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鎖魂代傷
艾格尼絲走回山洞裡，在「床」邊坐下，說是床，其實不過是一些獸皮和絨毛交疊在石頭上造出來，和魔王城那豪華的大床是沒法兒相比的。
艾格尼絲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菲利克，手指輕輕拂過菲利克消瘦的面龐，摩挲那乾燥的皮膚，艾格尼絲的視線掠過菲利克裸露的胸口，上面是一圈恐怖的傷疤，隱隱還帶著血色，但終歸算是癒合了。
看著對方平穩起伏的胸膛，艾格尼絲嘴角稍稍上揚。
菲利克和自己都活下來了，真是幸運啊。
在那最後一刻，自己拉住了他的手，竟然真的和他一起傳送過來了。
「你這傢伙，真是自作主張，竟然在我身上下了這麼一個術式。」艾格尼絲對昏迷不醒的菲利克說道。
但現在她無比慶幸，如果菲利克沒那麼做，那現在自己已經死了，而若是她沒在菲利克身上設下鎖魂代傷之術，那菲利克替她扛了致命傷之後，也該死了。
冥冥中自有定數，兩人自作主張的決定，恰恰救了本該都死的雙方。
但現在困境並沒有改善，兩人面臨的境況一樣嚴峻。
現在是在魔界一個相當隱蔽的居所，也是艾格尼絲和菲利克小時候的秘密基地，是他們倆一起發現的，艾格尼絲也沒想到菲利克設置的傳送終點竟然是這裡。
不過顯然他做了充足的準備，這個地方有很多用於恢復傷勢的珍貴藥劑，虧了這些藥劑，菲利克能活下來。
鎖魂代傷之術讓菲利克身死狀態靈魂仍舊不消散，而珍貴藥劑讓他的肉身能夠重新使用。
但在菲利克靈魂離體時，艾格尼絲的傷勢更重了，她甚至無法承擔讓靈魂具備意識的代價，只能勉強維持菲利克的靈體不消散。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菲利克活了下來，對艾格尼絲來說，只要菲利克活下來，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那以後，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現在權力完全被黑暗神使掌握，雖然這裡很偏僻，畢竟還是在魔界，還是很可能被找到的，所以最好還是把菲利克送到外界，在外界那傢伙便不能肆意搜尋了，外界各族都相當敵視魔族，黑暗神使若是要展開搜索，想必困難重重。
艾格尼絲必須考慮更多事，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重新回到洞口，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坐下，手指在旁邊積起的小水窪里畫著圈圈，將映照其中的她的倒影弄的模糊一片。
本來光滑柔順的銀髮變得乾枯，色澤暗淡，而那絕美容顏在這幾日里迅速憔悴，濃重的黑眼圈讓她像上了煙熏妝似的，眼白布滿血絲，白皙的皮膚沒了類似瓷器的手感，手指撫過有一種滯留感。
張開五指，掌心掌紋深深，手指如纖細的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自己身體的變化，艾格尼絲最了解，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已經到了，身為天使和魔族的混血，她的體質本應比尋常魔族更強，活個幾百年應該絕非難事，而現在，她才二十五歲。
自己還能活多久呢？
一年？還是兩年？
艾格尼絲不知道。
這是鎖魂代傷術的代價，維持靈魂不散可不是易事，如果那麼容易的話，那靈魂也不會如此珍貴了，她可是魔王，連她這樣強大的生命體，都覺得鎖魂代傷的代價過於昂貴了。
菲利克在外面死了兩次，大概讓她短了幾十年壽命，而這一次持續時間太久了，消耗的生命力太多了。
況且，傲慢預借的力量還在慢慢償還。
「總之……暫時就別讓他知道了吧。」
艾格尼絲盯著洞口邊沿拉出的條條雨絲喃喃自語。
她嘆了口氣，要讓菲利克在黑暗神使的針對下活下去，必須讓他獲得更多的力量。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菲利克的身體被教廷拿走了，要從教廷那兒取回身體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只有取回身體，他才能有與黑暗神使對抗的籌碼。
對了，就先幫他全身上下刻上符文吧，艾格尼絲認為自己這個想法不錯，只不過肉體刻咒對自己使用很方便，給菲利克用的話，必須消耗大量魔力。
艾格尼絲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想，做出了決定。
……
幾天後。
當菲利克醒來時，艾格尼絲正坐在篝火邊處理一個不知名魔獸的肉。
她剝皮的手法頗為粗暴，但速度卻很快，而旁邊岩壁的凹槽中，已經塞滿了食物，藥劑也一個個整齊排放著，空氣中充滿奇異的藥水味道，說不上難聞，但絕對算不上好聞。
菲利克勉強直起身來，胸口悶悶的，像人用重鎚狠狠敲擊過一下。
低頭看，刺穿心臟的傷口已經變成一個恐怖醜陋的疤痕了。
不管怎樣，終歸是活下來了，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想不出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
張嘴想要說話，卻發覺自己滿嘴都是血腥味。
正在分割魔獸屍體的艾格尼絲動作一頓，發覺菲利克醒來，沉默地拿著數瓶藥劑上前，放到菲利克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菲利克發覺其中有一瓶是血，目光隨意一掃，便發覺艾格尼絲左手手腕上有一條血痂。
喝下藥劑，體力似乎恢復了不少。
「艾格尼絲……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我在傳送前拉著你一塊兒傳送了。」
菲利克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他洗吸了幾口氣，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幸好我的一部分靈魂在貝琳娜身上。」
聞言艾格尼絲皺起眉頭：「貝琳娜？」
「恩，我的同伴，靠著閻魔刀，我靈魂的一部分被分割了，在她身上，以前也有好幾次，明明已經死了，靈魂卻沒有消散，大概就是貝琳娜那裡的部分還相當穩定的緣故。這一次也多虧她了啊。」
菲利克說完，發現艾格尼絲似乎在發獃，他輕輕推了對方一下，對方才回過神來。
「啊？哦，原來是這樣，竟然還有分割靈魂的方法，還真是聞所未聞，不過……我不覺得靈魂分割會有維持整體穩定的效果。」艾格尼絲說道。
「但現在已經證明了，不是嗎？」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