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偷聽
第二天一早,按照章恬的命令,前往兵營後勤處幫忙。後勤處的人還真不少,男男女女各自忙碌著,和練兵的校場截然不同。
所謂後勤人員,便是軍中除了上戰場士兵以外的成員,多半由老百姓來擔當。軍中除了打仗以外的所有需求都由後勤滿足,保證前線將士能夠專心作戰。負責糧食、草料的收集、加工和運輸;武器的製造和裝配;木材的砍伐、加工和運輸、木炭的燒制、礦石的開採,冶鍊;布匹的紡織和染色、衣物的剪裁和縫製;車輛的製造和修理、軍用牲畜的飼養;舟橋的修建、道路的維護、營地的修建,傷病的醫護等等。
女子相對而言力量較小,主要負責紡染布匹,裁剪衣物,燒火做飯,看護傷患,飼養軍用牲畜一類需要細心又不靠體力的活。
漢生既不擅長女工,也不會烹飪,也不想看護傷員,便在人員登記處選擇了喂馬。
軍中的馬匹是品種較好的涼州大馬,身高1.5米左右,這種馬體型優美,奔跑迅速有力持久力強,一日最多能奔襲八百里,雖比不上邊牧族的千里良駒,也已經是平原數一數二的好馬。也正因如此,涼馬的食量消耗驚人,而且草料搭配需要十分精心才能養好。
秦陽軍分工明確,每二百匹馬由兩人負責,和漢生搭配的是另一個叫安祿的小夥子,見漢生年紀小便包攬了洗馬和鏟馬糞這類體力活,於是落在漢生頭上的活就很閑了,只要一日三次按時按量將草料放進食槽。漢生抱著一捆捆精料分到各個馬槽,很快將負責的那一片的馬喂好。
剩下的時間漢生便悠閑往草垛上一躺,開始思考。
一片馬場是二百匹馬,軍營中像這樣的馬場大約有不下四十個,也就是說秦陽軍中騎兵兵力就有至少八。
而且這只是陸沉他們的人馬,而其他秦陽軍隊的人馬並未可知,如趙芳打秋城時帶的五千騎兵,再加上秦陽軍的首領張儀手中的兵馬……
戰馬數量也是軍隊軍事實力的展現,不僅是軍力,更是財力。這秦陽軍,還真是有錢!
這些騎兵要是配上重甲,再用上子冉的金鎖陣,那殺傷力.……
漢生不知不覺在腦海中構建著陣法圖,以當年子冉最引以為傲的金鎖陣為基礎,能發揮三倍的兵力效果。
「你想多了,重甲騎兵陣沒那麼好練,目前以秦陽軍的實力還差得遠。」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漢生腦海中想起。
不用問也知道,就是那隻龜殼子。
漢生沒好氣地說:「你又醒了?你們龜類冬眠時間不是都很長么,你倒醒得快。」
神屋頓了頓,「我只是沉睡,並非冬眠。」
「總之都是睡覺,差不多了,又是什麼事?」
半晌無語后神屋開口說道:「我感應到東方有股力量在吸引我。現在的我只是附在這龜甲上的魂魄,並非我的本體。而我感覺到這股力量與我的本體有關。」
「哦,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漢生翻了個白眼。
神屋說:「你想回去嗎?如果漢生能找回我的本體,恢復原來的力量,就能將你送回原來的時代。」
這回漢生是真真動了心。
現在這個戰亂年代危機四伏,雖然秦陽軍最後會推翻晉王朝,漢生也成功留在了秦陽軍中,但這並不能保證漢生就完全沒有性命之憂。戰爭過程中也是會死人的,倒霉的刀下冤魂說不定是誰呢。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三百年後的太平盛世更好。
不過既然能夠時空穿越,是不是也能將漢生送回現代呢?
漢生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那你能送我回到更原來的時代嗎?」
神屋疑惑道:「你是說晉朝之前?我只能將你送回你來的地方,並不能做到在時空中隨意傳送。」
果然還是不行,也對,神屋都是自己來到漢明王朝以後才得到的,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過去。漢生嘆了嘆氣接受現實,準備先回到三百年後。
「漢生該怎麼做?」
神屋想了想,說:「繼續留在秦陽軍中,最好能獲得他們的信任,幫我找到那股力量。另外,小心章恬。」
沒說幾句話的神屋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東方,東方是哪?
漢生開始在腦海中搜索地圖:此處大澤,往東是秋城,再往東是金城,雁盪關,再往東,便是洛水。
也就是說,運氣不好的話漢生得在秦陽軍中待到洛水之戰咯?
