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 法師瘟疫
加百列的領地周圍隔著高高的城牆，而他站在牆頭上，眺望遠方，女僕長艾拉靜立身旁。
遙遠的天際，一個巨大的影子在雲端若隱若現，加百列嘴唇抿了抿。
「真是想不通，高傲的龍族怎麼會甘心被那個傢伙使喚，難道是斗獸場那一次挺身而出嗎？」加百列感慨地喃喃自語。
那一頭龍族是文格爾收服的，雖然說是收服，但加百列知道真正的過程是怎樣的，紅龍是被一頭來歷不明的黑龍驅逐了，重傷的紅龍從天空墜落，被文格爾擊敗，套上了枷鎖。
如果這紅龍沒受傷，文格爾不一定能贏得這麼輕鬆。
文格爾願意將紅龍交給菲利克，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如果那頭龍恢復后要尋仇，那他一定夠嗆。
當然，菲利克也是大出血，為了索要紅龍，他送給文格爾的裝備之多，相當於給對方武裝了一支軍隊，而且那些裝備極其精良，就算是自己這兒號稱軍工之國，一年也無法產出如此多的精良裝備。
紅龍換裝備，這個交易是虧是賺，誰也說不清。
嘩！
嘩！
龍翼鼓動空氣，發出沉悶的響聲，巨大的龍軀在城牆外落地。
兩個人影從龍背上一躍而下，而紅龍轉身沖霄而起，掠向遠處的山脈。
「加百列，發生了什麼事？」
菲利克登上城樓，開門見山。
加百列也不廢話，轉身帶路：「跟我來！」
「就是這種狀況了。」
來到一個小屋子裡，裡面坐著許多人，從衣著打扮來看，其中大多都是法師，也有一些戰士，他們僅僅只是坐在那裡，但神色卻頗為驚恐，菲利克和貝琳娜進來的時候，不少人被嚇了一跳。
加百列抬了抬下巴，示意菲利克進去。
「就是這些人了，最近我的城鎮興起了一種怪病，非常詭異。」
「什麼怪病？瘟疫？」
「不是，比瘟疫更加可怕。」加百列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他走到一個法師身前，然後掀開對方的袖子，露出下面的皮膚。
從外觀來看有點像被灼傷后的皮膚，而皮膚下方的筋絡中流轉著五顏六色的光華，看起來就像有血液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一樣，有點類似法術反噬的癥狀。
「這好像……是被法術反噬的痕迹。」貝琳娜開口道。
加百列：「我並不精通法術，詳細講講。」
「法術暴走後就會出現這種癥狀，體內的魔力會失控，然後施法者的身體會遭受程度不一的傷害。」貝琳娜解釋道。
「加百列，這就是你說的怪病嗎？」菲利克問道。
加百列點了點頭，他帶著菲利克繼續往房間里走去，然後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靠坐的老者，從這個老者的衣著來看，他應該是經過帝國認證的高級魔法師。
如果說剛才那個法師在施法時失控傷害了自己，那還說得過去，但高級魔法師怎麼也會出現這種狀況？
「剛才只是最初的病症，而現在……是最後的病症，你們看。」
說罷，加百列輕輕拉開了老法師的衣服，露出那乾瘦的胸口。
菲利克的瞳孔微微收縮，貝琳娜用手捂著嘴，兩人心中皆是一驚，連表情都變了。
老法師的胸口有一大塊焦化的皮膚，有點像燃燒后的餘燼，那焦化的皮肉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顏色不一，而隨著衣服的掀開，周圍開始瀰漫絮亂的魔力。
貝琳娜記得，當初自己破法之眼暴走後，菲利克進入失控範圍后，被暴走的魔力流波及到便是這種樣子，皮膚被魔法侵蝕燃燒，化作灰燼。
他走到一個法師身前，然後掀開對方的袖子，露出下面的皮膚，菲利克和貝琳娜看到這一幕時，心中皆是一驚，連表情都變了。
加百列很敏銳地注意到了兩人的變化，開口問道：「你們見過這個？」
「嗯，是個不怎麼愉快的回憶。」菲利克回想起那日扒皮似的痛楚，臉色一白。
