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許安然,我們分手吧
費了半天,許安然才將自己的行李箱順利拉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小腹還在隱隱作痛,但比起這個,許安然感覺更重要的是饑餓。
收拾好東西,許安然拿上包,輕鬆地下了樓,一心想要去填飽自己的肚子。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麽,許安然從包裏翻出了一張名片。
蔣逸,日本料理餐廳店主。
沉思了一下,許安然按著名片的位置找了過去。
到了餐廳的門口,看見門口還掛著正在營業,許安然鬆了一口氣。推開門,慢慢地走了進去,不像外麵那麽濕冷,餐廳裏麵很溫暖。隻兩桌還在用餐的人,和以往一樣,靜謐,舒適。
隨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許安然摘下了圍脖。
廚房裏,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麵帶微笑地走了出來,拿著菜單走到許安然的桌邊,將菜單遞給了許安然。
“小姐,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請問,這裏換老板了嗎?”許安然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人,下意識地問了出來,她記得這裏明明隻有蔣逸一個人啊。
“沒有的!我隻是這裏招的代班人員。”
“是這樣啊……你們老板今天不在嗎?”
“是的,不過小姐您不用擔心,小姐要是有什麽想要品嚐的,我一樣可以做。”
“那這裏的結付是……”
“我們這裏可以現金————”
“你有新的故事了嗎?”
“哦?老板。”
“我來吧!”
那名服務員還沒說完,就被推門而入走過來的蔣逸打斷。
“好久不見。”
“你……還記得我?”
“當然,許小姐和許小姐的故事一樣令我印象深刻。”
笑著對許安然問候了一聲,蔣逸主動坐到了許安然的對麵。
許安然細細打量起對麵的人,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麵容清逸,羽絨服下套著的是一身棕色的西裝,從麵料來看,很細致也很高端,做工也是極為精巧。與第一次見到那個穿著隨意,發絲淩亂的蔣逸全然不同。
“你今天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如果我說我去了酒吧,你會覺得很意外嗎?”蔣逸反問。
“啊……不好意思,我隻是覺得你今天穿得很正式。”
對上了蔣逸饒有興致的目光,許安然才意識到自己打量蔣逸的眼神太過露骨,連忙收回了目光。
“許小姐去過酒吧嗎?”
“我嗎?沒有,很土吧?嗬嗬.……”稍稍一愣,許安然有些難為情地回答。
“嗯……是挺土的,下次許小姐可別學我,去原本輕鬆的地方卻穿得如此拘謹。”說笑著,蔣逸就脫掉了自己的羽絨服和西裝外套。
“你們店開始招員工了嗎?剛才那個……”
“哦!你是說婉子小姐?準確的說,她是來幫我支持經濟的,聽了這麽多故事,可是我的餐廳真的要倒閉了呢!總得要有個人,做料理是要收錢的吧~”
“所以.……她的料理收錢,你的料理收故事?”
“嗯……定位準確。”
“可是這樣,不是很多人還是會選擇你的料理嗎?不用付錢啊。”
“不,你錯了,大多數的人,不是對自己的故事感覺到平淡無奇,就是對自己的故事感到難以開口,往往很多顧客,原本是抱著說故事來的,但最後卻欲言又止,所以,事實上,她的收入比我的獲得的故事遠遠要多。”
“那……那我今天,就來一份可以用貨幣衡量的料理吧!”
“好。我讓婉子給你做她最拿手的。”
“謝謝。”
說完,蔣逸就起身去了後廚。
差不多半小時,蔣逸就端著許安然的料理從廚房走了出來,許安然已經摸著自己的肚子饑腸轆轆。
“不好意思,讓你就等了。”
“沒關係。”此時的許安然,全身的注意力都已經被盤裏的美食所勾走,連回答蔣逸的話時, 注意力都放在了餐盤上。
“請慢用。”
點下頭,許安然就立即俯身於盤中的美食,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完全忽視了旁邊的蔣逸,一天沒吃,她是真的很餓。
蔣逸站在旁邊,看著狼吞虎咽的人有些失神,腦海裏某個人的身影不斷與此刻的許安然重疊,那吃著料理心無旁貸一臉享受的模樣,如出一轍。
她,永遠都是那麽喜歡自己的料理。
想著,想著,似乎是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連嘴角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勾起了一個溫暖的弧度。
“謝謝款待。”
許安然放下了筷子,盤裏已經空空如也。擦著嘴,一臉滿足地對著蔣逸說。
可是,當她說完,蔣逸完全沒有一絲反應,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隻是看著她,一臉微笑的模樣。
“蔣店長?”望著蔣逸,許安然疑惑地喊了一聲。
“啊?嗬嗬,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你說什麽?”
