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生不棄
弄月抽抽搭搭的說道，「媽媽，那我呢，」
劉媽媽冷笑道，「是生是死，就看今夜了，你若能得手，我離開讓龜公救你出來，還你賣身契，是去是留在你，你若是得不了手，或是她不來，你就自求多福吧，希望你能在周世子手裡留的一條命。」
弄月哭倒在地上。
入夜時分。
弄月被梳妝打扮好了，送進了早已備好的房間里。
她的手裡握著一串佛珠。
一雙眼睛跳個不停，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琉璃估摸時間。吩咐明珠留在房裡。
便從窗檯翻下。來到弄月的房間。
只聽得弄月房裡一個流里流氣的男聲傳來，「來，親一個。」
弄月嬌笑的聲音帶著顫抖道，「世子爺莫急，奴家再彈一首曲子給您聽，如何。」
那世子爺哈哈大笑，「爺最不耐煩聽這些曲子了，點你作陪這些次，連你的身都沒近到，今兒這良辰美景，就不要磨功夫了。」
琉璃聽不下去了，從窗檯翻身進去。
屋中追逐的兩人聽到聲響，就要回過頭來。
燭火應聲而滅。
弄月只覺得身邊的男人，悶哼一聲倒落在地上，有個柔軟的手臂攬了自己的腰身飛了出去。
弄月握著自己袖中的佛珠，想起了劉媽媽的囑託，心裡一橫，將那佛珠往琉璃頭上一扔，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佛珠穩穩噹噹的落在了琉璃的脖子上。
琉璃正要落地，忽然覺得脖子一痛，渾身都沒有了力氣。
直直的摔在地上。
琉璃暗叫不好，她想要站立起來，那佛珠已經越縮越緊，死死的勒著她的脖子，讓她說不出半句話來。
琉璃看了看弄月，自嘲一笑，人，果然不能有半分心軟，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性命就要載在這裡了。
不用想，就知道，這事，一定是李三和劉媽媽設計的，自己真是太過大意。
這李三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善於觀察人心，看來娘親當日的死，他絕對有份。
琉璃苦笑，有份又如何。
令狐雙至少明日才能過來。
自己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還不一定。
琉璃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弄月看著琉璃，這個女孩子蜷縮在地上，臉上是隱忍痛苦的表情，她看了自己一眼，沒有哀求，沒有憎恨，只是自嘲的一笑，即便是現在，她的唇角依舊浮起一抹微笑，沒有半分落難時的狼狽，弄月想起了和這個女孩子兩人琴舞相和的場景，她想起了自己凄慘的一生，想起了那一次琉璃端來一壺迷酒，就要灌入自己口中時，卻忽然放棄，弄月心裡難受到了極點。
琉璃這時感覺到四面八方傳來了厚重的腳步聲。
看來劉媽媽是想讓自己死在這裡。
就在琉璃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感覺一張臉湊了過來，那一張溫熱的小口挨近了她的脖子。
只聽得一個細小的聲音，佛珠應聲而落。
琉璃只覺得整個人一輕。一跳而起。
四面八方的龜公都拿著長刀沖了過來。
弄月含著淚水看著她，「對不起，你救了我一次，我還你一次。我害你兩次，你想殺便殺，我絕不推脫。」
琉璃看著在月光之下的反射出刀的冷光，整個人渾身冷到了極點，她周身散發出一股淡藍色的詭異氣息，厲聲說道，「走，今日的事情不得透露半個字。」
弄月慌亂的朝前跑去，這時她聽到身後的琉璃緩緩的念道，「雕欄玉柱，盡成廢墟，亭台樓閣，夷為平地，」
話音剛落，雅樂坊三棟大樓都開始震了起來。
拿著大刀衝過來的龜公一個一個站立不穩，全都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屋子開始只是小幅度的晃蕩。屋子裡的桌案搖擺，茶壺酒盞倒落在地，發生清脆的破碎之聲。
一時間，好多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奔騰而出，此刻誰也顧不得形象，唯恐跑慢了半步，弄月嚇壞了。只得隨著人群往前跑，這時，明珠從樓下沖了過來，一邊哭一邊叫，「姑娘，姑娘，你在哪裡？」
弄月一把抓了明珠的手，拉著她跟著人群跑。
明珠掙脫了弄月的手，「你走吧，我要去找姑娘。」
明珠說完，便朝著人流反方向跑去。
弄月只得喊到，「明珠，琉璃姑娘在後花園，正對著我房間窗戶的地方。」
明珠忙朝花園跑去。
這時震得越來越厲害了。
慢慢的幅度越來越大。
不時的傳來屋樑發出的折斷的聲音。
琉璃覺得胸口疼痛難忍，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弱，嗓子有一種腥甜感覺，唇角慢慢出現了一絲血跡。
在房屋應聲而倒的時候，琉璃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她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看見有一個寬闊的身形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那個男子堅毅的臉龐上全是擔憂，他的頭髮全部浸濕，衣衫上全是泥土，像是摔了很多跤，他看見她的一刻，擔憂一瞬間轉化為喜悅。
在項王出現在琉璃視線中的那一刻，琉璃的眼中有了瑩潤的感覺，這一幕是這樣的熟悉，彷彿很久之前，他與她，也是這樣在災難之中，相依為命，她心裡的那一股火氣終於慢慢的熄滅下來，可是，這一刻，一根巨大樹朝著她這邊倒了過來，項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躍而起，將她護在了身下。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福禍相依，死生不棄。」
明珠睜大了雙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坍塌的樓屋鋪天蓋地一樣的壓了下來。
一滴淚水，和著灰塵留下。
可是琉璃的唇角洋溢著一抹燦若星辰的笑容。
在這凄絕的夜裡，她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恍惚之間，她喚了一聲，「項哥哥。」
這此起彼伏的巨響聲，震動了整個京城。
送了李博文回府，剛剛趕來準備和劉媽媽密謀的李三正站在長街上，看著三三兩兩哭成一團的女孩子們，他厲聲問道，「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