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奉芝獻祭了癡欲
師父問道：“藥仙是打算自己清理門戶嗎？”
極樂道：“我極樂山的孽徒自然由我來處置。”
端華將螭龍青紋戟一橫，擋在了極樂與奉芝之間，道：“你處置徒弟我們不管，隻是我與他的恩怨還未了結，待我報了當年受困折辱之仇，你再來清理門戶罷！”說完也不等極樂藥仙說話，便將青紋戟調轉，槍頭直指奉芝麵門。
“奉芝，兩百年前你懸蒸我一年有餘，之後又逼得我在墮冰崖無底洞躲了一百多年，這些折磨你要如何還我？”
奉芝抬起頭，道：“我懸蒸你一年，雖讓你瘦了些熾熱之苦，卻也日日喂你良藥為你續命，不僅如此，你還因禍得福，修為大增。你說你在墮冰崖上躲了一百多年，但我隻是守了你兩月有餘便即離去，除了那兩月你不敢露麵，其他時候你大可自行離去，怎能說我逼得你在無底洞躲了一百多年？”
端華聽他此言，咬牙切齒道：“我確實修為大增，可你讓我受了兩百年苦楚也是事實，我在窟中躲了一百餘年，樣貌大變，無顏麵對師父，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像你這般喪心病狂、罔顧認命的人，還有臉麵活在世上嗎？”
奉芝輕笑一聲，道：“我確實無顏活在這世上了，我沒幾天好活了，不然你以為就憑你能輕易找到這裏來嗎？”他眼眶一紅，對極樂說：“師父，你說得對，徒兒早在五百年前就該死了。師父，徒兒現在隻求一死，請師父成全。”
端華道：“想死我來成全你！”說著將青紋戟一挑，奉芝隨著他的動作被拋向屋頂，“砰”地一聲撞到了房梁上。極樂一個縱躍接住了奉芝，轉頭冷冷道：“他此刻還是我極樂門下徒兒，處置徒弟一事就不勞各位動手了。”
師父道：“藥仙處置徒兒，我們外人自然不好插手，隻是小徒與令徒之間的恩怨總要了結，隻是他們之間的事，我們做師父的就不要摻和了。”
奉芝這時卻道：“師父，徒兒熬了一鍋湯，熬了三百年零五個月，雖然還差些火候，卻也有些功效了。師父幫徒兒看看，徒兒做的好不好。”
極樂道：“為師看到了，你做的很好。”
奉芝走到屋內那鍋湯前，拿起一旁的木勺攪了攪，道：“還差一味藥。”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轉過身，對端華道：“我知道我讓你受了多大的苦，因為我每日也在受懸蒸之苦。”
極樂聞言臉色一變，我想起師父說過奉芝拿自己煉藥，原來這是真的。端華卻一臉不信，青紋戟上的螭龍不停在戟身上遊動，顯示出端華的殺意。
奉芝又道：“五百年前我偷看師父藏於乾坤一隅鼎中的藥典，發現一方奇藥，需要搜集天下間至純精元，你幼時吸收了無色神池池水中的五行元素，體內又融合了極地冰母的能量，你的一滴精元可以比得上別人十滴，拿你做藥再合適不過。我還收集了許多草木藥材，但那些藥材大多都起不了什麽作用，為了做出最好的藥，我隻有用自己的精元。”
極樂問道：“你用了多少精元？”
奉芝道：“師父，徒兒害了許多無辜性命，自知早晚會遭天譴，隻要煉成奇藥，是生是死於徒兒來說都沒有意義了，徒兒又怎麽會在乎一點精元呢？”他看向我，師父見了把我護在身後，擋住了奉芝的視線。奉芝輕笑一聲，道：“可惜呀，你這女徒弟隻要肯獻出一滴精元，我這鍋湯就大功告成了。”
極樂聞言將目光投向我，師父對奉芝說：“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讓你傷她，勸你別再打她的主意，否則……”
“不過也沒什麽，”奉芝打斷師父的話，“我也是靈藥，藥效不會差到哪裏，隻是需要的精元多一些。”說完，還揚起唇角，看那鍋藥湯的樣子就像看著自己熟睡中的孩子。
極樂道：“既然你已決定如此，為師不會阻攔，權當是彌補你造下的殺孽。”極樂閉上眼睛，不忍看徒弟自裁。
奉芝紅了眼眶，向極樂磕了三個頭，再起身時，已變成了一個皮膚幹癟，皮膚發黃幹枯的老人。這就是他吸取自身精元造成的結果，他已近油盡燈枯之境了。
……………………………………………………………………
奉芝走了，極樂將煉好的藥裝進一隻桃木壺中。
我們要告辭，極樂卻叫住了我們。
“雲疆上仙好福氣，收了兩個優秀的徒兒。”
師父道：“藥仙的徒弟也很優秀，隻是太過沉迷醫道，誤入了歧途，相信藥仙日後會找到比奉芝更好的徒弟的。”
極樂道：“好徒弟是可遇不可求的，隻是……不求一求，又怎麽能留住人呢？”
師父皺眉，極樂接著道：“上仙對自己的徒弟了解多少？”
“藥仙想問什麽，不妨直說。”
“我也不想問什麽，隻是，想和上仙打個商量。”
“藥仙請說。”