“謝謝款待。”
“不客氣。噢~我還說你今天是一個人,沒想到,你的同伴還是來了。”蔣逸收著餐具,一眼就掃到了怒氣衝衝推門進來的人。
“什麽?”
許安然還沒搞清楚蔣逸的意思,下意識地側目,就看見了黑著臉,大步流星走過來的楊啟辰。
“你們聊。”
對著許安然溫柔地一笑,蔣逸就拿著餐具果斷離開了,擦過楊啟辰身邊的時候,無可厚非地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敵意,最後化為彬彬有禮的一笑。
楊啟辰在蔣逸走後,立馬就在許安然的對麵坐了下來。
抿著唇,像是在極力克製自己內心的憤怒和不滿。
“你來幹什麽?”
沒想到自己還沒問,許安然倒先質問了出聲。
“為什麽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走了?”
“什麽都沒有說的人是你。”
“你什麽意思?”
去了她的房間才發現她已經離開,幾乎是打爆了她的電話,也沒有一次接通,因為擔心她出事,發瘋了一樣地找她,洱海都跑了個遍,好不容易在餐廳找到了她,結果,隻是她的陌然相待。
“你自己明白,請你離開,我不想看見你。”
“不要惹我生氣,許安然,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你是我的什麽人,難道你還要跟我說因為我是唐悠米的朋友那些屁話嗎?!!你知不知道,現在唐悠米最恨的就是像你現在這樣,這樣厚顏無恥地糾纏我——”
許安然也怒了,整個人對著楊啟辰嘶吼起來。
“跟我回去。”楊啟辰壓低了聲音,他知道她一直在介意今天自己在車站跟她說的話,他又何嚐不痛苦,隻是此時,他的耐心就要磨完了。
“我不,我不!!!我死都不要跟你回去,我曾經那樣的求過你,你呢,對我揮之則來,呼之則去,8歲的時候是這樣、14歲的時候是這樣,兩年前是這樣,現在也同樣如此,我算什麽?啊?是不是對你楊啟辰來說,我隻是你手裏的一個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人格的玩具!!!哦……對啊,我早就不人格獨立了,我有心理疾病啊,你不是還害怕我會喪心病狂來著麽……”歇斯底裏到了最後是嗓音都開始嘶啞……許安然看著楊啟辰,聲聲淚下。
她永遠都沒法忘記,忘記他對自己說過的話,每一天,每一秒,每一個想到他的瞬間,那些話都在刺痛她的胸口。
“許安然,我們分手吧。你不是怪我每一次都不辭而別嗎?那好,我現在告訴你,我們分手吧……”
楊啟辰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與她之間,總歸有一個人要開口,他曾經一度地逃避,自私地想要將難題交給她,一直等她,希望她能主動開口,可是,現在,他們之間再也耗不起了。
許安然沉默,這一刻仿佛萬籟俱寂。
“楊啟辰,你知道我最喜歡你是什麽時候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許安然看著自己顫抖的小指,對著楊啟辰蒼涼地一笑,問了出來。
“.……”
楊啟辰並沒有回答,仿佛已隨著沉靜一起沉寂,甚至看不見悲傷,隻是睜開了空洞眼睛。
“我最喜歡的是你對我說實話的時候,就像現在。你放心,我曾對你說過的話,我會一直記得。楊啟辰,我將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希望我們都不會後悔。”
沒敢再看許安然,他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最害怕的,終究還是發生了。
楊啟辰扶著座椅慢慢地站了起來,有些踉蹌地轉過身,慢慢地走出了餐廳。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看著燈光照耀下漫天飛舞的雪花,楊啟辰取下手套,仰起頭,將手伸了出去,雪花落入手心,稍縱即逝。
直到蔣逸送完客人,許安然還盯著楊啟辰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毫無生氣,蔣逸都快懷疑那裏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形模特了。
“許小姐,外麵下雪了……”
“是嗎.……”許安然看向了窗外,果然,漫天飛雪,連地麵上都已經積起了薄薄的一層。
“是大理的初雪呢!我聽許小姐說過是紹興人吧?紹興今年下雪了嗎?”
“紹興今年不下雪。”
低聲呢喃一句,許安然圍上了圍脖,起身走出了餐廳,出於擔心,蔣逸也立馬跟了上去,隻是才走到餐廳門口,就停住了腳步。
倚在餐廳門上,蔣逸看著徘徊在餐廳路口的許安然,邁開步子又倒了回來,來來去去好幾次,最後,踏著與楊啟辰相反的方向,印上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如此
天南海北
各行一處
羊腸小道
如數騁馳
不論馬蹄失足
不論窮途末路
思念輾軋
一塵一土