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爆炸性新聞】
顧為西的蝴蝶輕輕一扇,很多人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
比如,趙通就沒熬到夠資歷去舉起第九鼎,他的生命無憂,劉老和白賓卻陰錯陽差成為96周天子墓大揭頂的扛鼎人物。
還是有冤死的周四明等人。
除此之外,央視紀錄頻道也提前了二十四年來到郭嘴村現場。人員肯定全方位的變換。比如這一世的攝製組製片人就是三十歲剛出頭的徐要來,而和他同為紀錄頻道的另一個編導叫毛行軍。他和徐要來爭奪這個攝製組製片人失敗,心裡就落下一肚子窩火。
本來他和徐要來都是同頻道同級編導,但徐要來提前一步擔任了製片,那麼他們之間的區別就開始拉大,如果沒有幸運之神眷顧的話,也許未來會無限拉大。
在電視台內部,升級之路幾乎是同一個模式,編導、攝影、、主持人、製片人、部門主任、創辦新節目、總導演,總製片,節目總監等。一步一坑,一步一個腳印。
往往一步落後,萬步難追。
毛行軍在攝製組奔赴安西后,還鬱悶請了三天病假。他之所以鬱悶,主因當然是因為位置競爭失利,還有個原因,他是安西人,熟悉安西,對安西也有感情。本以為這應該是個有利條件,結果台里還是選擇了徐要來。
在家病休的這幾天,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現場直播。
當直播過程中出現一道突兀的身影,然後信號中斷兩分鐘,他這個內行頓時察覺節目現場出了問題。
默默沉思了十幾分鐘后,他眼睛一亮,馬上撥通安西市電視台某領導的電話。作為央視工作人員,他在安西有非同一般的地位,特別是宣傳部門每年在京都召開的新春茶話會,他都是第一排就座嘉賓。
市級電視台更是把他當大爺一樣。
接電話的市電視台副職,對毛行軍的電話不敢馬虎,他想,反正央視攝製組的人都清楚怎麼回事,也不怕透漏這個消息。
於是,他一五一十把考古揭頂儀式現場發生的「小插曲」說了一遍,包括死人事件。
毛行軍自然如獲至寶,他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趁這個機會把徐要來搞回原位當編導,他才能有更大的晉陞機會。本身紀錄頻道就是個新創頻道,廟小僧多。
他第二天精神昂揚回到台里上班,但台里風平浪靜,沒有半點水花,台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周天子墓攝製組出紕漏的消息。
到了下午,他還特地去頻道副總監那裡探了探口風,結果連副總監都蒙在鼓裡。他頓時明白,這是台里要「捂蓋子」的節奏。
而他,要脫穎而出,就必須揭開這個蓋子。
怎麼揭?
這個時候沒有網路,報紙內容審核制度森嚴的時代。只能口口相傳。而對這種「八卦」最感興趣的莫過於業內人士。
他於是串門到了另外的頻道樓層,找了個「吸煙室」,跟幾個不認識的電視台工作人員邊聊便抽煙。
在這個過程中,他很巧妙的把攝製組拍攝工地死了四個人的事情八卦了一遍。然後閃人。當然,他特意沒有提節目中斷的問題,這在電視台是個敏感問題,一般人不敢也不願意談論。但與己無關的工地死亡事件,誰都敢談論。又兼之台里有攝製組在現場,話題自然有代入感。
這個有代入感的八卦消息傳來傳去,傳到了「法制專題」欄目製片人胡沖的耳朵里。他頓感這應該是個很有看點很轟動的新聞題材。
他當天就寫了個申請報告給節目總監。要求帶攝製組去安西現場採訪。
法制欄目的總監也覺得這個題材不錯,不僅涉及到神秘的帝王墓,還涉及到神秘死亡事件,甚至瀆職等部門管理缺失。
當申請書層層遞交。
落在副台長肖秋白的手裡,他呆愣半晌,當即拍桌,撥打西陝省管文教副書記蘇凌雲的電話,不是說好,不要散播消息的嗎?怎麼還傳到了央視裡邊?竟然還被法制欄目組盯上?
雖然他在這個重大死亡事件中百分百沒有干係,但他卻在事後屢次要求嚴懲肇事人顧為西。等死人事發,他便和蘇凌雲達成彼此緘口的協議。
蘇凌雲也納悶啊,他說我們專門下達了口頭通知,泄漏源是不是你們央視那邊?