加百列點頭，心想自己叫這兩人來果然沒錯，他們對這個病症似乎有所了解。
「你們所看見的，就是這怪病的最後階段，我稱之為自焚。」
菲利克乾笑一聲，嘆道：「聽名字就感覺很危險。」
「嗯，非常危險。」加百列朝門外的人招了招手：「來人，幫這位老人家抬出去。」
門外兩個士兵走了進來，將那名已經失去意識的老者抬了出去。
「兩位，跟我來吧，很快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麼叫這個最終階段為自焚了。」
三人來到另一個房間，剛剛走進這個房間，貝琳娜就感覺不妙，這個房間的魔力太詭異了，一點兒都不自然，還很不穩定，如果在這個房間里施法，是很有可能被反噬的。
貝琳娜開口道：「這房間挺古怪。」
加百列輕笑一聲，回道：「我是沒貝琳娜小姐你這麼敏銳，但這麼多人在這房間里自焚，如果沒點變化，我也不相信。」
兩個士兵將那名老者扶到房間中央的鐵椅子上，鐵椅子有燒焦的痕迹。
「等著吧，接下來就會看到的，不過不要妄圖挽回，我試過很多辦法，都沒有用，而且靠近會很危險。」
菲利克聽了沉默不語，他已經猜到會怎樣了，看來情況確實很棘手。
等了不知多久，大概有一個小時，然後突然！老法師的意識恢復了。
準確點講，應該是醒來，而不是恢復，他猛地睜開眼，瞳孔是黑色的，如粘稠的墨，又像漆黑的霧，喉嚨發出尖銳而痛苦的聲音，已經焦化的身體上，大片大片的皮肉掉下來。
然後轟的一聲騰起紫色的火焰，然後迅速轉變為青色，燃燒的魔力在火焰中炸響，在燃燒的身軀上噼里啪啦冒著耀眼的火星。
貝琳娜握緊了法杖，菲利克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只短短几秒，火焰完全熄滅，燒焦的身體崩塌為灰燼。
「看到了嗎？這就是自焚，一旦這種病到了最後，就會變成這樣的狀況。」加百列面無表情地說著，這種情形已經見到過很多次了，已然麻木。
菲利克皺著眉頭，凝視地上的灰燼，喃喃道：「真是可怕的怪病。」
「好了，實地考察結束了，去我的城堡吧，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
根據加百列的說明，菲利克知道了大概是怎麼個情況。
不知何時，這種病症就開始在他的領地蔓延開來了，而最早的患病者，是他手下的一名法師，一開始那名法師也說這反噬來的莫名其妙，然後……然後就死了。
此後，越來越多這樣癥狀的人出現了，至此演變成這副模樣。
除此之外，這是會傳染的，也正因為會傳染，所以才叫做病。
傳染的途徑不知，唯一知道的是時間，和患者待的時間越長，患病的幾率越大，而法術造詣越高，死亡的時間就越短，就像一場專門針對法師的瘟疫。
如果繼續這麼下去，所有的法師都會死絕，於是菲利克和貝琳娜開始了關於這場法師瘟疫的調查。
「剛才一直沒有機會支開加百列，現在只剩我們倆了，貝琳娜，我們再去看看那些病人吧，用你的破法之眼。」
這種怪病說是自然形成的，菲利克打死也不信，這很有可能是某種難以察覺的詛咒，而這種大面積還具有傳染性的詛咒，簡直就是傳說級別的，只有童話故事裡邪惡的魔法師才會施放出來。
在門口，貝琳娜遙遙發動了破法之眼，她用手遮住眼睛，避免破法之眼的具象術式被人看見，自己從指縫中偷偷觀察房中患者的身體，猶如透視，她輕而易舉地看到了所有人體內魔力的流動。
雙眉一皺，貝琳娜關閉了眼睛，嘆了口氣。
「狀況如何？」
「魔力逆流。」
「什麼意思？」
「魔力不按正常的路線運行，侵蝕了肉體，打個比方，血液就是魔力，心臟就是身體，魔力逆流和血液倒行差不多，不管是哪個，到最後人都會死。」貝琳娜靠著牆壁，手指繞著自己水藍色的發梢玩弄著。
她雖然看到了魔力逆流，但卻沒看到任何可疑的術式，也就是說魔力逆流並非什麼詛咒引起的，而是這些人的身體自發患病。
實在是太詭異了，一個法師無法操縱自己體內魔力的流動路線，這就好比一個劍士不會握劍一樣離譜，而最可怕的是大家偏偏沒有察覺。
