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差距【一更】
回過神來的戴維沒有停留，在感受到胸口的疼痛時他就意識到不對，手勢改變，握拳狠狠將對方打在地上，當他的轟拳擊中那看似柔弱的嬌軀時，戴維心下陡然一驚。
明明拳頭上傳來的觸感很柔軟，比起那些獸人的肌肉更加柔軟，但他卻沒有感受到自己拳頭深入對方體內的感覺，透過並不強健的肌肉他感覺捶打到了骨頭，卻無法擊碎。
一聲巨響傳出，戴維將艾格尼絲打得嵌入大地，明明看起來他佔盡優勢，卻在那一剎那驟然急退。
他剛才怎麼了？他看到自己的身體被無數根尖銳的鐵刺刺穿，五臟六腑全都從身體里被擠出來了，還有那種彷彿真實傷害般的疼痛感是怎麼回事？
好像是幻覺，戴維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雙手如此想道，緊接著喉頭一甜，一口血咳出。
「怎麼……可能？！」
俯身向痛感的來源看去，看著自己從左肩開始一直到右腹的巨大傷口，戴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經由龍血沐浴的身軀，怎會遭受如此重創？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身體竟然沒有一點癒合的跡象，要知道沐浴龍穴后得到的不僅僅是堅不可摧的肉體，還有那非人的癒合能力，假使對方有砍傷他的力量，但為什麼連癒合力都受到抑制了？
「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艾格尼絲從巨坑中站起，她拄著猩紅女王，散亂的銀髮下那犀利的眼瞳散發著攝人的幽光，雖然面無表情，但周身卻包裹著令人畏懼的氣息。
「你這傢伙，為什麼……沒死啊？」她面無表情地開口。
憤怒。
歇斯底里的憤怒。
無以復加的憤怒，於魔王的胸中熊熊燃燒，最後化作足以掃平戰場的殺意。
此刻的艾格尼絲看起來有些狼狽，雖然她強的離譜，但終究不擅長體術，身體的強度也不行，戰鬥中靠的更多是海量法術的疊加防禦，剛才本以為一刀就能砍死對方，但卻失敗了，在被擊中的時候，艾格尼絲憤怒了，她很驚訝沒能一道砍死。
比艾格尼絲更震驚的是戴維，這是他自遇到多伊爾之後，再次感到如此深沉的恐懼，彷彿一隻來自地獄的魔手扼住心臟，那種隨時都會喪命的感覺，剛才那樣的攻擊只要再來幾次，他會被砍死！
「你是誰？」
艾格尼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狠狠將猩紅女王插在地上，然後右臂亮起了黑色的魔法銘文。
然後戴維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敵人已經出現在他近前，那雙眼眸中，殺戮、憎惡、自負、邪惡，所有令人畏懼的情緒涌動著，讓人看到就有嘔吐的慾望，但對方沒有攻擊，而是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著他。
實在受不了！令人想要排斥。
戴維攻擊了，但這一次手都沒有摸到對方，他只感覺拳頭撞到了堅硬的屏障，無比堅硬，但卻沒有反衝力，彷彿將所有力量瞬間吸收。
戴維攻擊的手臂皮膚忽然硬化，然後出現了裂縫，等他收回手時那皮膚竟如同老舊的石灰牆那般陀螺下來，露出下面赤紅色的肌肉。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對方之所以不主動發動攻擊，是想證明就算讓他打，他也打不過對方。
「你就是王下七神？」艾格尼絲冷聲問道。
看著那危險的目光，戴維咽了口唾沫，說出了此生最恥辱的答案。
「不……不是。」
艾格尼絲抬起一腳，將戴維踢飛，戴維就像一枚炮彈，直接穿透建築，飛到了極遠的地方，從高空俯視，彷彿戰鬥機投下了一條線的炸彈，建築物倒塌激起的沙塵連成長長的一條，直到結界的盡頭方才消散。