肖秋白也是妥妥的副部,又和蘇凌雲曾經是ZY黨校同伴同學,說話也不需要藏著掖著,很直接說肯定不是我們央視內部。他心裡清楚,攝製組那幫人現在心裡都懸著,就怕有人捅穿,怎麼會自找死路。
蘇凌雲矢口否認。
肖秋白拍胸脯不是央視。
兩邊其實心底都清楚,消息源太廣泛,現場當時數百人。雖然死亡事件的知情人並不多,但都是聰明人,推理別人的事情一般都智商陡漲。
兩邊都扯不清楚。
放下電話的肖秋白心裡也不安穩,怎麼辦,駁回申請?似乎可行。但源頭沒有扼制,風波追究會吹向他。
他召來一名親信,讓他去各辦公室抽煙室休閑廳等地方打聽打聽情報。
結果半小時后,該親信回復說,周天子墓攝製現場有人死亡事件,基本上全台的人都知道。
肖秋白懵了。
怎麼辦?捂是捂不住了,至少他沒有那個實力。
那麼只能儘早掉頭,法治欄目的申請不僅要批,還要加大力度去支持,這樣才能把自己摘出來。至於周天子墓攝製組的部分負責人,就只好「委屈」犧牲了。
第二天下午,央視法治欄目的一個攝製組秘密出京,人員器材配置,都是第一等級的。
而且,法治欄目還把「安西籍」同行、記錄頻道編導毛行軍請到了他們攝製組,一起突訪安西。
…………
…………
央視一陣風波。
安西更是風雨飄搖。有人歡喜有人憂。
就在文保學院劉主任第二次趕到求雅齋后二十分鐘,白賓和周博陶也緊跟而來。他們倆對顧父顧母的態度那個恭敬不說,白賓還帶來一份貴重禮物,他在市場撿漏的一件唐代「銅鎖」。
這東西是他的寶貝,白賓本身就非常喜愛銅器,而這把鎖也極有來頭,表面溜金,造型紋飾精美異常,且品相保持完好。
「顧老闆,這是我兩年前撿漏的一個小玩意,知道您做古玩生意,請您給掌掌眼。」白賓從包里掏出一件唐代溜金銅鎖。
顧春華還在驚喜中沒醒過氣來,他連連擺手,「我豈敢在師傅面前耍大刀,你們都是我的老師。」
白賓把銅鎖遞到熊華平面前,低三下氣說:「熊老師,您給看看。」
熊華平非常詫異,這兩人不在工地忙,跑這個小店求鑒定?開國際玩笑。白賓和周博陶這類人,平時眼角都不會瞧求雅齋這種三流小店,今天……
但人家都遞到身前,不接也說不過去,他勉為其難接過來,「我隨便看看,說不準,白所可別介意。」
「你看,隨便說。」白賓很大度說。
「這個溜金銅鎖是一件難得的珍品。紋飾和造型先不說,它的出處就大有來歷,鎖上面有個小字,這是唐代皇宮御用金鎖,而且還不是鎖一般的殿門用鎖……」熊華平用放大鏡仔細看了看鎖底,「好東西,現在不多見了,如果我沒斷錯,這把鎖是皇宮裡頭的公公們用的,而且還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公公。」
說完,熊華平把鎖遞還給白賓。
白賓笑著放在桌面上,對顧春華說,「顧老闆,這物件放我家裡浪費,您乾脆收了吧。物盡其用。」
顧春華眉眼微動,顧為西的麻煩解決了,他心情大好,能和白賓這樣的人攀個交情,對未來的人脈拓展似乎也不錯,就是出點血也無所謂,「白所您開個價格。」
「我當初是一千二收的,您給一千五。」
「啊……」
熊華平瞪大眼睛。
顧春華雖說鑒定能力拍馬也趕不上這幾位,但他畢竟在這個行當泡了好幾年,對市場價格的判斷,卻絲毫不遜色於他們。這樣的精品銅器價格是一路飛漲,就是收貨價,也至少得兩萬出頭。
如果再花點時間精力,請熊華平把這個「公公」的名字給推究出來,傳承有序,價格還得翻上兩翻。
一般來說,判斷銅器的收藏價值一般從四點考慮:第一,藝術性高。第二,品種稀少,最好能見證一段歷史事件。第三,保存狀況好。第四,紋飾的清晰度是關鍵。
而這件銅鎖滿足所有四點要求。特別在見證歷史事件上,還有大潛力可挖。
「這……您是不是開玩笑……」顧春華有點尷尬。這是白送價啊!況且人家是行家。逗人玩吧。
「不,顧老闆,我絕對真心,沒開半點玩笑。一千五,您收下。錢隨便什麼時間給我都行。」白賓把銅鎖往顧爸身前一推。
還是熊華平驚覺得快,他直視白賓,「白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找老顧?」
白賓還沒開口,旁邊的周博濤回答說:「是這樣的,我們白所在工地上對顧為西同學以前有點小誤會,希望顧為西同學能幫我們白所說幾句好話……」
顧春華一驚,「什麼誤會?」
今天的事情本身夠複雜了,他的頭腦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先是劉主任送開除通知,然後又趕回來,反悔,還給什麼嘉獎?想到這裡,他朝一直站在店裡沒走的劉主任看了一眼。
劉主任不敢走啊,他還沒要回開除通知書,考古所的兩位就來了。
然後考古所的兩個領導齊齊上門,態度恭敬,還平白無故把精美銅鎖白菜價轉讓給他。
他的第一反應是,裡邊有貓膩。不能貪小便宜。顧為西這兩天可沒少給他「上課」。
況且他現在也算是有錢人,手裡揣著五十萬,兒子還有八百多萬。
「對不起,我不能占您便宜。」
白賓不高興的看了周博陶一眼,怎麼說話的,就不能再委婉點,或者先不提什麼要求,讓人家把東西收下,再等顧為西回來,開口不就更方便了。你特么這麼說話不是害我嗎?
周博陶心想,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真讓顧爸收下,你豈不脫離了苦海。你脫離了苦海,老子怎麼升天。
「顧老闆,我真心實意,這東西我當初就沒花多少錢……」
白賓執意要顧爸收下。
顧爸卻執意不收。
兩人正在糾纏,門外又走進一人。
熊華平騰的站起身,失聲道:「劉老……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