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聚財有道
漢生立刻反應過來,「你要孤去北戎王陵?」
「如此驚擾先人,不可!」漢生斷然拒絕。
儘管她知道北戎王陵中,歷代北戎王的陪葬還算豐厚,但這種不大能見光的行徑,終究不好。
「既如此,你不妨問問陳近南。」神屋道。
一提起陳近南,漢生眼前一亮。
「這是個好主意,陳近南倒是個生財有道的。」
漢生點點頭,決定找陳近南問問。
第二日下朝以後,漢生直接微服去了文館,一邊喝了一杯陳近南親手泡的茶,一邊將這個問題拋給了陳近南。
僅有他們兩人在的房間內,陳近南聽完漢生所說始末,露出一絲不明其意的微笑。
「此事不好辦,卻也並非毫無辦法,若王上默許,微臣願為王上分憂。」
陳近南悄聲對漢生說了許久,漢生側耳傾聽。
「這.……你容孤考慮一番。」
聽完以後,漢生頓了頓,拿茶碗蓋撥弄著茶杯內的茶,沉吟道。
「這是自然,新東西總費些思量,臣下才疏學淺,此計雖不完善,卻是臣目前所能想出的最快見效的法子。」陳近南道。
「孤知道了,改日再來喝你的茶。」
說著,在陳近南恭敬道別後,漢生風風火火回了王宮,直奔上書房,從御案下找出那份藏了許久的帛信,在手中反覆掂量。
推恩令。
一張帛信簡簡單單百字余,漢生幾乎倒背如流。
猶豫良久,漢生又將帛信收起。
「罷了。晚幾十年便晚幾十年吧。」
在原處藏好帛信以後,漢生繼續批閱御案上每日都一樣的、堆積如山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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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稷堯盯著第一幅壁畫看了足足三個時辰,靜立不動。
暗紅色的燈光昏暗飄搖,看久了眼睛其實會很吃力。
她既沒有離開這幅壁畫,也沒有動身去看另外一幅壁畫。
就這樣死死地,如同獃滯一般,看著眼前的壁畫,看著天上的人與地上的人。
人死如燈滅,靈魂若存,又將前往何處?
若不在人間,在哪?
天上?地下?
盯著這幅壁畫看著看著,年稷堯忽然感覺到一種脈動,彷彿整個北戎陵墓便是在呼吸,那是一種極為有規律卻又平穩的起伏。
是什麼?
是死去的魂安歇的聲音嗎?
她細細感受,試著將自己與整個北戎十三陵融為一體,感受它的氣息。
天上人,地下人,唯獨地上無人,只有空曠的城牆與高台,一如既往,過去與未來都不會變。
北戎十三陵中,那股帶有死屍味的腐朽沉悶空氣中,更攜帶著一股平靜的氣息。
儘管這平靜很脆弱,少有響動便會打破。
年稷堯乾脆閉上眼,將自己的呼吸也放慢,意識全部用於感知那一絲脈動與若有似無的呼吸。
滴答,滴答。
極其輕微卻清脆的聲音傳入年稷堯的耳中。
彷彿鮮血滴落的聲音在流逝,又彷彿雨水滋潤大地在催生。
死亡,似乎是為了證明,生命曾經鮮活的軌跡。
那些魂靈,彷彿從未離開過,只是在世間靜靜尋找,無聲靜默地等待著,注視著一切新生的鮮活生命。
既然身死如燈滅,為何要有陵墓?
鎮墓濕奴肉身鮮活如生前,為何不可算作生人?
姜尪在北戎陵中死朽千年,為何可以重得肉身?
何謂死?何謂生?
生死之門在何處?
或歸天門,或歸地府。
迷失肉身的魂魄,總要有一處安放。
年稷堯猛然睜開眼,雙手微微顫抖,心跳如擂鼓。
滴答,滴答,滴答。
聲音仍在繼續。
在年稷堯的身後。
姜尪的肉身已經全部消失。
包括那一層還不算難看的皮囊,這三個時辰內像是被輕風吹起一般,迎刃而上被鐵釘與尖刀劃得四分五裂,消散化為無形,化在風中不知流向何處。
唯獨一具衣裳之下的骸骨被壓制在鐵釘木板之下。
一些骨頭正好被釘在鐵釘中間動彈不得,少部分骨頭比較幸運,在鐵釘之間的細小縫隙中得以保全。
這一切,都發生地無聲無息。
人死後,肉身自然會腐爛,水分流失后風化到只剩骸骨,甚至更長久以後,暴露在風雨中的骸骨也會化為烏有。
若動代表生,靜代表死,這一切的變化是否只是沒有靈魂的另一種生?
一種更大的生?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姜尪變化的年稷堯挪步,走向第二幅壁畫。
又是長長久久的站立不動。
猩紅的燈光依舊飄搖,壁畫上影影綽綽的光線依然模糊難以看清。
不知何處來的風讓燭火一直在動,彷彿從未停過。
也彷彿從未變過。
人生從生到死不斷,靈魂從始至終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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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北戎王城忽然多了一個組織名為「聚財庄」,能夠存取銀兩。
與普通的錢莊不同,此處存取銀兩,每存一兩每日可得三厘利,且可隨時存取不設時限。
此處與別家錢莊不同,根據存的銀兩數量,會向存錢的百姓發放特有的半個手掌大小的鋼牌。
鋼牌分為四種,分別刻著一兩,十兩,百兩,千兩,每一塊鋼牌對應著相應數額,皆有特定的數目編號。
極為誘人的一點是,只要來聚財庄存錢的人,甚至不用麻煩存取銀兩,只需要出示鋼牌與戶籍文書,便可領取每日的紅利。
更重要的是,「聚財庄」的匾額,由北戎王嫡子商斌親自所提,整個王城為之震驚。
很明顯了,聚財庄身後的背景是北戎王的公子,包括所發放的獨一無二的鋼牌,皆註定了這個組織的不凡。
鍊鋼技術,乃是兵冶司嚴格控制不外傳的技術,甚至整個中土,也唯獨北戎一家,鋼牌自然也無人能夠仿造。
種種原因之下,聚財庄開辦以來生意極為火爆,大量王城的人來存錢,甚至吸引了一些不住在王城的北戎人前來瞻仰。
半月以後,聚財庄發布了一項新策,若將銀兩存在聚財庄半年,簽字畫押走完流程后,每日可得紅利便能多一倍。
新策發布后,不只是商人,許多家境稍微富庶的北戎百姓也樂於將銀兩存在聚財庄,每日或每旬前來領取紅利。
漢生看著陳近南送來的賬目道,「此舉終究治標不治本,乃飲鴆止渴。」
「至少今年這場仗夠用了。」陳近南倒是不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