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千年洛城
沿著洛水一路向東北行,又走了足足大半日的光景。
潘芷雲與漢生終於在日落西山之前趕到了洛城城門口。
漢生見到排隊入城的人,忽然皺眉道:「我沒有通關文書。」
潘芷雲卻似早已料到一般,手往她身後的小包裹里一掏,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封通關文書:「放心,這點小事難不倒本公子,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漢生接過潘芷雲獻寶似的遞過來的通關文書打開一看,當頭三字赫然寫著「潘漢生」。
……
「我什麼時候姓潘了?!」
漢生不滿道,眉毛皺起。
「你跟我走了就是我的人,跟我姓有什麼不對?」
潘芷雲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你!」
「別站著不動快走快走,輪到我們了。」
潘芷雲嬉皮笑臉將漢生推到前方,城門守軍驗過二人的通關文書後順利放行。
「有錢真好啊有錢真好。」潘芷雲一臉陶醉,走路的腳步不自覺有翹高了一分。
初次來到洛城,漢生十分新鮮地東張西望,打量著這座歷史悠久又繁華的城池。
洛城位居「天下之中」,八方輻湊。
北臨珞山,南系洛水,東壓維海,西挾涼牧。
群山環繞之下,若說龍氣匯聚之地,最佳之處並非望京,而是洛城。
晉朝的太祖皇帝雖在望京定了江山,卻始終想遷都於此,為此還特意將洛水改道。奈何近二十年的伏筆,依然架不住群臣反對,尤其是一位赫連姓的帝師明言反對,使得遷都之事始終懸而未決,晉太祖到了晚年抱憾而終。
而後歷代皇帝,都多多少少動過遷都的念頭但都未曾成功,只得在望京城池布局上與洛城類似聊以慰藉。除了如今當政的這位小皇帝一反常態,不僅從未動過遷都的念頭,反而在望京大興土木,建起九層望天樓。向來直轄的洛城,也放手交由司州州牧管轄。
朝中重臣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一些王親貴胄又暗自腹誹小皇帝與列位先祖的背道而馳。
城中道路寬闊,方方正正四面相通,喜歡的人會由衷讚歎一聲「通達」,不喜歡的人則會丟下一句酸溜溜的「刻板」。
洛城的布局規劃有些類似現代的北京,在漢生眼裡倒是極為合理。
道路開闊,心情自然也明朗起來。
漢生的步伐變得輕快,一路蹦蹦跳跳。
潘芷雲見著跟著自己以來連續數日心情皆不明朗的漢生好不容易開懷起來,也是一笑跟在她後面,笑看著她的活潑背影。
洛城極大,如今已經日薄西山,熙熙攘攘的街頭小巷的鋪子與小攤都開始收拾打烊,要緊的是先找到下榻之處。
潘芷雲見到前面走了足足三里路依然興緻不減的四處觀望的漢生,哭笑不得,不得不出言提醒。
照說即將入夜車馬較少,可偏偏正當漢生與潘芷雲橫穿馬路時,一輛馬車在前方近百米處疾疾駛來。
「讓路,讓路!」
行人紛紛閃避。
馬車前三十米,一位頭髮花白的阿伯推著一輛獨輪車緩緩前行,車裡是還未賣完的幾把青菜。
那兩聲警告阿伯絲毫未覺,推著獨輪車正行至路中央,眼看就要被馬車撞上。
駕車的車夫見到阿伯時距離已不到十米,情急之下用力拉扯韁繩卻來不及。
阿伯聽見馬的嘶鳴聲方才回頭,見到馬車沖勢已被嚇傻。
旁邊的行人皆獃獃看著這場即將發生的慘劇。
一個壯實的少年衝到馬車前,活生生對著馬頭掄了一拳頭。
馬蹄高高揚起,一蹄子狠狠踏上少年的胸口,似要報那一拳之仇。好歹馬車是停下來了,但原本巨大的慣性與鐵蹄的衝力,直接讓少年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車夫已經趁勢一個滾翻下了車,似乎被震得暈倒了。
不過除了手肘與膝關節處稍微有些擦傷,身上並無大礙,倒是馬受驚不少,馬車的車軸也有稍許磨損。
阿伯獃獃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放下獨輪車,顫顫巍巍去扶起地上的壯實少年。
漢生也毫不猶豫前去幫忙,與阿伯一起扶起這位少年。
「孩子,沒事吧?」阿伯關心地看著這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卻自己受傷不淺的少年。
少年搖搖頭被阿伯攙扶起來,「無事,只是這馬……」
潘芷雲已經來到漢生旁邊,看了一眼阿伯的破舊獨輪車,車上還有幾把沒有賣完的爛了葉的白菜。
又看了一眼少年,雖然壯實有把子力氣,穿的卻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臉上泛著營養不良的黃,手裡有厚實到發白的老繭。
潘芷雲斜眼輕笑道:「賠得起嗎?」
少年看了一眼原本只有軍中以及豪富才有資格或是財力享用的上等涼州大馬,直言:「賠不起。」
潘芷雲眼睛一瞪,「賠不起還不跑?等著人家來抓你見官?」
阿伯欲言又止,在壯實少年的攙扶下推起獨輪車,最終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行人也紛紛作鳥獸散,生怕那車夫醒來后尋自己的麻煩。
寬敞的街道方圓一百米,很快只剩下倒在地上的車夫,漢生以及潘芷雲三人。
潘芷雲道:「起來吧,別裝暈了,人都走老遠了。」
在漢生的驚訝聲中,車夫聞言而起,對潘芷雲恭敬道,「潘掌柜,小的來晚一步。」
潘芷雲卻是大方擺擺手,「無妨。」
漢生奇怪道:「這車是你的?」
潘芷雲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是我的,你看看這馬,上等涼州大馬,你看看這車,黑楠木車身與上等綢緞,除了富甲天下的本公子,還有誰用得起?」
漢生若有所思,越發看不透潘芷雲。
「你不是嫌走路累嗎?那就上車吧。」說罷潘芷雲一屁股坐上之前車夫坐的位置,朝著漢生招招手。
原本恭敬侍立一旁的車夫滿臉訝色。
漢生聞言也不客氣,直接腳一邁上了車,坐在馬車內。
「既然來晚了你就自己走回去吧,算是一點小教訓。」潘芷雲對車夫道。
車夫不敢有任何意見,恭敬點頭,離開。
「駕!」
潘芷雲馬鞭一揮,涼州大馬聽話地再次向前疾馳起來,這一次前方空無一人。
而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被街角處一位灰袍道人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