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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重歸於好

  沈霓裳這兩日沒去,她們還真是擔心了。


  妙真迎出來,朝沈霓裳笑了笑:「小姐來了。」朝後面看了眼,抿嘴道,「夫人剛用完膳,小姐進來吧。」


  沈霓裳心裡一松,邁步走了進去。


  司夫人斜靠在大迎枕上,案几上擺著一堆剛從園子里剪下的花,妙紅同另外一個丫鬟,一個在挑花修剪,另一個正在往花冠上搭配簪花。


  「霓裳給夫人請安。」沈霓裳走到當中,端端正正的行禮。


  司夫人抬起眼,看不出喜怒:「來了就坐。」


  玉春趕忙上前討好地將面脂送上:「夫人,這是小姐給夫人做的面脂。」


  妙真接過笑吟吟遞給司夫人,問:「夫人不是說陶華軒的面脂不好么,要不試試小姐做的?」


  「小姐這兩日都在試方子,昨兒個晚上才做出來的。」玉春小心翼翼賠笑道。


  司夫人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


  妙真打開,給司夫人試了一些抹在手上,幽幽的香味散開,肌膚頓時潤澤白皙,妙真頷首笑道:「奴婢瞧著真不錯,夫人覺得如何?」


  「還行,」司夫人抬起眼看向沈霓裳,「怎麼想著琢磨這些,想再開一家鋪子?」


  沈霓裳搖頭:「不想。」


  關於香鋪的計劃她已經構想完整,這一塊的市場廣大,她沒有必要在涉足其他的行業,至少目前,還是專心做一件事的好。


  做這些,只不過是為了讓司夫人消氣。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會說軟話討人歡心的,也裝不來那些真正二八少女的嬌憨,就只能用行動來表示。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同夫人說。」沈霓裳看向屋子裡的丫鬟,包括玉春在內。


  幾個丫鬟都看向司夫人,司夫人眸光微微閃了閃,揮了揮手,丫鬟們便都下去了。


  「有什麼,說吧。」司夫人看著她。


  沈霓裳垂了垂眸:「我不想同夫人象這些日子一般相處,也不想同夫人有隔閡,夫人對霓裳有大恩,霓裳心中時刻銘記。只是——」


  「只是什麼?」司夫人淡淡笑。


  「只是霓裳並非小孩子,且霓裳長這樣大,無拘無束慣了,故此有時行事肆意了些,但這一點,並不表示霓裳心裡對夫人不尊重。夫人,」沈霓裳懇切的看著她,「如今這府中,霓裳唯在意夫人一人。霓裳那夜出去的確冒險,但霓裳也有霓裳的考量之處。」


  「考量?何種考量?說來聽聽。」司夫人掃了她一眼,拈起一片果片咬了一小口,神情愜意。


  沈霓裳躊躇了下,眼神落在司夫人美麗的面容上,頓了須臾,終於下定決心:「我想帶夫人脫離沈家。」


  司夫人手一頓,朝沈霓裳望來:「為何?」


  沈霓裳不確定司夫人會不會贊同她的想法。


  但這樣的想法,在聽到自己作為養老女,有資格帶沒有其他兒女的母親單獨立戶生活時,就已經在她心裡開始萌芽。


  因此,後來的一切,她都有意無意的朝這個目標在一步步走。


  同凌飛幾人的接觸,包括袒露意合香的存在,都不過的她為此,下的賭注。


  要離開,不但需要錢,還需要勢,否則的話,她們連同沈重山大夫人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今天要說的話,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得極清楚。


  「沈府在半年後就會身陷險境。」司夫人聞言霍然而驚,沈霓裳同她對視,緩緩點了下頭表示肯定,「夫人莫要問我如何知曉,確切的說,我也不知真正究竟,但此事,請夫人信我一回。」


