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變
殘陽似血,丹霞如練,遠山連綿,橫亘在一望無際的蒼茫大地之上。
莽莽天際之中,忽然一道黑影閃過。那是一隻大烏雀,翼展不下兩丈,兩粒烏黑的眼睛精芒綻放。陣風呼嘯,黑影劃破天際。
突然,這大烏雀的前方,一道藍衣身影飄然而至。大烏雀雙翅一抖,竟然懸停在了高空之上。並且口吐人言道:「什麼人,竟然敢擋本座的信使?」
那聲音渾厚蒼老,如同跨越時空而來。
「請問閣下此行,可是去那淮安城么?」藍衣道人單手靠在背後,握著一隻玉笛,神情凝重,但言辭溫文爾雅。
「不錯!你是何人?還不報上名來!」大烏雀發出的聲音似乎有些急躁。
「閣下此行,可是與淮安方家有關么?」藍衣道人眉頭緊鎖,盯著面前的大烏雀,面色不覺得陰沉了幾分。
「哼哼!無名鼠輩!不知天高地厚,你難道不知道本座是誰么?竟然要多管閑事,你就不怕因果纏身,毀了自己的道途?」
「半月前,有位先生曾卜得一卦,言今日有大凶從西北來,於淮安方家不利。看來所言非虛了。閣下說的不錯,我的確只是一個無名之輩。論修為,在下自認不如。不過,今時今日,在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閣下過去了。除非閣下自信,僅以一道神魂,便能將我擊殺,否則,閣下就請回吧!」
藍衣道人面色凝重,但言語之中卻透露著堅定。他將玉笛在橫在身前,一身修為之力爆發,長發無風自動。
天雲之中,這一人一鳥僵持在那裡。藍衣道人說的沒錯,借大烏雀之口說話之人縱然修為高深,但今日也只不過是一道神魂而已。而且,一旦這道神魂受傷或死去,對於本尊也是有著不小的傷害。一時間,大烏雀猶豫了。
「這位道友,可否告知本座,你究竟是什麼人?!你與淮安方家,到底有何等因果,竟然要替那些凡俗之人強出頭。」
「無名之輩,不足為道。」
藍衣道人的氣勢更盛,正蓄勢待發。只等大烏雀的反應。這大烏雀遲疑了許久,語氣似乎緩和了許多,上下打量著藍衣道人,隨後冷哼一聲,緩緩開口道:「哼,淮安方家,劫數難逃。你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本座念你修行不易,勸你還是適可而止才好,如若不然,下次遇到本座真身,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閣下請回!恕不遠送!」
大烏雀眼內精芒一閃,已經迴轉的身子竟然猛然向著藍衣道人反撲過來。藍衣道人一愣,剎那間竟來不及躲閃,只好將玉笛下意識的推向身前數丈的位置,口中默念咒語,修為之力瞬間爆發。玉笛嗡鳴,發出陣陣笛鳴,如同一柄柄無形的飛刃,向著大烏雀撲面迎來。
可是下一刻,那大烏雀眼內的精芒突然消失了。緊接著一聲凄慘的哀鳴,碩大一隻大烏雀,竟然化作一片血霧,四散落下。
這時候,一座富麗堂皇,堪比皇宮的王府之內,有位老者在打坐中猛然睜開眼睛,口中喃喃道:「竟然試探不出他是何門何派?!不過此人修為不過結丹後期而已。不足為慮。倒是他所說的卜卦之人,有些不簡單。這方家的根,的確夠深。看來只好。。。哼哼哼。。。哈哈哈。。。」
藍衣道人在半空之中駐足許久,遙望著淮安城的方向,暗自嘆息道:「藍某能做的恐怕也只有這些了。但願方公後人,能夠逃過此劫吧。」
三日之後,淮安城外。
遠遠的,一陣塵煙盪起。一人一馬,正在疾馳。
馬上之人滿臉的疲憊,不停的從懷中取出一顆顆金色藥丸,單手碾碎,按在馬背之上。這匹馬的雙眼泛著紅光,甚至毛孔都不斷有鮮血滲出,堪稱恐怖,但卻仍舊不知疲倦的奔跑。甚至進城之後,依舊策馬疾馳。直至來到一座簡樸宅院前,這才跌落馬下。再看那匹馬,在原地踏著四蹄轉圈,急促喘息了一陣之後,也倒在了地上,四周血跡斑斑。
這人從懷中掏出一支蠟封的信筒,高高聚過頭頂,一路跌跌撞撞的邁步爬上台階,有氣無力的喊道:「京城急報,速速求見方公!。。。」
家丁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不輕,絲毫不敢耽擱,一面將來人攙扶起來,一面有人急匆匆回去稟報。
淮安城,方家祖宅,花廳之中。方老爺子眉頭緊鎖,面色陰沉。桌子上放著拆開的信筒。老爺子的手中,緊緊的攥著一封信。這信很短,只有寥寥數行字跡,但是所述之事,恐怕卻是極為嚴重。
方才送信之人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撐著桌邊,喘息道:「方公,請速做決斷。聖旨恐怕這兩日就到了。」
「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方家四世三公,殫精竭慮,為國盡忠。今日老夫若是走了,豈不是將方家的累世聲譽都辱沒了嗎?!」方老爺子把信往桌上一拍,憤憤道:「若不是先父臨終遺言,叫老夫辭官回鄉。這朝堂之上,豈能有這些奸佞之徒容身之地?!定是聖上聽信了讒言,待老夫進京面聖,看他們哪一個能把老夫奈何?!」
「方公息怒,方公息怒!」送信人趕忙拖著虛弱的身子站了起來,勸道:「主子親口叮囑,這一次,聖上已然做了決斷,絕無迴轉的可能。此次進京,必然是有去無回的。還請方公速速離開淮安,離開西蜀。尋一處深山鄉野隱居,或許能逃過此劫。」
「哈哈。。。」方老爺子聞聽此言,先是沉默了許久,隨後竟然連連大笑,那笑聲中帶著絲絲凄涼:「沒想到我方家,幾代人為了西蜀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到如今,偌大一個西蜀,竟無方家立錐之地。先父臨終時,曾經告誡,方家後人務必遠離廟堂,避世就俗,一切順其自然,不可違逆天命。呵呵,難道當年他老人家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么?也罷!既然冥冥中早有定數,那麼該來的就讓它儘管來好了。聖旨不是說叫我舉家進京么?呵呵。。。庸伯!」
「在!」老管家早就心緒不寧的站在一旁了。
「吩咐下去,把賬上的錢都提出來,還有金銀細軟都給家裡人分一分,不能帶走的房屋地產也即刻變賣掉,都給大伙兒分了吧。方家上下不論男女家丁,人人有份。拿了錢,就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