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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寧死不屈

  見沈霓裳面色,她驀地頓口。


  小翠機靈鬼,趕緊介面:「小姐不用擔心,夫人最疼兩個妙姐姐,不會打很重的。奴婢也能跪,等夫人消了氣,就該沒事兒了。」


  這兩個丫鬟都習練了心法,沈霓裳倒也不如何擔心,她看向二丫。


  「我也能跪。」二丫回看她,「我原先跪過十幾個時辰。」


  「二丫,都跟說了,你又忘了,你同小姐回話要說奴婢,可不能我呀我的。」玉春教育二丫,「若讓夫人聽見,又該罰你了。」


  沈霓裳沒有阻止玉春教導二丫,在一個環境就得守一個環境的規矩,除非她已經強大得可以制定規則。


  她不能再抗令了,只能讓三個丫鬟替她受過。


  這一日,整個院子的氛圍都有些凝重,進進出出的下人,也皆小心翼翼。


  到了第二日起來,玉春還好些,兩個小丫鬟走路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沈霓裳檢查下,發現沒有大礙,這才放心下來。


  過了一日一夜,她心想,司夫人多少該消了些氣,用完早膳,便帶著玉春準備過去給司夫人請安。


  兩人方走下台階,妙真就走了進來。


  玉春招呼妙真,妙真應得有些勉強。


  沈霓裳停住腳步,望著妙真幾分為難的面色:「可是夫人有話帶過來?」


  妙真嘆口氣:「夫人說那邊院子已經好了,讓小姐今日便可搬回去。」


  沈霓裳聞言怔住:「今日?」


  妙真點了點頭。


  玉春也愣住,司夫人這是……趕小姐走?

  難道司夫人不打算管小姐了?


  玉春心裡七上八下。


  「我能去見見夫人么?」沈霓裳問妙真。


  司夫人倒沒說這個,妙真頷首,帶著兩人到司夫人門前:「奴婢先去稟報。」


  沈霓裳「嗯」了一聲。


  妙真片刻就出來了,面帶無奈的朝沈霓裳搖搖首。


  沈霓裳沉默了須臾:「麻煩同夫人說,我明日來同她打雙陸。」


  妙真眼中閃出笑意,微微頷首示意明白。


  等沈霓裳主僕走後,妙真回到屋內,司夫人正一個人坐在雙陸棋盤邊上,自己同自己打雙邊,她面上懶散,顯是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說明日過來請安,再同夫人玩一場雙陸。」妙真噙笑道。


  「我可不稀罕,」司夫人將一匹白馬移除,見妙真抿笑,她故做無謂地笑笑,「我又不是親娘,也不稀罕那親娘才有的孝敬。人哪,就得知足。」


  「夫人這話奴婢可要斗膽替小姐說句話,那日在西邊宅子里,妙紅說她都嚇傻了,根本來不及想就呆在那兒忘了動彈,就小姐一個人反應過來替夫人擋下了。奴婢雖是蠢,但也聽過人家說,這愈是危險的時候愈是見得一個人的真心,所謂患難見真情便是這個意思。妙紅那丫頭對夫人的心,奴婢是能擔保的。可她都沒反應過來,就小姐一個人反應過來護了夫人,可見小姐對夫人的心,要奴婢說,不是親的有什麼關係,這心親,才是真的親哪。」妙真說完看司夫人的臉色。


  司夫人嘴角略彎了彎,偏頭瞥了她一眼:「給了你多少好處,平素可沒見你替人說這樣多好話過。」


  「奴婢是挺喜歡小姐的,可關心小姐也不止奴婢一個——」妙真指了指方才被司夫人拎出來的白馬,笑吟吟道:「夫人方才該走黑馬的,不是也走成白馬么?」


  很顯然,司夫人方才也在主意外頭的動靜,心思沒放在棋盤上。


  司夫人臉上掛不住,沒好氣瞪她一眼,妙真只抿著嘴笑。


  司夫人臉上雖還繃住,但眼底也滑過一絲隱約笑意。


  沈霓裳搬回了自己的院子。


  離開的時候,只寥寥幾件行李,回來的時候,妙真帶著幾個丫鬟來幫忙,都跑了兩趟才將東西搬完。


  她原本想說那些擺設都不用搬過來,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妙真的意思就是司夫人的意思,她若拒絕,不但矯情,也是不知好歹。


