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解釋
「趙老闆在嗎?筠笙前來拜訪。」到了正屋門前,沈筠笙停下步子,開口向屋裡喊道。
「笙丫頭來了?」半晌,屋內傳出一道清潤的聲音,一人修長的手指挑開門口的竹簾悠哉悠哉地走了出來。
那人約莫四十歲上下,身姿修長,衣冠整潔,烏黑頭髮由一支竹簪固定住,渾身上下只腰間配了一枚竹紋玉佩,乾淨素雅,風姿天成。此時懶懶地靠在院中一棵老樹下的竹制躺椅上,半掀著眼皮和他們說話:「怎麼今日是你來了?王爺呢?」
沈筠笙看著那和王府一模一樣的躺椅上的人,微笑著說:「外公近日有些不開心,我特來討些趙老闆新釀的酒回去,好討他老人家開心。」
一面說,一面又忍不住看了眼躺椅。
那躺椅是前兩年外公找了專門的工匠制的,只為了答謝趙老闆多年來一直願意給他酒喝,用的是特地找來的上好的湘妃竹,珍貴程度不亞於用翠玉做成的躺椅,當時還被趙老闆斥責外公暴殄天物,這麼好的竹子竟然拿來做躺椅,不過最後還是收下了,因為趙老闆平生除了詩書,最愛的便是酒和竹。
外公既然送了這麼個禮,自然是摸清了他的脾性,曉得他斷不會不收的。
而且現在看來,趙老闆用的也很是舒心嘛。
「嗯?」他挑了挑眉,看向沈筠笙身邊自進來后就一言不發的林長庚,目光停留在兩人相接的手臂上,輕笑了下,心中恍然,「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也要顧忌一下老人家的心情,喏,那是我近日新釀的酒,拿回去好好跟王爺說說吧。」
他下巴微抬,指了指牆邊一溜排開的七八個密封完好的酒罈子。
沈筠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嶄新的酒罈子昭示著裡面裝的又是新的品種,趙老闆每釀一種新酒,必然要用從未盛過酒的酒罈子,據他說,這是為了不串味,保證酒的純正性。
她笑著點頭道謝,指揮著林長庚抱起一壇酒,又和趙老闆說了兩句話便告辭了。
趙老闆生平最不喜沒話找話說的寒暄,有事便說事,沒事便走人,沒得婆婆媽媽浪費時間又惹人煩。所以沈筠笙每每來此,都是直接扼要的開門見山點明來意,事後道個謝就告辭了。
目送他們出了門,趙老闆眼皮子就開始打架,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身下湘妃竹的躺椅在暖洋洋的陽光照射下,淚痕點點,好像在發光。
「這趙老闆也是個奇人。」聽完沈筠笙的介紹,林長庚如是評價。
「嗯,雖然這麼說有點怪,但也沒錯。」沈筠笙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又扭頭看他,「你累不累?」
這罈子雖不大,但也是不輕的,畢竟裝了滿滿一罈子的酒。
她四下扭頭看了看,轉過來問他:「不是有暗衛跟著的嗎?能讓他們拿一下嗎?」
「沒事,我不累,傷不在手臂上,沒關係的。」林長庚輕笑著搖頭,他的武藝還是很高的,這麼個小小的酒罈子不在話下,更何況是在她面前,怎好讓暗衛來搶了風頭。
隱藏在暗處的影衛們不禁打了個寒顫,紛紛在心裡默默祈求,沈小姐以後可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了,他們還想再多活幾年。
「那就好。」她沖他笑笑,一扭頭看見了前面正靠在一起走路的金遠和顧延熙,單手揉了揉額頭,心下嘆了口氣。
「怎麼了?」林長庚見她表情糾結,很是好奇,順著她的目光往前看,便見前面兩人正旁若無人的並在一起走路,頓時心下明了。
這些天金遠除了和他商談正事,便是陪阿笙的小侄女,他倒從未想過,貴為太子的寧銘遠倒是個痴情的種子,不過於這件事上他樂見其成,甚至還想加一把火,畢竟如果顧延熙做了太子妃,阿笙便是當朝太子妃的姑姑,身份更高一層,有膽子和阿笙過不去的人也會更少,這樣阿笙也會更安全。
兩人不欲前去打擾他們,畢竟他們兩個也是手牽著手一起走路,四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隔著很遠慢慢地走著。
只是沈筠笙忍不住嘆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金遠不簡單,我擔心延熙同他在一起,會受到傷害。」
「別怕,金遠這人還算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來的。」林長庚安慰她,並且十分不滿於佔了他兩隻手導致他沒有辦法揉揉沈筠笙的頭以示安慰的酒罈子。
「你怎麼知道?你和他認識嗎?」沈筠笙聽出不對,狐疑地看著他,忽地想起當初兩人在月老廟初見時他便說自己來這是因為有什麼秘密的事情,當即扯住他的衣袖,「你來雀華,和金遠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林長庚非常懊悔,早知道還不如不說話,如今沈筠笙這樣問他,他又不能真的和她說了,只好拉著她走得更快一些,準備等回到安南王府再做解釋。
段至弦自上次計劃被破之後就沒了動靜,據林長庚的手下彙報,他已經回了鮮卑,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安南王也就下令將全城戒嚴的士兵撤掉,城中恢復之前和睦喜樂的景象,一路也沒有什麼擁堵,沈筠笙和林長庚順順利利地回了安南王府。
松筠院里,酒罈子被好好地擺放在正屋的小几上。因為沈筠笙也不喜歡熏香的味道,所以丫鬟並沒有點起香爐,只是每日折些新鮮的花朵插在白玉瓶里放到屋內四角。
如今夏日,花園小湖中的荷花不過零零散散的開了幾枝,就被瓔珞盯上,今天一早就帶上蕭程去摘了回來,概因有些花她實在夠不到,還得指望會功夫的蕭程幫忙。
現在屋內四處擺放著剛剛綻放開來的荷花,夏日的炎熱似乎都被驅散了許多。
只是沈筠笙依舊很熱,而且還有著繼續熱下去的趨勢,或者更準確些說,她不是熱,而是熊熊燃燒的怒火打心頭起,即使吃上幾塊冰也消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