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濯鳳池邊鳳凰血
韶華開始猜想魔君要她做的事究竟是什麽,竟然用到了冰母這麽珍貴的寶物,而且看這樣子,剛剛拋出去的冰母不可能有機會存在了,它會被這裏生生不息的火焰消磨幹淨,而且這過程用不了多長時間,這裏的火焰太厲害了。
將銘對韶華說:“把你的火狐披風披上。”
韶華一開始還沒從震撼中緩過神來,對將銘的要求隻回應了一個“啊”字。
將銘又說了一遍:“披上你的火狐披風。”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將銘會知道她有火狐披風,但是此時她也覺得在這種地方有一件火狐披風護體隔熱也是好的,韶華在心裏怪自己怎麽早沒想到,火狐披風不僅能保暖,更能隔絕火焰啊!於是他不僅披上了火狐披風,還將火狐之心做成的項鏈戴在脖子上。
戎冶道:“尊上,可以了。”他看向已經熄滅到最大程度的火海說道。
Ian幹嘛對韶華說:“你最好閉上眼睛。”然後不等韶華反應,便抱起韶華,衝進了火海。
韶華嚇得閉上眼睛,卻在中途忍不住好奇心睜開了一次,滿眼都是扭動著的熱浪,周圍是連天的火牆,耳邊是“呼呼”的火焰燃燒的風聲。韶華覺得她一定是在做夢,也許她還沒從輪回鏡裏出來,這根本不像在現實世界中。
將銘和戎冶並沒有從被冰母熄滅的空地中央穿過,因為中央的冰母之力太強,已經形成了齊膝的冰麵,他們隻能選擇火牆與冰麵之間的地方,那裏有一處微妙的冰火交接之地,雖然要承受冰火兩種溫度,卻是收到鳳凰火焰和冰母之力影響最小的地方。
即使以將銘和戎冶的實力,穿過這篇冰火之地也用了不少時間。當他們再次雙腳落地時,韶華睜開雙眼,見到的是一方不算大的七彩池塘,池塘邊是茂密的從未見過的橘紅色花草,不遠處就是跳動著的火苗。那些橘紅色的花有著暗紅色的枝葉,花朵是火焰的形狀,地上還匍匐著許多鮮紅色的小果子,那果子鮮嫩欲滴,讓人一看便忍不住口齒生津。
戎冶問:“尊上,現在就開始嗎?”他說的時候眼睛不自然地瞥了一下韶華。
將銘也有些猶豫了,他是那麽渴望盡快複活妃寧,可是眼前這個人,她並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他卻要因為一己之私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這樣做,對她而言,隻能說是殘忍。
“開始什麽?”韶華問,她現在還有些暈,剛剛魔君抱著她飛得太快了。
將銘道:“先休息一下吧。”說完,走到那個七彩池塘邊上坐下,麵對著池水開始深思。
戎冶開始采摘地上的花草與果實,韶華看著地上那些果子,一連吞了好幾口口水,她找下一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嗯,真香!他忍不住問:“戎冶大哥,這果子能吃嗎?”
戎冶衝她笑笑,說道:“能吃,這是朱果,別看它長在火山上,其實它是火的克星,吃了它能清涼敗火,連同花葉一起吃還能不懼火燒,等會兒我們下山前吃下這個,就能在火中穿行,不用載繞路走了。”
朱果又名鳳凰血,是鳳凰的血滴在地上長出來的神果,其花形似火焰,實則更像鳳凰,花株名為絳蘭,是鳳凰一族的聖花。
韶華一聽這果子能吃,便毫不猶豫地把手裏的朱果塞進嘴裏,朱果一遇津液,便即融化,清涼的液體順著轟隆流入胃裏,韶華頓覺通體舒暢。她又摘了一個放進嘴裏,吞下之後才發現自己吃得太快,連味道也沒嚐出來。於是她又摘了一個,打算慢慢品一下味道。
戎冶見她一時之間已吃了兩個,便提醒道:“別吃太多,小心適得其反。”鳳凰血乃大補之物,吃多了自然會出問題。
韶華伸出的手稍一停頓,便又摘下一個,說道:“我再吃一個。”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便起身走到池塘的另一邊,背對著將銘和戎冶。
“咦?這是什麽味道?”韶華從來沒吃過這種味道的水果,不酸也不甜,好像是無味,卻又有一股醇香彌漫在唇齒之間,讓人回味無窮。她不知道,這就是鳳凰血的味道。
戎冶采完花果,又去裝濯鳳池的水。他手臂上的冰已經在通過火山之時被高溫融化了,但是他仍受了傷。濯鳳池水有極強的恢複功效,戎冶將手臂伸進池水裏,頓時感覺到麻麻癢癢,隻癢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他的手臂便全好了。
戎冶喜出望外地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胳膊,他覺得這條手臂比以前更有力更堅硬了。他走到將銘身側,道:“尊上,這池水真乃寶物,尊上不妨也進去泡一泡,屬下覺得必回對尊上的修為大有增益。”
將銘看著對麵那個又偷吃了一個朱果的小妖,問道:“你說我一定要這麽做嗎?”