  人多好辦事,七八個丫鬟動作都麻利無比,就連二丫不用人吩咐,幾下就將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沈霓裳除了將帶回來的書放進新隔出來的書房,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事做。


  屋子本就打掃過,此刻只需在擦過一遍,東西放好就齊整。


  小半日功夫就弄好了。


  妙真帶著丫鬟們離開之前,將一把黃銅鎖匙交給沈霓裳:「這是前幾日工頭交工時拿給府里管事的,那管事昨日晚間拿給奴婢,說是工頭在小姐床下撿到的。」


  妙真走了之後,沈霓裳拿著鎖匙端詳了下,放到了書案的筆筒中。


  「小姐快來,你看看這個——」玉春在隔壁喊,語氣十分興奮新奇。


  沈霓裳走過去,玉春同二丫正在一張四角矮床上坐著,床是四角,四角有支架,支架上方和左右兩面圍著精巧的繡花帳幔,背後豎著一張花鳥大彩屏,床身比一般的床要矮上一半。


  玉春指著床上嶄新的鏡架和光亮之極的新銅鏡,還有旁邊方几上金筐寶鈿的妝奩盒:「小姐,沒想到夫人還給小姐備了梳洗床——咱們府里也就大小姐才有。奴婢瞧著,趕小姐這個可差得遠,夫人想得可真周到。聽說,只有大家小姐才會備這樣的家什呢。夫人待小姐這樣好,定不會真生小姐氣的,對吧,小翠?」


  玉春尋求贊同,小翠也不負她所望地點點頭。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日起來,沈霓裳督促玉春小翠在後院練夠了時間,二丫跟在她身邊,看著兩人在梅花樁上你追我趕的晃過,只覺眼花繚亂,二丫看了沈霓裳一眼,沒有開口,沈霓裳也只當沒看見。


  收下二丫,當然有可憐的成分,更重要的因素在花尋身上,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


  至少目前,她對二丫還沒有足夠的認識和了解,自然也不能同小翠一般處理。


  她也吩咐過兩人,練習心法的事,暫時不能讓二丫知道。


  用過了早膳,又在院子里走了會,到書房看了會兒書,看著差不多到辰時中,她準備帶著玉春過去請安。


  外頭卻有傳話婆子帶話過來,說是玉春的表弟來找了。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沈霓裳讓玉春出去看看。


  不多時,玉春回來,靠近沈霓裳小聲道:「穆少爺同小扇子在外頭,小扇子同奴婢說,他們請大夫替那鬼人治了傷,也開了葯,人是醒了,但不肯吃藥也不肯用食。昨個兒穆少爺都沒回府,守了一夜,如今他們沒法子,想讓小姐過去看看。」


  「穆清也在外頭?」沈霓裳皺眉。


  「沒在咱們府門外,奴婢沒見著,小扇子說他家少爺的車停在隔壁街上。」玉春明白沈霓裳的擔心,忙解釋道,「小姐放心,老爺同大少爺就算出去也看不到的。小姐,怎麼辦,要出去么?」


  不出去看來不行,還是得去看一眼。


  算下來已經兩日了,如果穆清有法子的話,也不會急吼吼地一大早來找她。


  「你去同夫人稟報,就說我有急事要出府,回來再同夫人賠罪。」沈霓裳讓小翠去傳話。


  小翠應下去了。


  囑咐二丫看院子,她帶著玉春朝外面走。


  小扇子正等得著急,見得他們就招手,沈霓裳朝他示意,他也機巧,遂當先走在前頭。


  走到隔壁街,上了馬車,穆清眼中驀然發出亮光,仿若看到救星一般:「你來了,霓裳。」


  「怎麼回事?」沈霓裳問。


  穆清漂亮的臉上全是無可奈何,說了起來:「那日回了你那宅子,我看著不對,才摸了下,他斷了兩根肋骨,好在下手的人沒想要他的命,沒扎著內腑。後來大夫來了,敷了葯,也餵了些葯進去。後來我就回府了,昨日下午我過去,花尋才說他醒了,不肯喝葯也不肯換藥,吃食也不動。我同他說話,他也不理……昨夜又暈迷了才灌了幾口葯……」