  她確實也不知道那件事的究竟,當時她並不關注沈府的事,就是最後那日才隱約聽得是大少爺沈思平惹上了極為麻煩的官司,但究竟是什麼樣的官司和麻煩,她卻是不知道的。


  但沈重山奴顏婢膝的將一個庶出女兒送給雲州刺史府的大管家,也只不過是想這位大管家能替他在知府面前引見一二,搭條路子。


  有此可見,這個麻煩絕對不小。


  「繼續說。」司夫人放下咬了一口的瓜片。


  沈霓裳仔細觀察了下司夫人面上的表情后,心中稍安,繼續道:「這府中情形如何,夫人自比我更清楚。大夫人同夫人有幾分情面,她知道夫人對她沒有威脅,與其讓其他人占這個側夫人的位置,她寧可是夫人在這個位置上。所以,她給夫人的面子,但這面子也是在不影響到沈府或是大房的三個子女的情形下。而我爹,」她唇畔浮起些許諷刺,「我不知他對夫人有多少情誼,但對我,肯定是薄如紙片。按霓裳的推論,府中三房,看似夫人最為自在,但那也是在夫人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無所畏懼的情況下,如今有了霓裳這個負累,夫人行事想必也多有顧忌——」


  沈霓裳說這些,並非沒有根據。


  這幾月來,司夫人的行事的確收斂了許多,不管是上回應對二少爺沈慕衡還是對待王夫人母子,態度都婉轉許多,不復原先的肆意張揚。


  就連沈重山來這院子,司夫人這幾月里,一次也沒尋由頭趕過人。


  這一切的變化很細微,但她都是看在眼裡,明在心裡。


  想離開的心情也就愈發迫切。


  司夫人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都沒說。


  「前些日子,我同香鋪的那幾個東家碰了頭。」沈霓裳沒有繼續方才的話,提起了另外的話頭,「經營上交給張少東家,我負責作坊制香這一塊,其餘的則交給穆清他們三人。我同他們三人相交,確實有私心,也是有心為之。天下再沒有比同坐一條船更能拉攏人的方式,所以我分股給他們。也拿出他們拒絕不了的東西,這樣日後我擔不起應對不了的局面,以他們的身份,足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我讓凌飛以他同穆清的名義,將香鋪里最賺錢的一種方子其中一半的盈利獻給皇帝,入了皇帝私庫。


  這樣,即便我說不需要別的獎賞和幫助,皇帝也不會看著別的上士族插手這件事。如今各項都已在進行,最多月內,就可開張迎客。我估算過,半年之內,我們應該就有能力在王都開第二家鋪子。我瞧著這幾人人品都還尚可,屆時,我們再伺機借力,想法子同府中談判。此事應有幾分把握。」


  將自己的設想說完,她望著司夫人,放在身側的手也微微捏緊,透露出幾分緊張。


  司夫人的面色平靜之極,看著她的眸光卻深邃。


  沈霓裳沒有把握。


  來到這個世界后,最讓她無法可施的是容蘇,而最讓她琢磨不定的,卻是司夫人。


  她隱隱感覺到,司夫人心中藏著許多事,而那些事,同沈霓裳自己的秘密一樣,是她永遠也不會對外人道出的。


  沈府是司夫人自己選的停靠處。


  她不確定,她會不會願意同她離開。


  「過來坐。」司夫人收回目光,說了一句,仍然是情緒難辨。


  沈霓裳走過去在羅漢床的另一側坐下。


  「這些日子,我這般對你,你不生氣?」司夫人定定看著她。


  沈霓裳搖頭:「是有些地方沒想明白,但不會生氣。因為夫人無論做什麼,應當都是出自善意。我不習慣,是因為我原先沒人管束,自在散漫慣了。可這些日子也想了不少,夫人待我已經足夠寬鬆信任,有些東西就不那麼重要了。」


  「我有時候會想,你這般的性子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司夫人唇角笑意若有若無。


  沈霓裳聽得心裡微微一跳,但看司夫人的神情卻平淡,似乎也就那麼隨口一說。


  沈霓裳不說話。


  「我呢,也算是個膽大的,從小也算是有主意,你呢,看似謹慎規矩,實際上卻比誰都膽大。」司夫人語聲輕緩,好像在閑聊一般,「好了,不說了,反正你心裡有主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沈霓裳原本以為司夫人會有一篇長篇大論,但她卻突然收住話題。


  沈霓裳怔楞了下:「那夫人的意思是?」


  「我年紀也大了,該享樂的也沒虧待過自個兒,就隨你折騰吧。」司夫人靠回了大迎枕,姿態十分放鬆,見沈霓裳面露喜色,她白了她一眼,「也別光顧著樂呵,這世上也不只你一個聰明人,小心為上!」