漢生對陸沉的印象雖有改觀,卻仍然心悸於未來將發生的那場大戰,那數十萬的亡魂。
漢生打定主意,先利用三百年後的上帝視角幫助秦陽軍打贏之前這幾仗,獲得秦陽軍和陸沉的信任,盡量在洛水之戰前找到神屋的本體,最理想的狀態是,能設法避開洛水之戰。
一天三次喂馬任務完成後,漢生直奔陸沉處,卻被告知陸沉與章恬孟神機議事去了,撲了個空。
有些泄氣的漢生回到自己的住處,月季已經很乖巧地替漢生做好了飯菜燒好了熱水,漢生吃過飯恢復了些精神,便讓月季替漢生找些布與空白的竹簡。
這個年代還沒有紙,推演起陣法來十分不便。
月季去了很久方才回來,很不好意思地遞給漢生一小塊半米見方的布與數片竹簡。苦著臉說她實在是找不到了。
雖然秦陽軍軍力充沛也頗有財力,但是布匹與竹簡屬於重要物資,尋常地方十分有限。
漢生緊皺眉頭,接過那小半米的布,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月季也好奇地在一旁看著。
一個時辰后,半個金鎖陣雛形已成。月季已經抱著凳子打起了瞌睡。
再這樣畫下去布就不夠了啊。漢生捏著下巴思索著,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卧床。
嗯,這個素色床簾就挺不錯嘛。
漢生走向床邊,打算把床簾扯下來繼續畫。不知道是漢生力氣不夠還是床簾太過紮實,拽了好久都沒有拽下來,漢生站定床前一個深呼吸,雙手借著全身的體重用力一扯。
「砰!」
倒了掛衣服的架子,摔了齜牙咧嘴的漢生,驚醒了熟睡的小月季。
床簾紋絲不動。
月季被嚇一跳,連忙過來扶起漢生:「小姐你有沒有受傷?」
「無妨,月季,家裡可有剪刀?這床簾忒難扯了些我還是用剪刀絞吧。」
向來聽話的月季被漢生驚呆了,死死攔著漢生,死活不肯告訴漢生剪刀的下落,威逼利誘半晌無效后,漢生只好作罷,悻悻地洗漱上床睡覺。
而此時漢生一直沒有意識到,曾經見到陣法圖就犯困的漢生,現在居然能夠聚精會神畫一個時辰的陣法圖。儘管那陣不是她原創的。
第二天下午喂馬結束後漢生並未急著離開軍營,而是等到入夜悄悄摸摸跑去隔壁紡染布匹處張望,希望能找機會順手牽羊一些布料。剛剛進入懸著漂過的白布的地方,便聽見前方二人的對話聲。
「.……如今主公意欲自立為王,我一直未曾表態。主公雖復了我統帥之職,卻也第三次問及此事,命我撤兵回青州與大軍會師。真是進退兩難。」
好奇之下漢生循著聲悄悄靠近。
「是啊,如今秋城已是我們囊中之物,我們趁勢東進,拿下金城和雁盪關就能直逼洛城,守著洛城天險等於奪下了晉朝的半壁江山,將來足以與晉國分庭抗禮,那時再稱王也不遲,主公何必如此心急。」這個沉穩的音色漢生十分熟悉,正是陸沉。
「主公是不放心咱們,本想借著趙芳來打壓咱們,還好咱們有所防備,假借遇刺之名將計就計趕走趙芳。只是主公明著將趙芳貶到商河卻不奪他的兵權,未必沒有收攏兵力的意思。」
這個聲音是章恬。與那天見漢生的疾言厲色不同,此時的話里卻透著焦慮。
「老師,主公雖屢次命你撤軍,可眼下晉軍唯一可用的大將吳鉤尚在平定北疆戎族之亂,拿下洛城的機會千載難逢。若是錯過這次機會再想攻下可就難了。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們是為了秦陽好,主公不會怪罪的。」
章恬沉默不語,似在猶豫。過了一下,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雙手握拳目光堅定。
「就這麼辦!元良,秋城你務必儘快拿下,此後直奔金城、雁盪關和洛城。主公那邊我先拖著,等咱們拿下洛城定了秦陽的根基,再回頭向主公請罪不遲。」
「陸沉遵命。」
「另外.……」章恬正準備繼續說時,對話戛然而止。
「誰在那裡!」漢生正納悶何處漏了破綻時,背後忽然有雙手推了漢生一把。
漢生重心不穩碰到了掛在前方的布。在漢生還沒反應過來時,掛漢生面前的布被掀開,陸沉與章恬二人見了漢生皆是一驚。
漢生來不及思考推漢生的人是誰,強行鎮定下來,故作一副驚訝的樣子:「咦,陸將軍和章將軍也在,好巧。」
章恬面色不好,陸沉亦是皺眉。
「你來這裡做什麼?」陸沉問漢生。
「我中午散步偶然來這裡,結果不小心迷路把匕首落在了這裡。下午喂完馬來找,轉了好久剛剛找到,就遇見了你們。」
「喂個馬而已帶匕首做什麼,你個小丫頭分明在說謊,你剛才都聽見了什麼?」章恬一臉不信,目光陰沉看著漢生。」
漢生最怕的就是章恬這雙鷹一般的眼睛,於是避過與章恬的目光接觸看向陸沉茫然道:「什麼聽見什麼,我找到匕首以後迷路轉到這裡,沒想到二位將軍也在,我實在不記路,正好有勞二位將軍帶漢生出去呢。」
陸沉將信將疑,而章恬確是絲毫不信,冷哼一聲。
「表哥這裡好黑漢生害怕,你快帶漢生出去吧。」漢生一咬牙,搖了搖陸沉的胳膊,燒紅了一張臉,還好夜裡看不出來。
陸沉看著漢生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章恬,向他抱拳行禮道:「表妹不記路,屬下送她回去……屬下先告退。」
於是陸沉拉著漢生離開了軍營。
章恬的目光一直盯著漢生的背影,眼中閃現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