艾格尼絲將目光投向別處，她要尋找王下七神，雖然剛才她以為那個人就是王下七神，但除了身體強橫了些，似乎也無多少本領，既然連沒有名號之輩都能傷到她，那王下七神應該更有狩獵的價值。
「嗯？幻術？是誰？」
艾格尼絲察覺到了有人正施展幻術，冰冷的眸子瞬間鎖定那個蒼老的身影，對方此刻正在軍隊的後方，看樣子是打算逃跑。
雖然對王下七神之外的獵物並沒興趣，但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軍隊自相殘殺，於是艾格尼絲心念一動，遠處插在地上的猩紅女王「叮」的一聲飛離地面，迴旋著往那老者飛去，然後沒有意料之中的將其斬為兩段。
幻術便是如此，受術者是比自己弱小的目標，那麼幾乎是就碾壓，只需一個念頭便可以讓對方在幻術中死去。而若是對付和自己實力相當的目標，便只能起到牽製作用，就像戴維。而如果對手比自己強大，那就只能被碾壓，好比現在。
「休……休伯特大人死了！！」戰術軍中的一人絕望地大吼。
「什麼！連休伯特大人竟然，竟然死了！究竟是誰幹的？」
「不可能，休伯特大人是王下七神之一啊！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死掉。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連王下七神都……陣亡了，那我們豈不是絕對無法生還了？」
人類軍人的絕望嘶吼被艾格尼絲聽在耳中，她略微一愣，旋即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不會吧，難道剛才我殺掉的那個老頭就是王下七神？」
沒理由啊，這也太弱了，艾格尼絲心想。
如果每個王下七神都是這種水平，那麼她興許會冒著被抄老家的風險親自離開魔界前往帝國來一次閃電戰，把那七個人全部殺光。
不過考慮到對方是使用幻術的人，被如此輕易殺死也情有可原，但既然學習幻術卻沒學習防身技巧，不得不說那個老傢伙有夠自信的。
「奇怪，不是有兩個人嗎？既然死了一個，那還有一個呢？」
「難道……是在那裡嗎？」她將目光投向了中央那個最大的建築……
屍橫遍野，權杖議會的人和教廷派來的雇傭軍一同躺在地上，戰場中飄蕩著濃濃的血腥氣，殘肢斷臂觸目驚心，血液浸潤的土地，一腳踩下去都會微微下陷，那是令人噁心的觸感。
輕輕嗅了一口，並不好聞的氣息，混雜著金屬的味道。
「這就是戰爭嗎？讓螻蟻互相殘殺。」艾格尼絲眉頭緊皺地站在屍山之上，俯瞰自己倖存的軍隊。
獸人軍隊損失過半，食屍鬼也損失了一小部分，而這些損失大多是因為那個野獸般的男人和那個幻術老者，自艾格尼絲殺掉那兩人後，魔族這邊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那些士兵的存在彷彿就是為了給強者虐殺一般。
「這樣的話帶他們來有何意義呢？」第一次目睹戰場中慘烈的戰鬥，艾格尼絲有些感慨。
如果戰鬥靠一個人就能決定的話，那為什麼還要源源不斷將弱小的魔族送上戰場，一直以來她對魔族將士的死亡都不放在心上，那是因為他們在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榮耀，但現在看來，似乎這榮耀也沒有他們的份，他們的死看起來如此可笑。
「索托斯。」
「在。」
索托斯上前跪下，他的手臂已經裝了上去。
「我問你，是不是每場戰役，士兵們的存在都是可有可無的？」
「回陛下，並非如此，強者有屬於強者的戰場，而弱者有屬於弱者的戰鬥，方才那場戰鬥，只不過是小小的例外。」
聞言，艾格尼絲點了點頭，罕見的，她看起來心情有些沉重。
「那就好，棋子也應有屬於棋子的尊嚴，即使是棄子，也要起到自己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