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玉源
「林長庚……」沈筠笙抱著雪球一點一點的往裡挪,很想把自己縮成個鵪鶉。
「阿笙,你來看我了?你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了。」林長庚一見來人真的是沈筠笙,頓時喜上眉梢,將手中的書放在床邊觸手可及的小桌上,笑著等她過來。
沈筠笙看到他驚喜的眼神和上揚的嘴角,不知怎地有些心虛,生出一種愧疚的心思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還為了救她受了傷,她這麼一直躲著他是有點不厚道。而且自己好歹也比他大上兩個月,尊老愛幼這種傳統美德她還是很樂意遵守的。
想到此,她再看向林長庚的眼神不由得柔上了幾分。
林長庚本來還因為她的到來而心情雀躍,此時看著她的表情心情卻一陣陣的糾結,那慈眉善目又和藹可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你感覺好些了嗎?我看你的氣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沈筠笙微笑著坐在床邊,一臉溫柔地看著他。
「好,好多了。」林長庚難得的,面對這樣的沈筠笙有些不知所措。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方才在看什麼書啊?」沈筠笙繼續微笑著問。
「……」這種大人在問小孩子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林長庚臉上的笑差點沒繃住。
「《兵韜》?」沈筠笙扭頭看向那本書,「兵韜」兩個字映入眼帘,那本書的邊角已經多有磨損,可以看得出已經被人翻閱過多次了。
「這本書是我七歲那年曾祖父送我的生辰禮物。」林長庚在一旁解釋。
七歲嗎?原來這本書已經跟了他七年有餘了。
沈筠笙看著那被無數次翻閱過之後留下的磨損痕迹,又想到她曾經在別人那裡聽到的關於他的事情,忽地有些難受。
「那林長庚八歲便進了軍營,十二歲就上了戰場……」
「林長庚又打勝仗了!這次將鮮卑逼得直退了三百里……」
「林長庚……」
他那時候才多大,就去了軍營摸爬滾打?
她記得大哥顧南松當年去軍營的時候也是八九歲,但是身邊有人專門照顧著,給他量身訂好了專門的計劃,絕不會讓他受到什麼意外的傷害。直到十六歲才在大舅舅一路的保駕護航下上了戰場。到如今顧南松已是而立之年,在戰場上歷練了十幾年方才有了如今的聲望和戰功。
林長庚,十二歲上戰場的時候有人在身邊保護他嗎?兩年多的時間他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在西北戰場上打出一片天地?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變得無比的柔軟,心疼的感覺像是針扎般一下一下的刺在心頭。她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紅了的眼眶,靜默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四下看著。
「這是……」她的視線在略過那本兵書之時被旁邊的一個木盒吸引住,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但是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呢?那木盒上雕飾的竹紋和她漱玉閣中木盒的紋路怎麼那麼像?
「對了,這是我要送給阿笙的禮物。」林長庚發現她看到了那隻木盒,笑著伸手拿過來,「這是我在第一次來王府尋你的時候,路遇一家玉店買下來的。當時本想著作為多年後再次相見的禮物送給你,只是後來陰差陽錯發生了太多事,便被擱置了,想著等你再來的時候就送給你。」
說著,他打開了木盒,輕輕取出其中的玉飾,「你看看,喜不喜歡?」
沈筠笙聽他說的時候就隱隱覺得不對,這下看到了裡面的東西更是睜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她最喜歡的那對紫羅蘭嗎?
原來當日是被他給買走了,難怪她那日只覺得那聲音很是熟悉,竟然是他!
林長庚見她驚訝的看著那對玉鐲半天不說話,以為她是極為歡喜,便笑著牽過她的一隻手,將其中的一隻玉鐲輕輕為她戴上,然後再戴上另一隻。
他握著她的手慢慢舉得高一些,窗外的陽光映照在玉鐲上,淺紫色的玉鐲恍若波光流轉一般,精緻無雙。
「當時見到它我就覺得你戴上必定好看,這種淡淡的淺紫色果然配你,阿笙,我的眼光是不是挺好的?」
林長庚看著她的手腕很是滿意,這種淺紫色與阿笙瑩白的膚色很是相襯。
只是阿笙這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林長庚很是疑惑,而且方才她看到這對紫羅蘭的時候雖然驚訝,但更像是驚訝於他有這麼一對紫羅蘭,而不是這對玉鐲本身,這實在很是奇怪。
難道阿笙她一早就見過這對玉鐲嗎?
沈筠笙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紫羅蘭,又看了看對面盯著她看的林長庚,莫名心塞。
她方才出神了,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他把手鐲給戴上了。
她心裡有些彆扭,又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本來是一直想避開這種感覺的,可是這對紫羅蘭實在是她的心頭好,她又不捨得不要。
她凝神思考良久,弟弟送姐姐東西也是可以的吧?她就把這對紫羅蘭看做是弟弟送給姐姐的禮物不就好了嗎?
這樣想過之後,沈筠笙心頭鬆了一口氣,歡歡喜喜地收下了玉鐲。
殊不知,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是不能一味逃避的。這種鴕鳥般的心態一直累加下去,總有一天還是會避無可避。
玉鐲都收了,沈筠笙想了想乾脆和他說明白,「林長庚,這對紫羅蘭是不是在漱玉閣買的?」
「是,怎麼了?」
「其實,我是漱玉閣的東家。」不知怎的,說出這句話來之後,沈筠笙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嗯?」難怪阿笙見到這對紫羅蘭之後會是那般的反應,原來他買的就是阿笙店裡的東西,這倒是有些烏龍了。
林長庚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是這樣。那我是買了阿笙店中的東西送給阿笙,這算不算是既給阿笙送了銀子又送了東西?」
「你,你別鬧,聽我說。」沈筠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硬撐著氣勢接著說下去,「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想找你幫忙。」
「哦,什麼事?」
「花妍節還有十天左右就到了,這次漱玉閣也是要參加的。我準備的展品是一組羊脂白玉的玉飾……」她說著,瞅了瞅他的表情,「但是,聽管事的說,羊脂白玉的玉源是在定北王府的掌管中的,所以我就想問問你。」
「羊脂白玉玉源的確是在定北王府手中,具體的說,」他微微笑起來,「是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