戎冶也看向那個七分像妃寧的人,道:“屬下看來,做不做都一樣,她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將銘點點頭,沒再說話。他現在有些明白雲疆要等五十年的心情了。她們本是同一個人,隻不過她現在沒有了記憶,也許濯鳳池能讓妃寧複活,而那時韶華便會消失,這顯然對韶華是不公平的。但是也不能排除她既想起了妃寧的記憶也保留著韶華的記憶這種情況,可最後要是這種結果,她會把自己當成是韶華還是妃寧呢?將銘私心裏還是希望讓她忘記自己作為韶華的記憶,她隻要是妃寧就好。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要他的妃寧複活。將銘不再猶豫,他走到韶華麵前,想要讓她進入濯鳳池。
韶華低著頭,露出的脖頸顯出不自然的紅。將銘一眼看見,忙去探她的脈,還好,隻是吃多了朱果,身體消化不過來,自動進入了昏迷狀態,隻要睡一覺就好。
將銘扶著韶華躺下。再讓她睡一會兒吧,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雲榕山中,端華好不容易以最簡短的話說清楚了來龍去脈,一抬頭卻發現他的師父正望著窗外的海棠發呆。雲榕山地處北方,又是高山,所以山上的花總比山下的開的晚。現在已經入夏,山上的海棠方才開放。
“師父,我們快去救師姐呀!”端華著急地說,要不是他打不過魔君,他早就自己追去了。
雲疆不是在發呆,他在想要不要去。他知道將銘這麽火急火燎地帶走韶華是為了什麽,他也知道他要帶韶華去什麽地方,他隻是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麽,說實話他不會阻攔將銘的,畢竟他們有約在先,更重要的是將銘要複活的是他的親姐姐。那麽如果去了也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又有什麽意義呢?他不想親眼看著韶華消失,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
“師父!”端華喊道。
雲疆說:“不用管,你師姐她……她不會有事的。”他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有多心虛。
端華聽到師父用顫抖的低音說“不用管”,他就知道師姐一定會出事。午春候讓他不信就來問他師父,他就覺得這句話話裏有話。師父怎麽會知道魔君會不會傷害師姐呢?顯然,他的師父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而他師父卻不顧師姐的安危還讓他不要去管,這太反常了。
“師父你真的不去救師姐嗎?”端華再一次問,他決定再問最後一次。
然而雲疆卻說:“去將你師姐的竹屋收拾一下,她回來要住的。”
端華不敢置信地看著雲疆,他一邊往屋外退一邊說:“師姐一定會有事的對不對?師父你為什麽不去救她?你和魔君到底要師姐去做什麽?”他站在竹屋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他用力吼道:“你不去救我去!我就不信拚了這條命還打不過魔君!”他召出飛雲踩上去,最後說道:“就算我救不出她也要見她最後一麵,至少跟她說上最後一句話!”說完,他毫不留戀地飛走了。
雲疆呆滯地看著端華消失的地方,他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他的大徒弟沒了,也傷了二徒弟的心。
這五十年來,他把自己關在雲榕山中,對外說是苦修參道,其實他是在懲罰自己,他無法補償韶華了,那麽他就自我懲罰來讓自己好過些。
他想過無數種沒有韶華在的生活,卻總是在看到空蕩蕩的雲榕山時就沒了一切幻像。後來他也不想了,因為他想通了,他不會失去韶華的,他隻是失去了一個徒弟,多了一個姐姐,雖然他會想念以前的小青藤。
但是青藤終究是要記起上輩子的事的,複活妃寧,這不是他千年前的初衷嗎?隻是這初衷被千年的時間磨得變了形,連他自己也忘記了。所以才造成今天這種兩難的局麵,這是他的錯,他必須承擔。
不過端華剛剛說了什麽?“就算我救不出她也要見她最後一麵,至少跟她說上最後一句話!”
雲疆一下子追了出去,端華說得對,至少要見最後一麵,說最後一句話,這樣才不會留下遺憾。他這才發現自己有多想見到韶華,多想看到那個從小養到大的小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