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談心
季辰別過頭，垂眸看那冷清的街道。
“龍錦和笛蕪二人，雖然和你性格都相去甚遠，但龍錦頗有見識氣度，他是看清楚你的本質、認真把你當兄弟的。我是連頁草修成的靈，我的直覺很準。你和龍錦是絕對的異姓兄弟。”
季辰忍不住吐槽：“蠟博，你是在嫉妒龍錦麽？”
蠟博不理，繼續道：“但笛蕪不同。他有音氏典型的清高，看人總是自以為透徹。他也是個從骨子裏嚴肅認真的人，喜歡用規則自我要求，也用這規則要求他人。我敢說，我今晚的所作所為一定讓他唾棄不已。”
“唾棄？”
“什麽‘不識大體’、‘不顧全大局’、‘肆意妄為’，必定是受他所嫌惡的。我想說的是，你是個瀟灑的人，和這樣的人真的會相處得好？”蠟博問道。
“人總歸是奇怪的生物，”季辰聲音有些低沉，“有時候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麽，但他身上總有一些吸引我的特質讓我不得不向他靠近。我想，那應該就是他的上進和自律吧。”
“季辰，你在自卑。”蠟博語氣肯定道。
“怎麽可能？我隻是欣賞他那種不一樣的生活方式罷了，和自卑什麽關係？”季辰嘲諷一笑，“蠟博，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就不要自以為了解我了。”
蠟博張張嘴準備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好了，怎麽說到我身上了，今天突然不高興發脾氣的不是你嗎？”季辰試圖活躍氣氛，卻又讓兩人更加冷了下來，無奈地挑了挑眉。
“我對他人的感覺都是靠直覺。要是以前，我若不喜歡誰，找到了殺他的理由我就會動手，如果他本質上還不壞我就放過他，然後離他遠些，也不怕誰來說三道四。修成靈之後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累了就和月時楚深磨磨嘴皮子，逍遙得很。可現在居然有讓我覺得束縛的東西，討厭一個人殺也殺不得、走也走不掉。”
“楚深？”季辰抓住一個細節問道。
“他也是個靈，原本是楚行山上唯一的靈，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真身是什麽也不知道。也是湊巧，月時十二歲和龍錦初遇那天，把我和一種叫做赤籬樹搬到楚深那周圍種上，受到楚深的影響我倆很快就修煉成形了。”
“想來有了你們楚行山上熱鬧了許多。”
“是啊，是很熱鬧。你知道嗎，月時那傻瓜想活下去是因為‘同情’楚深。”
“啊？”季辰嗅到八卦的味道。
“她覺得她用了楚深的地盤這麽多年，還是應該有所回報的，不能讓他活得太冷清。”
“這是月時告訴你的？”
“怎麽可能，她說的出來這麽溫情的話嗎？她那種人哪怕告個別都是刀光劍影的。”蠟博想起月時下山那日，自己變回原形，被她握在手裏氣衝衝地砍赤籬，就忍不住笑了。
“你又想說你能看透人心？”季辰斜了眼蠟博，說道。
蠟博笑著搖頭：“人那麽複雜的動物我怎麽看得透，隻是你和月時和我走的近，我能感覺出來而已。而且月時的想法實在是明顯，雖然她自以為自己冷冰冰的什麽都沒透露，但我和赤籬都知道，她是把楚行山當成家了，楚深也是她的家人。”
“很難想像月時會把哪裏當成家，畢竟她確實是感情比較冷淡的人。”季辰道。
“一個從小被父親拋棄、母親傷害的人，想不冷淡都難，這其實是心理上的自衛。”蠟博看著遠方，眼神有些飄忽，“我和赤籬私底下都覺得，月時和楚深應該在一起。”
“喂喂！搞什麽鬼！別亂點鴛鴦譜！”季辰叫道。
“唉算了算了，懶得和你扯這個……對了，你會易容嗎？”蠟博突然問道。
“易容？本家是教了一點啦，你問這個做什麽？”季辰挑眉笑道，“坐在我旁邊終於發現自己長得醜了吧！自慚形穢了吧！易容而已，我一定把你變得和我一樣帥！看我多大度！”
“原來如此，”蠟博一副若有所思狀，“難怪老覺得你麵皮像假的，原來是易容。”
說完毫不客氣地捏上了季辰的臉，惹得季辰一腳踢過去，大有不把蠟博踢下屋頂不罷休的架勢。
“好了別鬧說正事。”蠟博按下季辰的長腿說道。
“你確定是我在鬧？我比你正經多了！”
“好吧，你很正經。那我問一下正經的你，你能把我易容成一個扔在人群裏就認不出來的樣子嗎？”蠟博裝模作樣地嚴肅了些，問道。
季辰有些疑惑地道：“可以是可以，但你這好好兒的幹嘛要藏著掖著？你不像怕誰盯上的人啊……”
“我就是怕被人盯上！”蠟博擺出一副可怕的表情。
季辰凝視他片刻，突然哈哈笑道：“就像我老爹撇開我娘逍遙的時候怕被我娘盯上嗎？”
蠟博見他笑得開心，也忍不住笑起來。
一時間，蓬萊閣十八層高的屋頂上蕩漾著兩人不羈的笑聲，惹得一些還未入睡的人好奇張望。
“給龍錦打個招呼，我們去洛安城玩一圈怎麽樣？”季辰突然建議道。
“好啊，我還沒逛過夜晚的洛安城。怎麽說這也是座不夜城。”
兩人一合計，決定立馬去洛安城遊一圈。龍錦隻覺得自己的結界被拍了拍，看那兩人的樣子就知道要幹什麽，無聲笑笑由得他們去了。
隻是龍錦原本計劃的是，第二天讓蠟博陪月時去洛安城熟悉熟悉路線，自己和季辰、笛蕪兄弟三人好好喝個酒交流交流，現在隻好作罷。
龍錦像一個大家長一樣為幾個任性的孩子考慮著，現在又在思索怎樣調節月時和笛蕪這兩個“孩子”之間的矛盾，睡前歎了歎氣想到：“月時一個人去洛安城不安全，我和她一起去，把笛蕪也叫上，他倆熟悉熟悉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了。”
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第二天起床的月時直接拒絕了龍錦的提議，甚至連無靜的陪同都拒絕了，說了句“隻想一個人走走”就離開了。
不得不說，月時的速度確實很快，在他們六人中是最快的，她想走誰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