鋪的門也沒打開,只透著窗欞,隱約見得裡面有影影綽綽的夥計在走動。


  「吉時是何時?」司夫人問。


  沈霓裳看了眼更漏:「巳時正,還有三刻鐘。」


  司夫人點點頭:「香鋪取的什麼名兒?」


  「不忘居。」沈霓裳回道。


  「不忘居……」司夫人念了一遍,「可是取自『脈然山水間,倆倆不相忘』?」


  玉春聞言驀地停下手中清洗茶盞的動作,抬眼看了沈霓裳一眼。


  沈霓裳神色平靜,微微頷首:「那日正巧看到這句,隔日他們問,就想到用這個。夫人覺著如何?」


  司夫人背對屋中,也沒看到玉春的表情,聞言只道:「還行,意頭也不錯,說起來也上口。」


  兩人閑話間,外面傳來腳步聲。


  很快,凌飛同商子路就推門而入。


  一抬首,兩人都微微愣住,很快恢復如常,邁步進來。


  沈霓裳替雙方介紹。


  凌飛同商子路也朝司夫人行了一個見長輩的禮節,司夫人含笑斂容回禮。


  商子路心急,走到窗邊張望:「看見少寒沒有?」


  少寒?


  叫得還挺熟,不過想著商子路張少寒兩人的為人秉性,也不足為奇。


  沈霓裳微愣后心中曬然一笑,搖首道:「沒有,不過這時候,應該在鋪子里。」


  說完,她回頭看凌飛,卻見凌飛同司夫人坐在桌邊,正在寒暄。


  司夫人面帶笑意在說話,凌飛坐得筆直在聽,不時回一句兩句,面上神情十分彬彬有禮,全然不見往昔的那種「老子天下第一」傲然勁兒。


  果然出身大家還真是不一樣,這模樣倒是能騙幾個人。


  沈霓裳抿抿唇,既然有人陪司夫人,就不用她了。


  她走到窗邊同商子路站在一起說話。


  望著對面即將開業的鋪子,商子路心情有些興奮。


  他雖然只是商將軍的侄子,但父母皆為上士族,母親娘家在上士族當中排不上名號,但錢財還是不缺的。


  自幼,他展露了武道上的天賦后,家中就沒有讓他沾染過其他雜務,除了必要是習文識字外,他幾乎全部心思就放在了武道上。


  平時需用什麼,也是張張口,自然有大把的管事下人撥給他用。


  這還是他頭一回親力親為做成一件事。


  而且,如今這家香鋪已經不僅僅是一樁普通的生意,真正說來,連大瀝皇帝也算得是他們香鋪的東家之一,商子路難掩激動。


  激動之餘,他有些忐忑,小聲問沈霓裳:「霓裳——」


  沈霓裳聞言怔了下,商子路窘迫頓住:「我聽穆清也這樣叫你——」


  沈霓裳笑了笑:「無妨,大家都是朋友。我只是頭回聽你這樣叫,有些不習慣。」


  商子路是個爽直性子,聽沈霓裳沒有著惱之意也就「呵呵」一笑,道:「我老早就想這麼叫了,以前叫『沈姑娘沈姑娘』的,那是不熟,咱們如今這樣熟了,可不就該叫名字么?不過也怕你見怪,那天穆清說你不會介意,方才一時口快就叫了。你日後也同老七一樣,叫我子路好了。」


  沈霓裳笑著點頭。


  商子路這樣的個性,她還是挺喜歡的。


  這樣的人,第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爽快沒壞心的人,說來,還有幾分象李成功的性格。


  「霓裳,」把話說開,商子路也愈加放鬆,靠近她小聲問,「你說咱們鋪子的生意能好么?」


  沈霓裳莞爾:「怎麼?你擔心?」


  商子路老實地點點頭,壓低嗓音道:「有點兒。你說老七都跟陛下說了,要是咱們生意不好,那會不會很丟人?」


  沈霓裳聽著好笑,再看他一臉的憂心忡忡,還真是在擔心這種可能性,她就不好真笑出來,也帶了幾分認真的解釋道:「不會的。」


  商子路看著她,等她下文。


  「先不說咱們的鋪子生意好不好,」沈霓裳細細給他解說,「凌飛帶了咱們的香覲見陛下,陛下定然已經驗證過效果,既然凌飛回來說陛下已經答應,那說明,這意可香的效用,陛下已經認可了。何況,陛下此番還給咱們下了六百盒的單子。也就是說,無論咱們鋪子生意好不好,陛下都已經認可此事。當然,如是能賺錢,那是最好不過的。」


  商子路聽沈霓裳這樣一解釋,心中也安定三分。


  這時,對面鋪子的門打開了,商子路回首一看,果然馬上就到巳時正了,他不由奇怪:「咦,穆清怎麼還沒來?」


  正同司夫人坐在一起的凌飛看了下更漏,面上也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他們同穆清也碰過幾回面,每回穆清幾乎都是頭一個到的,按理,應該早就到了才對。


  沈霓裳蹙了蹙眉,不知為何,心裡閃現過一絲不好的預兆。


  「在等等吧,興許是有事耽擱了。」司夫人開口說了句。


  沈霓裳也點點頭。


  眼下什麼消息都沒,也只能等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日。


  巳時正,一身緞地藍色新衣的張少寒帶著笑意,率著掌柜同香鋪的夥計們出來同人群拱手致謝,親自揭開了牌匾上的紅綢,露出金光閃閃的「不忘居」三個大字。


  雖然幾個有身份的東家都沒露面,但張少寒還是發了不少帖子出去,還請了兩撥雜耍藝人在門前表演。鋪子面前圍了一大圈人,不時有人同張少寒拱手做禮,被夥計迎進去。


  看著倒是十分熱鬧。


  玉春同妙真帶著另外一個丫鬟守著旁邊一個窗戶,每出來一人,玉春就伸長脖子看人家手裡是不是買了鋪子里的貨品。


  窗外金烏向西,天際晚霞分外絢麗。


  玉春守著窗戶一步也不動,心情十分激動。


  「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九!」申時初,到了快關鋪門的時間,一直在心裡數著數的玉春終於忍不住回頭彙報,語中是壓抑不住的驚喜,「小姐,已經有三十九個客人買了咱們的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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