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上的……】
在場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安西博物館副館長錢大再看去。
國家文物保護法規定，在z國境內地下、內水和領海中遺存的一切文物屬於國家所有。
但隕石卻是天上的……
這倒是個新鮮事例。
包括邱有德也懵了。他了解內地的法律，也一直不敢踩任何紅線。再說收購隕石，在國內尚沒有首例，是不是會觸犯法律，他也有些擔心。
聽到這句話，最開心的莫過於張少東。如果隕石是被列入文物保護範疇，那麼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取消和顧為西的玉兔交易。至於他拿回隕石能不能為自己產生經濟價值，對他來說，是毫無問題的，就算不能交易，他還可以拿來當鎮店之寶，還能抵押給銀行等等手段。
因此，他非常感激地暗暗朝錢大再豎了豎大拇指！
錢大再回以微笑。對他而言，只是一句話的事。但對張少東卻不啻於大稀佳音。這樣「助人為樂好」的好事，他一向是樂於施善的。況且對象只是個半大孩子，也不怕得罪對方。
楊昌和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來，挑眉不語。
楊西苑倒是想幫顧為西說幾句公道話，她在張嘴的瞬間。
顧為西卻開口說：「我國的文物保護法想必各位都清楚，我也能倒背如流。請問錢副館長，天上的月亮和宇宙的火星都是國家的嗎？」
「這……」錢大再頓時口塞。月亮和星星都是國家的，這不是暗喻他胡說八道嗎？
楊昌和不禁眼睛一亮，對啊！他回過頭來細思文物保護法，裡邊只有關於地上地下和水下方面的規定，沒有天上一說。
一直綳著玉臉的楊西苑也禁不住想笑。顧為西這句話太絕了。換她，也不知道怎麼接嘴。
邱有德也鬆了口氣。不管是不是違法，至少，隕石方面的法律尚屬空白。也就是說，是可以實施交易的範疇。
顧為西心裡清楚，十幾年後，當隕石價值被國人了解熱炒后，關於「隕石是否屬國家財產」的爭論持續了數年之久。除了極少數「腦殘專家」發文稱「天上落下隕石屬國家所有。應上交權威機構」外，沒有任何官方機構公開表態。
這也誕生了一大波職業隕石獵人，民間稱之為「獵星人」。他們的工作便是在深山老林、戈壁荒漠中尋找隕石，並高價出售謀取暴利。尋寶的過程充滿險阻，但一夜暴富的故事又不斷施加著誘惑。
從尋寶鑒定、轉手販賣，再到收藏科研，隕石交易已形成一條成熟的利益鏈，一名隕石獵人的年收入可達數十萬甚至數百萬。在巨大的利益推動下，「販賣星星」的生意已成監管的灰色地帶。甚至t寶上有公開銷售。
錢大再稍微緩口氣后，仍咬牙堅持自己的觀點，「天上落下的隕石如果落在我國境內，理應屬於國家所有，應上交給國家研究隕石的權威機構，例如紫金山天文台，再由權威機構對個人給予獎勵，包括榮譽證書和物質獎勵。我建議你……」
顧為西「呵呵呵」笑了三聲打斷他的話，毫不留情道：「你告訴我，我國那條法律規定要上繳國家？至少在天外飛石上，國家就沒有讓我上交的權利，但我擁有自願捐獻的權利。聽清楚，是自願捐獻。」
錢大再再次語塞，臉色很是難看。作為安西文博圈內的名人，居然被一個小男孩訓斥得沒了語言。
劉江濤縱是想幫忙也無處下手。他一不懂隕石，二不了解隕石方面的相關法律。拿什麼去和顧為西爭？
「好了，好了，討論到此為止。顧……」邱有德打了個圓場。
「我叫顧為西。」顧為西彬彬有禮道。
「顧為西先生，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單獨交易。」邱有德擔心夜長夢多，打算快速敲定這筆交易。
「我這裡有間單獨會客室。兩位不介意的話，這邊請。」楊昌和指了指大廳右側的小門。
顧為西和邱有德對視一眼，雙方同時邁步。
西大考古系的畢可文教授忽然開口道：「邱先生，一會我們還要趕去郭嘴村考古工地……」
顧為西眼眉微動，看來郭嘴村的周天子墓消息已經傳開，連海外的收藏家都驚動了。
邱有德笑著對畢可文說：「不會耽誤很長時間。我和顧為西先生最後定奪后，我會安排助手留在安西完成交易程序。我馬上跟你們去工地現場。」
在場的人都是消息靈通之輩，有許多人馬上小聲議論。
「聽說岐山郭嘴村發現了周天子大墓。」
「我也聽說了，這兩天省考古隊已經人去樓空，都奔郭嘴村去了。」
「周天子大墓？果真是周天子墓？」
「我覺得很有可能。否則，怎麼連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劉梁鵬劉老都連夜趕來……」
