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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狗隨人行」

  穆清仔細聽著,等沈霓裳將事情交待完,他點點頭:「進原料,買人——就這些么?」


  「人選須得挑細緻些,雖說是簽死契,可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能少些麻煩就少些麻煩。你找花尋同你一道,到時候玉春同你一起去,他就知道了。」最後,她問,「你做這些,你爹若知道了,可會不高興?」


  穆清看她眼,垂下目光:「他不會知道,他平素大多在軍營。」


  見穆清黯然的神情,沈霓裳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換了個話題:「聽說太後身體不適?」


  穆清抬起頭,眉心皺起,他也是才得了消息。


  上一世他也知曉,但最後還是未能做什麼,當時也不知心裡是怎麼想的,加之消息也不確切具體,久而久之他就沒在意。


  直到最後收到消息,才覺著有些愧疚難過。


  沈霓裳見他不說話,覺著自己這個話題似乎也找得不好:「你也別想太多,宮裡有御醫,能想法子定回想法子的。」


  在她看來,太后歲數大了,也礙不著誰的事,若是能救,皇帝自是不會讓旁人說道。


  只能說太後天命以至,人力無法挽回。


  「我想去看看外祖母……」穆清忽然低聲說了句。


  「現在?」沈霓裳怔了怔。


  「不是。」穆清小聲道,「眼下還不急,等過些日子再說。」


  眼下還不急?

  沈霓裳眸光倏地一閃,盯著他看。


  穆清只以為沈霓裳看他是認為他不夠孝順:「我不是不想去看外祖母,只是我如今什麼本事就沒有,我想等鋪子開起來了,到時候也能說給外祖母聽,讓她高興高興。再說,到時候我也正好在王都看看,咱們的香鋪若能開到王都,賺的銀子就更多了。」


  竟然跟她想到了一處,看來也少年也不是真笨。


  沈霓裳知道他誤會了,也不多言,點頭表示明白:「還有米家的事兒,你怎麼想的?」


  「我打算明日就讓孔祥去打聽打聽,若是可以,就讓子正出面去買人,多費些銀子也可。子正才丟了個嬉人,去買人也說得過去。若是不行,就花銀子僱人,想法子把人給偷出來。我早前打聽過了,米家好像就老大練過功夫,家裡護衛也不多。咱們雇幾個輕功好些的,應該能成。」穆清眸光閃亮,「你覺得如何?」


  粗聽之下,覺著這兩個辦法有些粗糙,但細細一想,倒是直達目的的簡單有效。


  情況不明,沈霓裳也說不出更好的法子,遂點頭,表示先這麼預備著。


  事情說完,穆清該告辭了,沈霓裳起身送他出門。


  穆清走到門口轉身:「你的傷究竟是誰弄的?」


  院中積雪瑩白,將月色銀輝折射,映得那雙桃花眼中若有星光,少年的神情難得的端凝。


  沈霓裳怔楞一瞬,恢復自然,輕描淡寫:「我同夫人回娘家遇到個不講理的人,不小心弄的。不過已經解決了。」


  「男人?」穆清問。


  沈霓裳搖首:「女人,還是個老的。」


  穆清沉鬱開口:「下回有人再欺負你,你同我說。」


  「難不成你還能幫我揍回來?」沈霓裳驀地失笑,打量著他意有所指,「真遇上高手,你確定你能打得過?」


  穆清噎住。


  若是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他定然有底氣接這個話,可是如今……他沮喪垂首。


  「好了,沒事了。還是多謝你。」沈霓裳擺出送客的姿勢。


  穆清有些捨不得走,可話都說完了,他也只能垂頭喪氣跟著玉春出來。


  經過司夫人院中時,他忽地察覺,朝一處黑漆漆半開的窗戶前望了眼,玉春催促他,他收回目光就跟著走了。


  等人走了,司夫人笑意盈盈的從那間屋中出來,妙紅同妙真也跟著行出。


  妙紅拍拍胸口:「這穆少爺是不是看到咱們了?嚇了我一大跳!」


  司夫人回頭瞥她:「叫你莫要把窗縫開太大,這些習武之人都敏銳得緊。」說著也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語,「不是說他功夫練得極稀鬆,這樣也能察覺到?」


  「不過,這穆少爺雖說穿得怪模怪樣了些,但長得還真好看。」妙紅用手肘抵了下妙真,「對吧?」


  妙真抿唇笑笑,不接話。


  司夫人轉身朝自個兒屋裡走:「行了,你們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妙紅把自個兒的嘴管好。」


  兩個丫鬟齊聲應下,一個去院外掃尾,一個去通知院內各處,解除禁令。


  ###


  沈霓裳頭日遇上了穆清的人上門,第二日又遇上了商子路的人。


  還好商子路也沒瞎來,依舊是打著玉春親戚的名義。


  玉春先是不知,聽得表叔找,還納悶了半晌,出去一看,那中年男子根本不認得,最後對方表明身份,才知道是商子路派來的人。


  回到跨院同沈霓裳一說,沈霓裳當即沉了臉。


  她昨夜才同穆清說了,去南門宅子找花尋一起辦事,但也說了要玉春一同去。穆清顯然沒這麼快把消息傳過去。


  商子路這會兒就知道她受傷的事,不消說,只能說明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視線當中。


  商子路不是這樣的性格,能這樣做的,只有凌飛!