  沈霓裳抿嘴莞爾,點了下頭。


  「對了,夫人,」沈霓裳忽地想起一事,覺著也該同司夫人交待聲,她指指西邊方向,「我聽商子路說,凌飛派了人去那邊府里,應是壓制了了那邊老太太幾句。」


  司夫人「哦」了一聲,挑眉笑了起來,上下打量沈霓裳:「你同他們說的?連這種忙也幫,這位恩侯府的凌少爺倒是挺有心的。」


  是挺有心,都派暗衛跟蹤了,還能有誰比他更有心!


  沈霓裳不好同司夫人說實情,只能笑笑不語。


  「對了,這位凌少爺性子如何?」司夫人又開始拈起果片,吃起來。


  「本質不壞,心思玲瓏,志向高遠。」沈霓裳言簡意賅總結。


  「聽你這麼說,人還不錯?」司夫人又拈了片果片,饒有興緻看著她。


  沈霓裳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道:「作為合作夥伴,還是極好的。」


  她是一個走一步看三步的,凌飛卻是一個看一分恨不得挖七分出來的,象他們這樣愛算計的人,若是品行本心好,那一起合作,算是相得益彰。


  可若說要成為朋友,互相信任到交心的地步,目前看來,還沒有這種可能。


  不說凌飛那樣愛算計又愛防備的性格,就是她,也只願意將彼此間的距離保持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有限程度的信任和交往就夠了。


  「那穆少爺呢?」司夫人聽了回答后看了她一眼,問起了穆清,「你不是說他人笨么?一開始,你好像沒算他的份子?」


  「他其實人還好,沒什麼心眼兒。」沈霓裳解釋道,「我同他都認了容大哥做大哥,有這層關係在,我也不好疏遠。原本我是想將那兩成股給容大哥,但容大哥不收,我才給了他。」


  「容大哥?就是你之前說的那脈然齋的老闆,教你制香的那個?」司夫人用銀簽子插了片果片遞給她,問,「他們很熟?」


  沈霓裳點頭,接過果片,眼帘垂了垂:「他們認識在我之前,容大哥應是極喜歡他。」


  司夫人有些想不明白:「那位容老闆既然這樣有本事,怎麼沒自個兒開個合香鋪子,比純賣香料可賺錢多了。」


  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可惜……


  沈霓裳搖首:「大概是人各有志吧。」


  「你方才說拿出了讓他們拒絕不了的,是什麼?」司夫人問,「還要用凌少爺同穆少爺的名義進獻皇帝,究竟是什麼——皇帝能看上?」


  「就是……」


  沈霓裳細細解說起來。


  ……………………


  ###


  在司夫人同沈霓裳說話的時候,他們口中的凌飛正在宮中與大瀝皇帝對弈。


  大瀝隆武帝李長興時年三十八歲,正當壯年,同長公主明眸皓齒的長相不同,雖是同父,但相貌卻大為不同。他膚色略深,眉目細長,唇型稍薄,五官輪廓並不如何清晰。


  這樣的長相若長在皮膚白皙的女子臉上還能得個清秀文氣,但長在男子臉上,卻不那麼適合。


  但即便長著這樣一副缺少了幾分氣勢的面容,王都眾上士家族以及朝中文武百官,在這位大瀝皇帝面前也不敢隨意造次。


  隆武帝提起天馬斜飛三放下后抬首,捋須笑看凌飛。


  凌飛看著棋面,思索再三,伸手欲提軍師,最後終究是放下:「陛下,子洵輸了。」


  隆武帝「呵呵」一笑,一旁宮人上前來收拾棋盤,隆武帝擺手讓人退下:「子洵往日棋力不弱,今日連輸五局,這可不是子洵該有的本事,怎了,該不是想讓著朕吧?」


  子洵乃是凌飛的字,是去年凌飛成年時,隆武帝親自所賜。


  凌飛看了看左右,隆武帝眼中精光掠過,揮手讓左右退下,只留下了自幼相伴的老宮人,如今宮中的太監總管於公公在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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