極樂藥仙從懷裏掏出一本古籍，翻到最後一頁，念道：“瀚海之濱，有一神樹，萬年開花，萬年結果。其子有三，一曰擎天，一曰白薇，一曰茯藤，俱經三萬年長成，尤以茯藤為稀。茯藤葉寬且薄……”
“嘭！”隨著一聲巨響，極樂藥仙撞破了石牆，倒在一堆碎石之中。師父手中拿著那本古籍，聲如空穀洪鍾，“你在威脅我嗎？”
極樂藥仙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師父麵前，身上無一粒塵土，他說：“上仙誤會了，我隻是想收你這位女徒弟為徒。上仙也知，她身世特殊，若無隱匿之法，隻怕日後她於六界行走定會有人認出她的來曆，那時，這世上可少有麵對這等誘惑而不動心的人。不如跟了我去，我有辦法讓人看不出她的本體。隻是這法子是我極樂山的不傳之秘，除非我的關門弟子，其他人不能傳授。”
師父沉下眼，手上的古籍被攥成一團。
端華聽得雲裏霧裏，轉過頭來看我，我知師父是在擔心極樂藥仙所言會成為現實，可若要我離開他，去認別人做師父，他是萬萬舍不得的。
我道：“能得藥仙青睞，是韶華之幸，隻是韶華已有恩師，萬不會另投他門，藥仙一番好意，恕韶華無福受領。”
師父道：“藥仙以為，我雲疆身為上仙，會讓人平白欺負門下徒兒嗎？”
極樂啞言，半晌才道：“若上仙不願，我也不會強求，隻是覺得她甚有眼緣，很是喜歡。”極樂用他萬年不變的笑臉對著我，我覺得他長得很是慈藹，便對他笑了笑。
極樂對我說：“雖做不成師徒，但我看得出我們緣分不淺。這乾坤一隅鼎是我極樂山三件振山至寶之一，送與你，權當是見麵禮。”
他伸出右手，掌中出現一隻古紋小鼎。我想起奉芝曾把端華困於鼎中，便心生厭惡，擺擺手道：“無功不受祿，既是極樂山振山至寶，我小小妖精，豈配得上這等法寶，還是請藥仙收回吧。”
“也罷，不過，日後姑娘若有什麽困難或是疑問，大可上極樂山來找我，極樂山就在東北方群山之中，是一條龍形山脈的第七座山峰，山上四季如春，奇花異果，姑娘進山前在山腳找到一塊斷碑，輕敲七下，自然會有童子下山迎接。”說完，極樂藥仙便騰雲駕霧飛走了。
我問師父：“師父，這極樂藥仙怎的對我如此客氣？”
師父將古籍扯了扯，扯開上麵的褶皺，才對我說：“你的藥效比之奉芝這棵萬年靈芝強過百倍，比之極樂本身也毫不遜色。”
說到這，師父忽然不說了，把古籍塞進袖中，打頭飛上了天。
我與端華緊緊跟上，端華問我：“師姐，原來你是棵藥藤啊，怎麽師父和你都沒跟我說過呢？”
我伸出手去拍端華的頭，被他躲開了，我道：“以後不準再提這事，否則別怪師姐不念同門之情！”我可不想被人當成靈藥惦記著。
端華笑嘻嘻上前，道：“可是師姐還沒回答我呢，怎麽都沒聽師父和你說過呢？”
我說：“我也是前幾個月才知道的，師父瞞的嚴實，怕我自己說漏了嘴，被壞人捉去煉成藥，所以從來不提。
“哦，原來如此，我說怪不得師父拿你做誘餌呢。”
“什麽誘餌？”我問。端華自覺失言，趕緊捂上嘴駕雲離我遠遠地。我追上去，喚出攀雲挽月鞭纏住端華的手腳，逼問道：“你敢欺瞞師姐，信不信我以門規處置？”
“師姐，咱雲榕山什麽時候有門規了？”
“我是大師姐，我說有就有，你說不說？”
“我說，我說。奉芝回到石樓之前，師父問我想不想毫不費力就抓到奉芝，我當然說想了，然後師父就讓我們藏起來，留師姐你在屋裏，打算以你為誘餌，趁奉芝對付你的 時候悄無聲息地偷襲。現在想來，師父應該是知道奉芝看到你第一眼就會看出你的本體以奉芝對藥物的癡迷，定會放下戒心，一心撲在你身上，然後我和師父就能一舉將奉芝擒獲了。”
我眯著眼睛盯著端華，故意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地響。端華心虛地看著我，吞了口口水。
其實端華猜錯了，雲疆師父沒料到奉芝會看出我是茯藤化身，不然師父是絕不會讓我做誘餌的，他把我的安危看得比什麽都重。
這麽一鬧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不是說茯藤不能化形嗎？那我是怎麽修成人形的？
之後我把這疑問跟師父一說，師父支支吾吾地就是敷衍，不論我怎麽問他都不肯告訴我實話。
~~~~~~~~~~螭龍寓意美好，吉祥，也寓意男女的感情。
關於螭龍有兩種說法：一說中國古代漢族傳說中的龍的來源之一。也稱蚩尾，是一種海獸，漢武帝時有人進言，說螭龍是水精，可以防火，建議置於房頂上以避火災；二說是龍九子中的二子，古書中雲：“其二曰螭吻，性好望，今屋上獸頭是也。”（形體似獸）根據以上的說法，螭龍的原形應該是我們生活中的壁虎。
前人分龍為四種：有鱗者稱蛟龍；有翼者稱為應龍；有角的叫虯龍，無角的叫螭。其中“無角的”便是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