「怎麼？劉老親自趕來了？你哪兒得知的消息？」
「這可是咱們安西和西陝省的特大喜訊！」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顧為西低聲對董棟林交代了幾句。意思是，我和邱有德敲定了交易後會離開百寶軒，你留著這裡，用你的眼光掃貨，特別是瓷器方面，能看得上的都拿下。現在咱們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
「可是……」董棟林有些忐忑。
「你安心挑選。我相信你的眼光。支付方面，你現在手中有20萬，可以先充當定金。」顧為西說著，拍了拍董棟林的肩膀。
楊昌和一直暗暗觀察顧為西，自打昨天撿漏將軍罐開始，顧為西給他的印象可謂震撼。事後他甚至摸過顧為西的底，卻導致他更是迷惑不解了。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出顧為西逆天的理由。
而今天的隕石交易，更是讓楊昌和震驚。
不過不管從哪方面看，顧為西這個小朋友值得他持續關注。如果有可能，他還希望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如果「勢與雲」能持續籠罩著顧為西，他也想借一借顧為西的春風。
他暗暗偷聽了顧為西和董棟林的話，不動聲色吩咐楊西苑，交代說，只要顧為西方面看中的物件，不用半分錢定金，直接封存入庫，等待顧為西來領取。
短短半小時不到，花一萬五賺取一百萬美金。這等美事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估計董棟林都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走路了。但看到顧為西平淡自若的神情，彷彿撿了五分錢那般從容淡定。
董棟林不禁喟嘆弗如。對顧為西更加琢磨不透，態度愈顯得恭敬謹慎起來。特別是顧為西的大氣，「看中的好瓷器全部掃貨」。
真要掃貨的話，楊昌和的藏品和眾藏家的瓷器加起來，價值怕是要超過百萬元之多。董棟林雖然現在不夠資格介入安西的高段圈子。但他日後能大紅大紫，也不是白給的。
他所依仗的，無非四點，有眼力道行，膽大，心細，手狠！
雖然顧為西沒有說得特別明確。但他能領會到其中的含義。這一次掃貨成功。他的古玩店鋪將執安西瓷器圈牛耳。成為主營瓷器的安西明星店。
這可是他逆轉低谷的大好翻身機會。
只需要幾天，他和他的店鋪將在安西古玩圈內名聲大噪。
當楊西苑把顧為西和邱有德送進會客室時，顧為西對跟他們走進來的楊西苑很「禮貌」的說：「不好意思，我希望和邱先生單獨談談。」
楊西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委屈過。她跟進來並不是想偷聽什麼，只是想親自替兩人泡杯茶，然後離開。
誰知道，這個小男孩居然如此不近人情。居然驅逐她。
站在慢慢關閉的門前一陣獃滯。直到哥哥楊慶雲走過來，低聲問，「西苑，怎麼站這裡發獃？」
楊西苑佯笑，「哥！我沒事，我爸呢？」
楊慶雲搖頭道，「去送張少東和錢大再那撥人去了……」
楊西苑終於緩過神，疑問，「他們怎麼走了？鑒寶會才開始？」
楊慶雲苦笑攤手，「被那小孩和隕石的事情一鬧，他們還有什麼心思留在這兒。我也就納悶了，這小孩子怎麼了解西方拍賣市場的，居然如此了解隕石行情？」
這也是楊西苑不解的。這個時代，並非日後網路資訊大行其道的時代，足不出戶能曉天下事。
而且很顯然，顧為西不僅沒出過國門，也沒有任何國外親朋好友。
楊西苑的心境逐漸穩定下來，除了委屈和震撼，她還有女人天性的那麼點好奇，顧為西到底是百年不出的奇才還是偶爾走大運？
但事實告訴她。昨天的將軍罐可以用走大運來解釋。但今天的隕石事件，卻和運氣毫無關係，完全是憑藉遠超眾人的閱歷和知識結構能力。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區區一個文保學院的普通大專生？
她忽然對這個學院好奇起來，「哥！你了解西陝省文保學院嗎？」
楊慶雲搖頭，「一個普通的大專學校……」
「那你認識這個學院的人嗎，老師或學生？」
「……我想想，好像有個高中同學在這個學院做行政工作，只是好久沒往來了。」
楊西苑臉上露出笑容，「哥！明天你有時間嗎？我請你這位高中同學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