  見沈霓裳臉色不對,但外面還有人等著,玉春只得小心問:「小姐怎麼說?商少爺說了,若是要幫忙就說一聲。」


  「拿筆和紙過來。」沈霓裳吩咐。


  等玉春把筆墨拿來,沈霓裳很快寫下十二個字,吹乾折好,遞給玉春:「你讓他主子交給老七。」


  玉春看清了沈霓裳寫的話,但一路上想來想去也不明白啥意思,送完信回來,她按捺不住:「鷹擊長空,龍行於水,狗隨人走——小姐,這是啥意思?」


  沈霓裳躺回床上翻書:「不懂?」


  玉春老實搖頭,用充滿求知慾的目光望著她。


  「你不懂沒關係,有人懂就行了。」沈霓裳挑挑眉。


  ###


  城外別院中,凌飛正沿著牆頭,追得商子路雞飛狗跳。


  兩人都用上了雲蹤步,又是同時學的,故此,一個追不上,一個也甩不掉。


  「你長點腦子行不?你現在跑去問她不就是告訴她咱們有人跟著她么?」追了半晌追不上,凌飛雖是氣極也不想做白用工便停下,將手中寶劍連著劍鞘恨恨朝地上一扔。


  習武之人愛兵器,凌飛平素對他這柄寶劍也是極為愛惜,見他這般動作,商子路也知道他是真生氣了。


  他停下,訕訕靠過來:「我是真沒想那麼多,就聽你說她被人打了,還傷得不輕。難得有女子同咱們投脾氣,咱們也算是朋友了,朋友自然要講義氣,兩肋插刀,對不?我哪兒知道她腦子轉得那樣快——」


  說到這裡,他又想起那句「狗隨人行」,再一想到他把信遞給凌飛時,凌飛當時面上那五顏六色,他就忍不住又想笑!

  老七這輩子估計也沒受過這種氣,可偏生人家罵人不帶臟,又沒指著老七說是狗,老七想撒氣也找不著地兒。商子路愈想愈是覺得有趣想笑,眼角瞄了眼老七,還是竭力抑住了。


  「她一個人的腦子抵你十個,你能用你那豬腦子去想她!」凌飛一屁股坐在樹樁上,也不管上面還有殘雪,揪下一根枯草一扯兩半扔掉,又揪下一根再扯,好像這般就能將心中鬱氣發泄出一般。


  他凌飛活了十八年,不說是千寵萬愛,也從未有人敢當面給他這種難看!


  狗隨人行!


  竟然還點名讓商子路把信給他!

  這女人好大的膽子!


  「你昨兒個沒說清楚,當時究竟怎麼個情況?」商子路拾起寶劍將上面的雪拍掉,挨著坐下來,擠了擠他。


  「不知道!」他硬綳綳回。


  「別生氣了,快說,你不派暗衛跟著的么?」商子路笑呵呵攬住他肩膀,被他甩開,又厚臉皮的攬上去,「咱們兄弟誰跟誰啊,這回算我辦岔,欠你一回如何?要不我那把新月刀給你?」


  「映日槍。」凌飛斜睨他。


  商子路肉痛半晌,點頭應下:「好,映日槍就映日槍!不過日後我若想玩玩,你得借我。」


  凌飛神情傲嬌看他:「看小爺心情。」


  商子路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捨不得歸捨不得,但給出去了就不去想了:「現在可以說了吧。她也沒幾個力氣,怎麼跑去幫人家擋?那老太婆既然是習武的,又使的烏木拐,那力道真要挨上去,半條命都去了……究竟怎麼情形?」


  商子路本是武痴,凌飛早前只是隻言片語大概,他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沈霓裳是怎麼應對的,只覺心癢難耐。


  凌飛想起了暗衛給他彙報的情形。


  他是昨日才回的雲州,一回來,暗衛就給他彙報。


  當時他沒聽明白,那暗衛就現場演練了一遍,看完后,他生出的第一個反應是,若是沈霓裳習武,他九成九不會是她的對手!


