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丞相夫人

  琉璃拉了張媽的手。


  張媽哭的眼睛都紅了，「是人也好，是妖也好，是鬼也好，回來就好。」


  她緊緊的把琉璃抱在懷裡。


  琉璃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她握了張媽的手，「你看，我的手是溫的，我還活著。」


  張媽握了琉璃的手，冰冰涼涼的。心裡更酸了。


  琉璃知道自己因為陽氣流逝，所以手很涼，她沒法解釋，朝著喜鵲說道，「你告訴張媽。」


  喜鵲的眼睛依舊是紅的，她先向張媽行了禮，這才說道，「小姐還活著，小姐不是妖，張媽只管放心。」


  琉璃已經坐在了灶台旁，笑道，「我燒火，張媽炒菜。」


  張媽擦了擦眼淚，快速的翻動著鍋鏟。


  琉璃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廚房的婆子們在門外探著頭觀望。


  不敢靠近。


  兩人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無憂無慮的日子裡。


  張媽做完飯，琉璃便和她一起回了以前的房間，兩人說著話。


  琉璃坐在了以前睡著的那小小的木床上，心裡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喜鵲過來說道，「元帥帶著老夫人，夫人回府了。閤府都去迎接，小姐，我們也過去吧！」


  張媽忙打了一盆水過來，替琉璃擦拭臉上的污漬。


  那毛巾極其粗糙，張媽看著琉璃一身小姐的裝扮，踟躕著不肯動，琉璃已經接過毛巾擦了起來。


  粗糙的感覺是這樣的熟悉。


  她的心裡彌足了。


  不管以後如何，至少此時此刻，她能陪在她最在乎的人身邊。


  李府門前，李博文翻身下馬。


  琉璃站在人群前方，看著這個男子，雖說她不喜歡他，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儒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剛毅冷血的心，有著一種吸引人的獨特魅力。


  難怪母親當年會被他迷的神魂顛倒。


  李博文也看到了琉璃。


  他的表情有一剎那的喜悅，隨即便是驚訝。


  李老夫人已經喚了琉璃道，「丫頭，過來，見過你伯父。」


  琉璃緩步上前。


  腦中千迴百轉。


  這個人於她有生育之恩，卻也有殺母滅族之恨。


  她行了一禮，「侄女琉璃見過元帥。」


  李老夫人對著李博文說道，「你出征之時，這丫頭治好了博武的病，只是博武心結太深，終究去了。」


  提起次子，李老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淚水。「博武感念這丫頭治病之恩，便求我將她記在自己名下，我看這丫頭性子純良，便做主答應了。」


  李博文急著分辨道，「娘，其實這丫頭是」


  知子莫若母，李博文一開口。


  李老夫人便知道兒子已經知道了琉璃的身份。


  她揮手打斷，臉上帶了幾分不容置疑的神色，「是我們府里的丫頭，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博武一身凄苦，只這一點臨終遺願，我已經同意了，你這個當大哥就不要橫生枝節了，橫豎有我，回頭替她找一戶人家，風風光光的嫁了，也便罷了。」


  趙雅蘭在一旁並沒有說話。


  李博文看著琉璃。良久，嘆了一口氣，「如此，就有勞娘多多費心。」


  他朝著琉璃道，「以後有什麼需要，只管對，對伯父說。」


  自稱伯父，李博文心裡十分的不舒服。


  琉璃再次謝禮，「是，元帥。」


  她固執的不肯稱呼一聲伯父。


  伯父終究帶了一個父字，他不配為她之父。


  趙雅蘭在一旁催促道，「元帥，請吧。」


  正所謂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如今李博文終究翻身成了兵馬大元帥，官居一品，兵權在握。


  李老夫人自覺得兒子出息了，如今對著趙雅蘭百般不爽快。


  李博武一死。


  李老夫人唯一依靠的只剩下李博文。


  為了彌補當年逼迫兒子殺妾棄女的罪過。


  倒是，對著琉璃體貼了不少。


  琉璃不過略略提了一提。


  李老夫人立刻將張媽提到琉璃房裡服侍。


  又要給她分配丫頭。


  琉璃推脫了。只說以後有了好的再說。


  如此便也罷了。


  李家忽然熱鬧起來了。


  京城的達官顯貴接三連二的拜訪。


  琉璃不肯出去。


  只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


  趙雅蘭求之不得。


  只帶著李婉柔見客，細細的交代如何待人接物。


  這一日晚上，李老夫人身邊的綠袍過來道，「二小姐，快換一身衣物，老夫人等著見你呢！」


  琉璃只得換了一身衣服。


  琉璃換完衣服的時候，綠袍又將琉璃拉到梳妝台前，自作主張的替琉璃挑選合適的珠花。


  琉璃躲了躲，「去見祖母而已，不必這樣。」


  綠袍笑道，「丞相夫人下了帖子，邀兩位小姐賞花呢。所以還是稍微打扮一下才行。」


  琉璃一聽，擺了擺手，「我如今還在孝期，還是不要出去了。」


  綠袍笑道，「丞相夫人力邀，不去不好。」


  喜鵲忽然開口，「敢問姐姐，這一位丞相是哪一位？」


  綠袍笑道，「我一個丫頭，哪裡知道這些，只聽說皇上極為看重。」


  喜鵲眨著眼睛道，「小姐，我們去吧！」


  琉璃便知道這位丞相，應該就是項陽提起過的左相。


  她撇了一眼，「就那一套珍珠的吧！」


  這樣梳妝好了。


  這才起身。


  張媽替琉璃撫平衣擺。愛憐的說道，「玩的開心一點。」


  琉璃點了點頭，朝著張媽撒嬌道，「等我回來，我要喝您熬的粥當宵夜。」


  張媽連聲道，「好好好。快去吧！」


  琉璃在張媽的注視之中離去。


  這一種幸福，讓琉璃心裡湧起了一種不舍的感覺，若是那時，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只剩下短短的幾個月，她會怎麼做？是拼盡全力復仇，還是選擇用生命最後的時光陪著心底最在乎的人。


  琉璃不知道。


  她來到前廳時，李婉柔已經梳妝好了。


  一身複式夏裙，裙擺處綉了繁複的芍藥花，李婉柔並未及笄，也梳了雙髻，兩鬢旁簪了如意八寶簪。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貴氣。


  琉璃再撇了自己一眼。


  一襲月牙白的上衣，配上淺綠色的裙子。


  頭上簪的珍珠步搖。


  琉璃是不喜歡這樣素雅的裝扮，她更喜歡火紅的熾烈，燃燒的轟轟烈烈。


  可是，她如今替李博武守孝。


  主動的穿起這樣淺淡的衣衫。心倒是難得的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