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萬不得已
容蘇聞言而笑,輕輕搖了搖首:「我並非不信你繪的圖,而是此圖不可輕易示人,你可懂?」
沈霓裳這次明白過來,原來容蘇是怕她少不更事,惹來事端,她抿笑,幾分俏皮:「可你不是旁人,是容蘇容先生啊。」
容蘇一愣,頓時語結,只得無奈嘆氣而笑。
沈霓裳走到案邊,指著地圖:「你看,這是中江,這便是武——」停下,很快改過來:「這是雲州,大瀝疆域環繞中江,一直到入海處。蒼國以幾字形蒼河為腹地,西至白山山腳,東抵不咸山,幅員最為遼闊。」說著,她指尖朝下移動:「茂國地處東南,境內多山地,疆域以海為界。東都等四國分列正東、西南、西北極正北,皆與三國相鄰。除此七國所佔之地,北有白山、不咸山還有極北蒼原;西有荒漠,偏南有雪原;而東面東南南面皆有無數海島,其中以東南此島以及南部此島為最——」
容蘇在沈霓裳點到最南端那處大島時,目光微微震動了下,他輕輕垂簾:「你是說——」
「這些地方要麼是地形複雜難治,要麼是天時極端生活艱險之地,若我是邊民,無處可去之時,也之能選擇這些地方藏身。」沈霓裳分析道:「還有一種可能,便是茂國深山。不過具體如何,還要多些信息,更能得出分析。」
「霓裳——很是聰慧。」容蘇深深凝視她。
沈霓裳抿唇含笑:「先生過譽了。」
「不過此路艱險,霓裳當做好準備才是。」容蘇建議她道:「不妨去擂館雇請遊俠兒,一路也能有些照應。」
沈霓裳不解。
容蘇緩聲解釋,原來中土尚武,許多出身不高者在擂館學藝之後,有是選擇投軍,有的選擇投入大家族門下,也有好自由者,以遊歷天下為快意。故而此等武者稱為遊俠兒,每每到一處,便會到擂館尋人對陣也會挂名,有意雇傭便可私下商談。遊俠兒自有行規,不會輕易泄露僱主隱私。
沈霓裳聞言喜悅,這倒是個好消息。
「遊俠兒大多個性洒脫不羈,索取也各有不同。若是銀錢有缺,我這亦有存資。」容蘇溫和道:「霓裳無需同我客氣。」
沈霓裳心生感動,隨即落落大方笑道:「即便是真要走,也不會在這幾日。我先探聽清楚,若有所需,定不與先生客氣。」
兩人遂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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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容蘇出來,沈霓裳心境大不相同,神色亦從容淡定許多,眉眼之中,再無陰霾。
玉春偷瞄好幾眼,忍不住道:「小姐同容先生說了許久呢。」
沈霓裳心情好,「嗯」了一聲,面色也無異。
玉春膽子大了些,覷著她的臉色:「小姐每回見過容先生,瞧著心情都極好。」
沈霓裳笑笑:「容先生……這樣的人極少了。」
兩人一路行一路小聲說話。
最後,沈霓裳道:「我不如他,我私心雜念太多,而他那樣的,世間少有。」
遂不再言。
沈霓裳知曉容蘇有秘密,可能還是極大的秘密,可是,誰又沒秘密呢?容蘇不也同樣未曾問過她么?
而她那個最深的秘密,她想恐怕終其一生,她也不可能將之告訴任何一個人。
從容蘇那裡得到的信息太多,計劃需要調整,沈霓裳只略提句要去擂館看看,主僕二人便上車直奔城中最大的雲州擂館。
雲州擂館乃本地官方所轄,佔地極為大。主體分擂區、功房、武塾等幾大部分,各司其職。
玉春也是頭回進擂館,心下激動不已。
二人問明情形后,便直接去了擂區。遊俠兒終日無事,大多在擂區或是觀戰,或是親身上台挑戰,而挂名此項卻並非官方管理,而是民間自發形成,擂區也有專職掮客中人在此駐守,以聯絡雙方。
擂區無論何時都是人頭涌動。
男子血液中天生的熱血好鬥,在此處淋漓盡致展現,十個擂台之上,每日大多時候,都是拳來交往,刀光劍影。
好在兩人來時,已是近午,擂區還不算太過擁擠。
擂區中女子也不罕見,兩人順著牆根,一路看過去。
玉春純是看熱鬧,一張俏臉激動得發紅,看到緊張處便忍不住低呼喟嘆。沈霓裳目光卻不同,平靜掃過時,眼神落處皆在雙方步伐轉化及招式變化之處,不時眸光閃動,繼而沉靜。看到巧妙拙劣處,也會不自覺地輕輕挑眉或者微微搖首。
察覺到自己情不自禁的習慣性動作,她不禁一愣,而下一刻,則淡淡笑開。有些東西,不是刻在血液里,而是刻在了靈魂里。
轉了一圈,心中有了大致的估計,她正想讓玉春去問問那些中人在何處,玉春卻搶先指著一個擂台上的黑臉膛少年,驚奇低聲叫道:「小姐你看,那不是那日撞了我們的那個傢伙么?」
沈霓裳瞥了一眼,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
那日兩個少年中較為老實憨厚的那一個,她記得,叫商子路。她早就看見了,那樣愛武的少年,出現在此並不奇怪。
下一瞬,玉春又忽地拉拉她的衣袖:「小姐,那是穆公子吧?」
沈霓裳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最盡頭的擂台下看到一個孔雀藍的背影。還真是那個穆清,這位她還真沒發現。
她看了下,穆清正在觀戰,再望了眼,擂台上應當有他認識的人。
「只一個背影你都認得,我怎麼不知你幾時有這般敏慧了?」沈霓裳乜斜玉春,揶揄她道。
玉春乾笑:「他長得好看,又老是怪怪的,奴婢也就多看了幾眼。早前小姐同容先生在敘話,奴婢在外頭,他也在外頭。還是那身衣裳,奴婢自然就認出來了。」
沈霓裳莞爾。
「小姐,你看你看,那個黑臉的要輸了……呀,那個小個子看不出來這樣厲害!」玉春道。
沈霓裳回首看去,果然如玉春所言,商子路被逼到擂台邊緣,手中長劍架住對方長劍,可招式已用老,只能苦苦抵擋。而對方個子雖小,動作卻極靈活,一個變招,又從肋下挑刺,角度極其刁鑽,商子路若是不想受傷,便只能躍下擂台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