  武之一道,天賦是最重要的。


  莫說他,就他見過的人當中,也沒有一個人及得上這個女子在武道上的天賦和悟性。


  她似乎有一種常人無法企及的敏銳度,在最短的時間內,窺破對方的短處,再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不但算無遺漏,甚至可謂精妙至極。


  膽大之極,而其計算的精準度,也幾乎到了極致!


  他也懶得說,拉起商子路依樣畫葫蘆示範了一遍,然後也不管商子路站在那兒發愣,一把將充作烏木拐的寶劍抽了回來,拿出帕子擦掉沒拍乾淨的殘雪水漬。


  商子路在腦子裡將場景過了一遍,這才全部弄清楚,頓時佩服不已。


  「這女人可不一般,你降伏不住,就別想了!」凌飛警告商子路。


  他們這樣的身份是不可能娶非士籍女子做正妻的,而沈霓裳這樣的,天下只怕也沒幾個女人能壓制住。真要納入府,只怕后宅會天翻地覆。


  商子路愣愣才明白凌飛的意圖:「我是那樣的人么,我就是覺著沈姑娘對脾氣,咱們認識的那些個,身份低但凡有幾分姿色就想靠上來,身份相當的,不是眼睛長到天上就是看只蟲子也能叫半天——你能同她們說得上話?」


  「說不上說得上,反正你日後的正房也得從裡頭挑。」凌飛還有些不信他,「你真沒看上她?那頭回你見她就臉紅是怎麼回事?」


  商子路撓撓頭:「那是她聲音好聽,你沒覺著么?她說話就跟唱歌兒似地,我是覺著她好看,可憑人家這樣的,就算咱們是士籍,我覺著她也不定瞧得上。」


  哪兒有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

  凌飛掃他一眼,但心底深處,他也隱隱覺得商子路這個說法說不定還真是。


  「你放心,我沒有想嫁你的心思。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


  怔忡間,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少女清麗的面容和當時清淡的神情。


  「對了,你的暗衛沒跟到人家閨房吧?」商子路壓低嗓子問。


  他又不是宵小之輩,豈會不知分寸,凌飛沒好氣道:「我只讓跟她行蹤,又不是窺探她隱秘,暗衛只在她出府的時候跟著。」


  商子路笑笑,心裡鬆口氣,沒有就好,若真有,沈霓裳不知會生氣成啥樣兒,他夾在中間也不好過。


  「其實你也是想保護她一二,可對?」他笑嘻嘻問。


  凌飛哼了聲,不回答。


  初二那日,暗衛本也打算用暗器,但一是當時事發驟然,二則廳堂里人擠成一堆,他也沒把握不傷到旁人,這才沒動手。


  他選的這暗衛輕功最佳,原本就是怕沈霓裳發現,就算他知道她不會武,但她渾身上下都是秘密,誰知道她還藏著什麼本事沒,於是才派出了手下輕功最好的一個,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還是被發現了。


  說著又想起那張被他撕得粉碎的紙,這個該死的女人!


  「這回你打算呆多久?」閑話說完,雖是知曉自己這別院安全,商子路也依然目光四掃了下才發問。


  說到正事,凌飛也端重幾分。


  他到雲州並非是表面上那般。


  外人看來,多半認為他同商子路自小一同長大,兄弟交好,加之他如今剛剛成年也沒職務在身,無所事事於是才到雲州閑逛。


  但自去年起,他便是籍口於此,實則領了皇帝口諭,要暗中對雲州軍政勘察一二。


  雲州臨靠中江,乃是王都最近的一處咽喉要地。


  可以說,雲州的安穩便代表著王都的安穩。


  自古以來,雲州大將軍一職皆非同小可。


  穆家同商家輪流掌管雲州軍政已近三百年,即便如今的雲州大將軍穆東恆是皇帝的妹夫,但這二十年裡,皇帝對雲州,也不是全然放心信任的。


  加之從去年開始,蒼國對渭國宣戰,各國面上看著平靜,私下裡動作卻是不少。


  凌飛作為恩侯府的唯一繼承人,凌皇后的親外甥,自小聰明過人,武道天賦也佳,深受帝后喜愛。


  去年他還未滿十八,皇帝便讓他前來雲州暗中觀察,除開信任和不打眼這兩個因素之外,也不無栽培之意。


  而在這回離開王都前,皇帝還秘密召見了他,給他發布了新的任務。


  這個任務確不簡單,事關重大,縱然是凌飛一貫傲然,也深覺責任重大。


  商子路的問話,他皺眉想了想:「眼下還不好說,看看情形再說。」


  商子路知曉他是皇帝暗使,但具體任務如何,他並未過問,聽凌飛這樣一說,他也就知曉分寸不再問下去。


  「我打算去從軍。」商子路說起了自己的事兒。


  凌飛倒是不以為奇,兩人穿開襠褲時就在一起,商子路打小的志願就是從軍,如今商子路已經年滿十九,也是時候了。


  「你打算去那一路?」他問。


  雲州兵力二十萬,其中十五萬在大將軍穆東恆麾下,商子路的大伯父所轄只有五萬,其中三萬皆為後勤,剩下兩萬則是預備兵種,且大將軍穆東恆還有權隨時從這兩萬預備新軍中挑選佼佼者補充到自己旗下。