「貝琳娜，有什麼辦法嗎？」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能靠貝琳娜了，菲利克並不是特別牛逼的法師。
嘆了口氣，雙眉無奈地上揚，她眨了眨淺綠色的眼眸，無奈道：「總之，先試試藥劑能不能就他們吧，我腦子裡剛好裝著幾個藥劑的製作方案，功效是調理法師體內不安定的魔力，說不定會有用。」
加百列領地里的魔葯製作坊，一個老頭在放聲咆哮著。
「我都無法做出解藥，你竟然讓這個精靈來製作！你是想要侮辱我嗎？」那個老頭臉漲成豬肝色，憤怒地瞪著加百列。
這位是王室的頂級魔藥師，是國王知道這邊情況後派來的，加百列也不能太囂張，於是勸說道：「雖然貝琳娜女士看起來還很年輕，但其實年紀已經很大了。」
「就算精靈，也不一定會製作魔葯！魔葯和法術可完全不一樣，不是光靠天賦就能學好的！」他氣呼呼地說道，一邊說一邊瞪了貝琳娜一眼：「年紀大又能大到哪兒去！年齡和魔葯製作水平沒有關係，我不覺得她會比我做得更好。」
貝琳娜在旁邊靜靜站著不說話，她本來已經忘記自己的年齡了，因為待在菲利克身邊，每每想起自己比對方大了一百多歲，就會非常不悅。
現在她就很不愉快。
餘光瞄了瞄桌子上的道具，貝琳娜大概知道了對方的目的。
「想要調查患者體內的魔力嗎，方向是正確的，做的不錯，但不用調查了，我已經知道原因了，是魔力逆流。」貝琳娜開口道。
老藥師一愣，擰著眉毛，背著手，用拷問的眼神盯著貝琳娜。
「你是怎麼知道的？法術雖然能偵查對象體內的魔力，但魔力的性質、安定程度、還有流動狀態，這一些只能得到一個大概。難道你想用你那粗暴的法術來治療嗎！這種方法已經有人試過了，但這隻會加速患者的病情！」
老藥師憤怒道：「這不是詛咒，不是單靠那些法術就能解決的，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找到這場怪病的根源和起因，因此，詳細的魔力狀況是必須的！」
「你們讓這個精靈嘗試所浪費時間，全都有人在死去！」老藥師大吼道。
貝琳娜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你還是不用測了，每個人的魔力性質和安定程度都不一樣，魔力的流動狀態也發生巨大變動，從中難以找到規律，調查病人的魔力狀況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貝琳娜走到製藥台邊，將手伸向一個藥瓶，那個矮小的老頭看了，連眼珠都要暴出，他已經到了製藥的最後一步，如此精細的一步只要出了極細小的差錯，就會前功盡棄。
來不及呵斥，貝琳娜的手指已經捏住了藥瓶的瓶頸，然後倒入另一個藥瓶中。
老藥師崩潰的抹著額頭，這一步的藥劑融合劑量極其精準，靠肉眼根本難以判斷，必須藉助儀器，看這個精靈徒手將兩種葯融合時，他就知道藥劑已經毀了。
咕嘟！
什麼聲音？
老藥師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看向藥瓶，藥瓶中，那深紫色的藥劑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從這個現象來看，藥劑竟然成功了！
「不……不可能！！！」他目瞪口呆地盯著藥瓶，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竟然隨手倒下的劑量剛好促成了魔葯的最終融合，這是運氣嗎？
連手一抖都會出錯的，隨手一倒怎麼可能成功？
轉頭看向那個精靈，對方面無表情，似乎毫不吃驚。
貝琳娜熟練地晃動手中的魔葯，讓裡面的成分充分融合，然後將它遞給老藥師。
然後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去試試，看看我剛才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