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首詩
方文正想著,那老頭一走進石門,遍倒在石床上,開口道:「你就在這自己練吧,我要睡一覺了,困死我了。千萬不要打擾我睡覺,你可得給我記住了啊,不然,不然我把你拍到石頭裡面去。」
方文沒有多說話,獨自在石桌旁坐下。這石桌之上,規規矩矩的擺放著石筆和硯台。另外還有兩個圓形痕迹,一大一小,似是之前放置過另外兩樣東西。那平滑的桌面上攤著一卷畫紙,上面有幾行字跡依稀可辨。方文用手拂去落塵,仔細看去,似是一首詩:
雲根深遁天外天,
青燈濁酒醉紅顏。
筆墨交融任揮舞,
只為逍遙不為仙。
方文只匆匆看了一遍,便感覺頭暈目眩,彷彿有一股獨特的力量鑽入腦海,恣意橫行,仿若要爆炸一般。於是方文趕緊收回目光。心中暗道:這是什麼地方,如此怪異,這詩看上兩眼就有頭痛欲裂之感。雲根深遁應該就是指這山內石屋了。這詩貌似是一位男子所寫,寫給他鐘情的女子,隱居石屋之中,逍遙勝過仙人。還有那青燈,濁酒,筆,墨。詩中所說的幾樣東西如今只剩下了石筆和硯台,墨跡已干。既不見酒壺,也不見青燈。難道那兩個圓形的痕迹就是酒壺和燈台么?能留下那樣的痕迹,說明這兩樣東西在這裡放置了悠久的歲月,難道是被人拿走了?難道在我之前,還有人來到過這裡么?不是罪人不會來到西嶽山,不是死人也不會到亂葬崗。如果有人來過這裡,還拿走了兩樣東西,那麼,他是誰?眼前的瘋老頭又是誰?這瘋老頭到底在此地多久了?為什麼天要方亮他就要睡去?這石屋,隱藏了太多太多的隱秘,任方文如何猜測,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越來越多的疑問縈繞在方文心頭。這老頭的來歷,這石屋的來歷,還有石桌上的詩文,更有那被拿走的兩樣東西,這一切都讓方文百思不得其解。過了一會,方文索性不再去想這些,而是閉上眼睛,專心沉浸在推背手的摸索中。
石屋之內不見天日,方文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老頭自從睡下后,就如同死了一般,一絲一毫也不動彈。直到方文眼中露出血絲,腹中也更有了飢餓之感:「自從練習了混元乾坤法后,很少會有這般飢腸轆轆的感覺了,難道已經過去了數天不成么?」
方文帶著這一不可思議的疑問,走出了石屋,沿著那裂縫來到外面。方文記得走進石屋的時候,天已經快要放亮,可現在仍舊是黑夜,只不過月色更明亮了一些。
「月亮?!」方文想到月亮,不由得抬起頭看著掛在穹窿之上的一輪彎月,心中頓時心潮澎湃:「我記得我被扔到亂葬崗的那夜,沒有月光,那是一個月之中的朔月之日。可眼下,看這月亮,顯然已經是數日之後了。難道我在石屋之中一晃間就度過數日不成么?我的身體感覺到了疲憊飢餓,說明裡面與外面的時間流逝是相同的。我沉浸在推背手的摸索中,這還可以理解,那麼,也就是說,老頭一睡就是數日,動都沒有動一下么?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方文勉強讓自己鎮靜下來,借著月色,來到亂葬崗中,按照老頭說的,能找到金色骨頭,吃了就可以果腹充饑,就可以生存下去。方文不斷的翻動著一具具屍體骸骨,常常還會有濃濃的屍臭散出。但是終於還是被方文找到幾塊顏色略微發黃的骨頭。
把那骨頭放在嘴邊試了試,雖然不如老頭給的那塊堅硬,但是咬起來還是十分艱難。方文索性收起人骨,繼續翻找。在這西嶽山服役的人,有很多在世俗中犯下重罪,也有不少是犯了門規戒律的修士。他們死後都被丟棄在這亂葬崗中。日積月累,凡人的屍骨早都腐朽,只有修士的骨骸能夠殘存。所以仔細翻找,卻也不難。
方文比較之下,挑選了一些顏色稍重的金色骨頭。只是可惜自己仍舊無法像老頭那樣將骨頭咬碎,甚至用石頭或砸或磨,那骨頭依舊毫無損傷。沒有辦法,方文無奈,只好再次取出一些李銘為他準備的辟穀丸服下,用以充饑。這些丹藥也所剩不多。所以方文不願多浪費。他躲在那山石裂縫的入口處,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心中反覆推敲感悟老頭所教的推背手。
孤獨中時間過的緩慢,但是沉思時時間卻是疾馳一般的流逝。方文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領悟推背手的奧妙之處。每每有所收貨,就用身邊的金色骨頭來驗證。餓了就服下一顆寶花玉露,困了就靠在石壁上小睡一會兒。終於,在將近一個月後,方文總算可以將一枚顏色稍淡的骨頭拍碎。原來,這所謂推背手,看上去是輕輕一拍,可實際上,拍的並不是這金色骨頭,而是去感受這金色骨頭的構成,然後依照其結構,再其最薄弱的位置用力,這樣看上去是輕輕一拍,可實際上,卻是恰到好處的將其結構破壞,從而使其粉碎。
看著掌中的碎骨,方文欣喜萬分。又接連拍出數掌,直至將碎骨拍成細沙一般。這已經是方文目前能達到的極限。方文一口將骨沙吞下,接著在自己的胸前連續拍出數掌。這幾掌隨不像老頭拍的那樣有效,但也可以幫助方文將骨沙完全吞咽下去。
「終於可以不用再服用那些丹藥了。這一個月來,已經浪費了太多的丹藥。從今往後,我就能像那老頭一樣,靠著吃骨頭也能活下去了。」方文正在暗自得意,突然,在其身後一個身影猛地竄出。
方文知道是老頭醒了,正要開口說話,但卻見那老頭遠遠地望著自己,神情中充滿了陌生和疑惑。
「你。。。你。。。你是誰?你幹什麼堵在我的門口,不讓我出來?」
「不認得我了么?」方文思量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是傻子,你不記得了么?」
「傻子?什麼傻子?我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你是傻子!我不是傻子!」老頭的情緒有些激動,一邊不斷的重複著,一邊來來回回的在原地繞著圈圈。
「瘋了,他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