  除此之外,商將軍在軍政上只有提議之權,所有有關軍務上的最終決議都只能由穆東恆拍板,才能最後實行。


  兩人都是二品武職,只是正副之差但實際許可權卻有天壤之別,因此也難怪幕僚提議培養穆清走副職之路時,穆東恆視之為辱。


  對於商將軍府的情形,凌飛還是比較清楚的。


  商將軍如今一個嫡子五個庶子,最大一個才十五歲,且這六個兒子都不出眾,及不得商子路一半,故此,商將軍對這個嫡親侄子也極為看重。


  雖然商子路的母親對商將軍的這個繼夫人很是不喜,但商將軍平素對商子路卻多有關照,商家上下都暗自揣測,興許商將軍是將三房少爺當繼承人培養。


  不過,這些也是各方主子和下人私下猜測,商將軍如今正當盛年,即便是有這個意思,那也是日後的事兒。


  因著商將軍的這份看顧,商子路雖然心裡也討厭如今這位庶出的大伯母,但對商將軍卻是極為敬重儒慕的。


  凌飛的問題,商子路早前也多有糾結。


  但如今他也想明白,有了決定。


  「我打算去十七路。」他回答道。


  一萬人一路軍,十六到二十路,這五萬人屬商將軍所轄,十六十七這兩路邊是每年新招的新丁組成的預備軍。


  凌飛蹙眉:「在十七路想出頭不容易,尤其你還是商家的人,不若直接進前十路。憑你如今的本事,足以過關。他日若是有戰,新軍極難上戰場。」


  沒有戰功就不能晉陞,就算商將軍有意傳位於他,若是沒有拿得出手的功勛,其他人也未必能服。


  何況,並非所有的新丁都只能進預備軍,若是本事足夠,通過考核,也能分到前十五路。


  凌飛不看好他這般決定。


  在新軍即便你是最佳,但在旁人眼裡,依然是矮中顯高,沒有說服力。


  萬一穆東恆就不挑他,那他豈不是一直要呆在新軍。


  「你說的我也都明白,不過我想清楚了。」商子路抓了抓髮髻,「我也沒想要那個位置,就因著這個,大伯母一直尋我娘的麻煩。我進了新軍,該怎麼練就怎麼練,該怎麼學就怎麼學。我想做將軍是靠自個兒的本事,不是想靠大伯父。咱們大瀝若是太太平平,我就當個大頭兵也無妨。原先小的時候不懂事,覺著當將軍挺威風,可如今想來其實也沒什麼,功夫練好了,日後若有當用的時候,自然就有用。不做將軍,若能做個武道至尊,也一樣威風。」


  「武道至尊?」凌飛想起前仇舊恨,鄙視瞥他,「就憑你的豬腦袋?」


  「我是沒你聰明,這個我認。」商子路半點不生氣,哈哈一笑,攬住凌飛的肩膀擠眉弄眼:「不過我說老七,我可都給你記著呢。算起這回,你在人家手裡吃了三回憋了吧?上兩回也就算了,我瞧著,這回情形可不大妙——萬一人家要跟咱們拆夥,你想好轍沒?」


  ###


  沈霓裳將信給出去后,心情好了不少,正打算眯一會,就聽見二少爺沈慕衡來拜訪的消息。


  她才一下子想起除夕夜答應沈慕衡的事還沒同司夫人說,但她此刻也沒辦法出跨院走動,只能讓玉春去前面,若是司夫人問起,就讓玉春同妙紅她們交待一二。


  玉春出去了不到兩炷香的時間就回來了。


  「二少爺已經走了,奴婢也同夫人稟報了。」玉春將情形彙報過來,「小姐不用擔心。二少爺壓根兒就不知道小姐沒說,他同司夫人一提,司夫人就說這事兒她已經知道,後來也拒了二少爺。二少爺就坐了一炷香,然後就走了。」


  「夫人怎麼拒的?」沈霓裳問。


  「夫人說原先倒是有些興緻,但如今小姐病著,夫人說她如今暫時沒心情做別的,說日後再說,就打發二少爺走了。」玉春道,末了還十分佩服的加了句,「夫人真是聰明,二少爺半點沒看出小姐根本沒同夫人說這事兒。」


  司夫人沒答應沈慕衡投錢參股這事,沈霓裳多少還是有些預計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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