  「你沒讓烏歌勸他?」沈霓裳問。


  穆清一愣,他還真沒想到。


  馬車不多時就到了,幾人進了院子。


  花尋搬了條凳子,坐在一間屋前,額上還有些許汗意,他的劍斜斜放在條凳上,想是剛剛練劍完畢。


  穆清出去前應該也同他交待過,見得沈霓裳主僕,面上並無異色,只是將寶劍拿起,條凳拎開,讓開了位置。


  「烏歌呢?」沈霓裳問他。


  花尋道:「洗碗。」


  「等下她回來,就讓她進來。」沈霓裳道。


  花尋頷首走開。


  沈霓裳推門而入。


  沒有點燈,光線有些暗。


  沈霓裳適應了下才提步走到床前。


  青色的布帳下,那鬼人男子閉目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藍色的厚被子,比起上回所見,臉上幾乎消瘦得只剩骨架,同那半黑半白的膚色一起,顯得愈發可怕。


  若是膽小一些,說不定還真被嚇得不敢靠近。


  他的睫毛動了一下,人卻依然毫無動靜。


  「你是醒了,對么?」想到容蘇說得那些,沈霓裳放緩了語氣,「那夜你一直昏迷,所以不知道你是怎麼從米家出來的。但穆少爺應該同你說過了。那夜我們一共去了五個人,經歷了寫波折才讓米家放了你出來。那位穆少爺早前已經去過一回地牢,也看見了你,只是打不開鎖,沒法子救你出來。不知道你當時知道還是不知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


  她一時語結,只是什麼呢?


  說自己只是一時好心,似乎不具有什麼說服力。


  他經歷過這樣多,只怕對中土人已經沒有什麼任何信任可言了。


  那鬼人一動不動,彷彿沉睡又好似昏迷未醒。


  沈霓裳聽得腳步聲,她開口道:「其實我們救下的邊民也不止你一個,你還記得她么?」


  烏歌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的鬼人,她的眼中露出驚色。


  她看向沈霓裳。


  前日她聽到了動靜,也知道有人被安置在她屋子旁邊,但她並不知道竟然是這個鬼人。


  這兩****也猜到應當是個病人,但她沒有好奇過。


  「烏歌,他再不喝葯吃東西就撐不住幾天了,他只怕信不過我們,你來同他說說。」沈霓裳對烏歌道,「我們也算費了不少功夫,不過敬他是條漢子,他已經咬了舌頭,我們也逼不了他什麼。你同他說,人活著才有希望,若我們真的別有所圖,到時候再死,也來得及。」


  話說給烏歌聽,也不無說給他聽的意思。


  沈霓裳走了出去,將屋子騰給兩人。


  沈霓裳同穆清在廊下站著,過了好一陣子,烏歌走了出來。


  她搖了搖頭:「他只看了我一眼,用手給我寫了幾個字,我不識字,他就不理我了。」


  沈霓裳讓她把那幾個字寫出來,烏歌寫了出來,但字跡彎彎曲曲,她同穆清皆不認得。


  穆清疑惑:「這是什麼字兒,怎沒見過?」


  沈霓裳也沒見過。


  烏歌看了眼穆清,低聲道:「這是邊文。」


  「邊文?」穆清驚詫,他從未聽說過。


  烏歌點點頭:「邊民也不是個個識得,聽說只有各族裡有身份的才能學。」


  沈霓裳穆清對望一眼,心裡都有些意外。


  「那他就暫時交給你。」沈霓裳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但這鬼人至少還願意同烏歌溝通,那麼也有些希望。


  「我想去脈然齋一趟。」沈霓裳同穆清說。


  「也好,我也幾日沒去大哥那兒的。正好同他說說這鬼人的事,大哥懂得多,興許有法子。」穆清道。


  兩對主僕又出門上了車,朝脈然齋駛去。


  容蘇正在店鋪中拿著抹布擦拭,見得兩人聯袂而來,他露出溫和笑意:「清弟、霓裳,你們來了。」


  自臘月二十八一別,沈霓裳已經足足有兩月半多沒同容蘇見面。


  大約是天氣回暖了些,此際見他面色稍有血色,心裡也放心些許。


  玉春同小扇子接過打掃的活兒,容蘇笑笑,朝兩人一頷首,帶著沈霓裳穆清到了後院。


  「大哥,那鬼人已經被我們救出來了。」一面走著,穆清就迫不及待的向容蘇表功。


  容蘇先愣了下:「這樣快?你上回不是說,米家不肯放人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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